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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报国寺前游人如织。
一群士子轻摇折扇,三五成群,在那帮游园女子面前高谈阔论,从离阳说到北凉,又从北凉聊到北莽,一个个仿佛都是生不逢时的大才,三言两语便能解决天下大事。
但不知为何,往日早该投来崇敬目光的女子,今日却一直交头接耳,有意无意地看向报国寺门口方向,还不时紧张地整理下衣衫饰品,似乎在等某位很重要的人。
没有听众,士子们也没有谈兴,正准备离开,突然听见一阵娇笑声传来。
“哎呀,这位公子,奴家的金钗不小心掉了,烦请公子帮我捡一下。”
“公子,地上脏,这是奴家的贴身手帕,公子拿着她垫垫手吧。”
“公子,今日天凉,公子穿得如此单薄,奴家见了心疼,要不先披上奴家这件外衣挡挡风吧......”
几名士子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面无表情的陆远被莺莺燕燕簇拥着送进报国寺。
周围女子完全看不到往日的矜持,眼神仿佛要把陆远活吞了一般。
“姐,这江南女子......一直都是这么主动么?”跟在后面的徐凤年撇撇嘴道。
听着徐凤年话中的酸气,徐脂虎看向难得被冷落的弟弟,轻笑道:“咱们不和他比,我家小年在姐姐心中一直是名美男子。”
“...姐,你这话更伤人了。”
“那你要我如何?”徐脂虎轻轻拍了下徐凤年的脑袋,“你若不服,便去和他比试比试。”
“不比!”徐凤年没好气道:“他要是敢招蜂引蝶对不起二姐,你看我怎么收拾他!”
“他还需要招蜂引蝶么?”徐脂虎笑道:“你信不信,他只要露个笑脸,就能把那帮小浪蹄子的魂都勾走。”
“信。”徐凤年重重叹了口气,嘟囔道:“之前我见他的时候,也没见他有这么大魅力啊?”
陆远现在也很无奈,他本来底子就不错,加上练武之后越发卓尔不群的气质,可以说当今天下,单靠脸他能排进前三。
但这无形中也给他增加了许多没必要的麻烦。
这种痛苦,普通人根本没法理解。
身边的人越聚越多,陆远连太极劲力都用上了,才没有让身上的衣服变成破破烂烂的布条。
就在他头疼该怎么脱身时,刚才那几名士子互相对视了下,突然走了上来,冲陆远抱拳道:“这位兄台,可是来参加今日王霸之辩的?”
陆远本想否认,可看见身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女子们,立马正色道:“敢问这位兄台,王霸之辩是否可以带人前往?”
周边女子眼睛一亮,挤得更厉害了,就差将身体挂在陆远身上。
士子眼底闪过一丝隐藏极深的嫉妒,笑道:“兄台说笑了。
王霸之辩是清谈之所,若这么一大群人进去,扰了诸位大家的思路,你我都担当不起啊。”
“既然如此,烦请阁下引路。”陆远如蒙大赦,连忙道:“我正要去参加。”
士子满面笑容,伸手道:“请!”
陆远暗运真气,柔和地推开众女子,道了声谢,沿着士子所指的方向走去。
女子们齐齐发出惋惜的叹息,一时间竟不肯散去,拥堵在门前相等陆远出来。
没有人注意到,徐凤年和徐脂虎走了进去,更没有人注意到那名引路士子悄悄离开了人群,沿着后山小径走到一座竹楼前,恭敬道:“老祖宗,人已经进去了。”
竹楼内没有回应,那名士子又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屋内,庾剑康手摸白猫,面无表情,许鑫和袁盛二人小心陪坐在旁,生怕触了霉头。
沉默半晌,性格急躁的许鑫还是忍不住道:“老祖宗,真要如此?”
庾剑康不说话,但他腿上的猫突然发出哀鸣,瑟缩着躲避起庾剑康的手。
许鑫一窒,不敢再问,袁盛急忙打圆场道:“老祖宗思谋甚远,小辈们目光短浅,还请老祖宗解惑。
为何要让那陆远名扬王霸之辩?”
“袁盛,你小时候也是出了名的神童,当年的袁家幼麟为何现在没有进京,只能在这当个看家犬?”
庾剑康话说的很不客气,但袁盛丝毫不生气,反而惭愧道:“年幼不懂事,被名声冲昏了头,整日厮混耽误了学问。
袁盛愧对老祖宗的厚望。”
庾剑康眼皮都没抬一下,不再说话。
袁盛瞬间恍然,低声道:“您是要...捧他?”
“无论是他是为名为利,给他便是。”庾剑康冷声道:“他敌视我们这些人,那咱们就把他送到高处!
江湖,士林、官场,一月之内,我要让陆远的名字传遍大江南北。
美人,金钱、神兵利器,江湖名声,武功秘籍...哪怕是官职,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
我要让他一帆风顺,百无禁忌!”
庾剑康的语气很平静,乍听像是要送陆远一场泼天富贵,但袁盛和许鑫两人却感觉后背发凉,额头冷汗止不住地往外冒。
莫说是陆远一个没有根基的江湖武夫,就算是他们这些世家子弟,都很难抵挡这种诱惑。
他人给予的富贵,终究是无根浮萍,不能长久。
若陆远沉迷于此,那他就离死不远了。
从心死到身死,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老祖宗,对一个棋子,这代价会不会太大了啊?”许鑫小心问道。
“北凉的棋子,值这个价钱!”
说完,庾剑康便闭上双眼不再说话。
袁盛看出了庾剑康送客的意思,偷偷朝许鑫使了个眼色,两人起身行了一礼,离开了竹楼。
两人前脚刚走,一名三十来岁,气质清冷的女冠从便从里屋转出,朝庾剑康行了一礼。
“之前想着让你去向徐凤年自荐枕席,现在看倒是不用了。”庾剑康像对待一件货物样,随口决定了女冠的命运,“你去找陆远,无论用何等手段,把自己留在他身边。
如此,才能彻底让卢白颉断了念想。”
许慧扑双手死死攥住道袍,低着头不言不语,不敢让庾剑康看到她眼中的愤恨。
“还有一件事。”庾剑康睁开眼睛,眼神锋锐得完全不像一名行将朽木的老人,“搞清楚陆远究竟是什么来头。
若真和传闻中那样,是徐骁的二女婿,那些东西,就当咱们随得一份礼吧。
些许金银,老夫还出得起。”
许慧扑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名刚刚还要与陆远势不两立的老人。
死的那个,可是他最疼爱的孙子!
“分头下注,才能长盛不衰。”庾剑康似乎心情不错,多解释了两句,“捧杀了一个大金刚,只是俗手。
但用那些东西换来一个和北凉关系深厚的大金刚,便是难得一见的妙手。
只要能将北凉重新绑在咱们四大家身上,无论今后如何风云变幻,咱们四家都能屹立不倒。
那个寒门士子,把他送给徐凤年吧,给北凉添点力气。”
许慧扑起身行礼,倒退着离开了竹楼,出门的刹那,腿一软险些坐倒在地。
今日她才明白,什么叫冷血无情!
竹楼里终于剩下庾剑康一人,他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阴狠,靠在椅背上低声喃喃道。
“我庾家的东西,岂是那么好拿的?
想一死了之...没那么便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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