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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翻起鱼肚白,罗毅把莹莹白骨收回怀中,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笑了笑,又是吓人的一天。罗毅大袖往脸上一拂,脸上骇人血迹就统统不见,他撑着扶手站起,朝门口被吓到的侍女打扮的女子问道:“姑娘远来所为何事?”
手拿金贴的侍女回过神,忙双手把金贴递上,道:“我家殿下想请仙师七天后到行宫一叙。”
罗毅走紧接过金贴收入袖中,道:“我知道了,往后几天我可能不会待在这,帖子放小桌上就行。”
侍女觉得不可思议,眼前的仙人比太子殿下还要平易近人哩!
送走了侍女,罗毅对等在更外边的于秋生招招手,问:“想好要给我看什么了吗?”
于秋生如实道:“先去田野看万民之本,小生将仙师送到地方之后会在原地等待,仙师可在一片范围之内自由活动。”
这次马车的马换为了军中快马,车也换为了州牧级别的坚固车厢,于秋生作为随军军师,马术也是一等一的好,驾车五个时辰就带着罗毅到了一个靠近山林的偏远乡村外。
“到是没把我当领导糊弄。”
罗毅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就走出车厢,伸出手道:“给我些钱币和银两。”
对于罗毅理直气壮的要钱,于秋生有所预料,他克制住马上躺倒休息的冲动,从要间取下一个准备好的钱袋递出,然后就进车厢休息了。
罗毅深吸了一口乡野的气息,呼出一口混杂着血气的浊气,这一路他也没闲着,稳坐车厢里研究了一路白骨,又对玄鲲和蛟龙的战法多了几分领悟。
罗毅看了一眼远处潜伏的一队人,又转头看了一眼车里酣睡的于秋生,找了最近一处田埂盘坐调息,打算暂时不给他们添麻烦。
于秋生虽然有些武功底子,但到底是军中文职,五个时辰的疾行终究难以招架,一觉就睡到了日晒三竿,爬起时喉咙处还有淡淡的血腥味,喝了点水囊里的水又啃了几口干粮才压下去。
于秋生走出车厢,适应刺目的阳光之后,找寻了一遍仙师的身影,发现他在田埂上静坐,走上前道:“仙师,再往前几里地就是村子了,马车不方便进去,我就留在这等您看够了回来。”
罗毅闻言起身,抖落身上红袍凝聚的露珠,缓缓向村子的方向走去。
想去看点什么?
罗毅的心中忽然浮现一个问题,本就不大的步伐变得更小,好像从下山到现在,都在被不停的安排,这一路看到的东西是否是自己想看的?
红星坠世杀四兽,小院尝世训浊修,万家灯火见武帝,云海之上观魔神。
似乎都很精彩,又似乎都很刻意。
于秋生的注视里,那修长的艳红背影停了一阵后才大步向前。
被安排的风景何尝不是一种风景呢?
这是怎样的风景呢?风清水秀的地方和民风淳朴的人们和谐共生,仿佛圣贤书中的盛世降临。
罗毅身上红袍有神通,催动之后能强行扭曲乾坤,让身穿红袍的人自然而然融入人群。
稻香村多了一位教书多年的先生,这位先生喜穿红衣!
“罗先生,俺家娃读书咋样,明年能读成官老爷不?”
罗毅白皙的双手里捧着一颗沾着泥水的白菜,他身旁是个有些佝偻的庄稼汉。
罗毅看着身旁庄稼汉脸上真诚的笑意,唇角也不由跟着荡起笑容,答非所问道:“老石啊,小石头最近听话吗?”
提到小石头,老石总是忍不住骄傲,他的脊梁都仿佛挺直了几分,他挠着头说:“小石头最近乖滴很,罗先生你是不知道这娃读书前有多皮实,读书之后变化忒大了。”
罗毅笑问:“老石你猜猜我是怎么教的?”
老石拍了一下头,直接道:“这俺咋知道嘛?”
罗毅掂量着手里的白菜,任由浑浊的泥水污了双手和身上红衣,他道:“小石头无疑是聪慧的,也就是聪明的,很有脑子的一个孩子,我那的书啊他都看得差不多了,我就问他现在的日子过得怎么样,他就明白了该怎么读书和该怎么过日子了。”
老石皱了眉,诚恳道:“俺不懂!”
罗毅带着白菜走了,留下一句话:“会懂的,会懂的。”
老石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一拍脑袋:“罗先生,你还没告诉俺小石头能不能读成官老爷呢!”
罗毅走在路上,他身旁多了一位常人看不到的蓝衣女子,那女子问他:“小师弟啊,这俗世凡人是否很不知足呢,明明已经生活在圣人书中的生活里,却总是不知道知足,明明已经衣食无忧,却还要去求那高于常人的权利,明明不知什么是圣贤道理,只觉得读圣贤书是为了当官享福,是否愚昧得令人发笑呢?”
罗毅步伐放缓,与蓝衣女子并肩而行,他道:“以市井小民之所见,祈其有君子圣人之宏愿,不是更加可笑吗,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更是人之常情。”
那蓝衣女子的身影在刹那之间消失不见,只留罗毅独自前行,一路上,有那田间妇人踌躇前行只为把两个红薯送进他的怀抱,有那青葱少女捧着写有蚯蚓爬似字迹的本子羞红了脸上前询问,有那三五成群围坐下棋的老人吆喝着需要帮忙助阵,有那稚子懵童躲在大人身后偷偷探头,有顽皮孩子怕被抽查功课撒腿就跑,有懂事孩子像模像样作揖礼敬……
回到一栋凭空出现的小屋里,罗毅放下怀里的东西,开始熟练的生火做饭,就像真的已经在这个村子生活了很多年,但他却只是一个来了不足四天的外来者。
日暮黄昏时,罗毅抬着一碗红薯饭和一碟切了几片腊肉炒的白菜走出小屋,去了一个学生的家里,算是家访。
饭桌上,有些瘦弱的学生时不时把目光投向那碟白菜里油汪汪的腊肉,又一次次吞咽口水。
“吃吧。”
罗毅先对孩子说了一句,又对饭桌对面瘦弱的男子道:“老许啊,家里田地还够你再耗多久啊,读书人不该下地耕种的道理又是哪位圣贤告诉你的啊,我怎不记得在哪本书上看过,莫非你有什么家传孤本?”
许进被戳中痛处,换别人他肯定要来几句子曰或者之乎者也,狠狠痛批对方有辱斯文,但面对罗毅,他只能低头扒饭,顺便瞪一眼好像饿死鬼投胎的儿子,吓得儿子规规矩矩不再觊觎那几片腊肉才心满意足收回目光。
哎~
罗毅一声轻叹,把几片腊肉都夹到孩子碗里,道:“许英,还记得先生是怎么教你的吗?吃饭想吃好吃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先生也允了你,放心大胆的吃就对了,你没有直接不讲规矩就吃,愿意忍耐便算尊长守规了,先生让你吃是算爱幼合矩的。”
小许英看看默默扒饭的自家老爹,又看看笑意温和的自家先生,再看看碗里的香喷喷的腊肉,不知道该怎么选择,他忽然不是很想吃腊肉了。
一顿饭吃完,罗毅端着空空的碗碟离开,而小许英的碗里还余着那几片孤孤单单的腊肉,他的小脸上还有晶莹的泪珠,他颤声问:“爹,俺错了吗?”
许进从小许英的碗里夹了一片腊肉送进嘴里,咀嚼着那熟悉又陌生的滋味,喃喃着:“其实俺也想吃啊......”
月色下,罗毅漫步在村子里,听村头知秋枯叶落地,听村外小溪潺潺,听更远处田野的麦涛阵阵,在人声渐歇之后,才知天地非静,万物有灵。
极远处,一抹碧蓝倩影感慨了一句:“怎么就选了荒古大道呢,若选的是仙古大道,这番明悟足够连破至少三个大境界了,可谓真的一步登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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