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觅儿根本不饶过他，往日监督他、跟随他的人儿都不知去向，他两眼无神，孤立无援。只听着这豆蔻少女的奚落。
“我祖父最后悔的，定然是教授你礼义廉耻。他一生光明磊落，却想不到瞎了眼，养出你这样的人儿，你们大苑害了我们长公主，我与你……此仇不共戴天！”
“你这逆女，我救了你，容你一条活路，不是让你日日来折磨我的！”
觅儿冷哼一声，“我不是折磨你，我是要杀了你。”
可惜……
觅儿浑身乏力，能站在跟前说这些话，已经是耗尽全部气力。
她自幼习武，丰赞羽毫不客气差人给她 下了软骨散，那药凶猛异常，让她从往日能舞刀弄枪能敌几个好汉的小女侠，变成了如今行走几步都得依仗点物件儿的废物。
噩梦到这里就结束了。
因为丰赞羽身边的高手侍从马上追了进来，抬起手一巴掌就把觅儿甩到一边。
丰赞羽听到把掌声，拦了一下，“郭义，别打。”
好歹是恩师的孙女，郭义收了拳头，躺在地上的觅儿桀桀笑道，“你注定是孤身一人的，这大苑待你，还不如曾经长公主待你的一分好！”
长公主！
丰赞羽在迷雾中摔了手能触及到的所有东西，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噩梦里清晰可见。
郭义闻声，叹气道，“王爷，不如杀了这女子好了，正好送她跟她祖父一块儿团聚。这女子心头恨你，留在身边也是万万不行。”
丰赞羽没有说话。
那觅儿稚嫩的声音像咒语一般，“我总会杀了你的，质子！”
质子？
“滚！滚！”
“醒醒，愚行……，你梦到了什么？”半夜，李境和被梦魇的丰愚行吵醒，她打开台灯，把还在噩梦中迟迟醒不过来的丰愚行摇醒。
丰愚行从噩梦里挣脱出来，他一睁眼，并看到了长发拂在自己眼角的李境和，一把攥住李境和的手，“皓月，你还在，真好。”
……又是大昭的事儿啊！
李境和眼神微暗，“是在大昭的事情吗？那个时候好像很多人苛责你，我却不知道。”说到这些，她的心中有很多愧疚。
丰愚行摇头，额际虚汗淋漓。
“不是，只是噩梦而已，发现你不在身边心头难受。”
他一个人孤独的活在世界上，想死却又不甘心，想活好像也不能好好的活儿，觅儿——，觅儿！
一个他刻意想要忘记的人。
多久没记得她了，怎么会到梦里来？
她还是那样，像幽灵一样，扶着桌椅板凳，墙角与柱子，缓步挪到他跟前，一遍遍的提醒他，“你贵为王爷，可你也是我们长公主护着长大的，没有我们长公主就没有如今的你，可长公主死在和亲的马车上，而你还苟活在大苑的王府里。”
她年岁不大，长相不明。
可唯独一张嘴巴，恨不得要把他杀死在所有邪恶的语言里。
她恨他！
那种不用揣测，不用猜忌，明晃晃的恨意汹涌澎湃。
有时候丰愚行心情好一些，还会故意召她到跟前，“你见过皓月吗？”
少女冷哼，“我什么身份，怎么可能见得到她！但她是我们大昭的长公主，像明月悬空，照耀着大昭，我不用见到她，也誓死追随她。”
“誓死？”
丰愚行在黑暗中不知归途。
“我救你，不是让你一天口无遮拦，送了自己的小命。”他好心劝诫，少女扭头不听，“你给我下药，让我不良于行，我被困倦在这府上，生死不能，怎么，过过嘴瘾都可以？不然……你杀了我好了。”
有恃无恐。
她不知道为何昔日质子，而今高贵的王爷为何不杀了她，但既然不杀，活着一日就让他难受一日吧。
所以，她被大苑新帝知道了。
召到皇宫，不等皇帝召见，皇后就用了私刑。
还有一口气的她被郭义要了回来，从那一日，原本还叽叽喳喳像百灵鸟的少女，变成了哑巴。
皇后气急败坏，拔了她的舌头。
是啊！
她可是大昭人，别说皇后，任何一个平民都可以抓住她，虐杀她。何况 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后——
最后的时光里，丰愚行绝望、痛苦，但又莫名满足。
他把少女喊来，她再不能说话，他不能视物。
似乎找到了最合适的契合，一向不苟言笑，因为这场变故更加沉默的丰愚行，开始喋喋不休，同少女说起了太多往事。
太多太多！
少女没有舌头，双手的筋脉也断了不能习字，又被囚禁在他身边，他不用担心她泄露什么。
于是，他说少小时母亲的偏心，说为了皇兄去为质，说了大昭的皇宫别苑，质子府邸里，明枪暗箭，防不胜防。
唯有说到皓月时，他再忍不住心中一切，捂着黯淡无神的眼眸吟泣起来。
“她总是最好，若是没有她，我哪里活到如今？”
可是——
可是！
哑巴觅儿看着她，眼神少了太多恨意，多了复杂的情愫，可丰赞羽看不到。
最后的时光里，丰赞羽异常依赖觅儿。
他坐卧起居，都得有觅儿在身边。
晚间入寝，也破例把觅儿安放到同一张床榻之上。郭义低声回禀，“王爷，不妥！若是此女生了害您之心，属下怕是无能为力。”
丰赞羽惨笑，“如今，我还用惧怕什么？不用了。”
觅儿，是陪在丰赞羽身边最后的人。
直到他念着那个明月一样的名字，喃喃咽下了人生最后一声感叹。
觅儿最后是死是活，先行一步的丰赞羽早不得而知，不过想来也没有什么好的结局。本来王府里就是各样的探子，他虽说贵为王爷，早就被打压得不成样子。
能用的郭义，估计也自寻活路去了。
谁会带着一个又哑又残的少女？
他一死，她定然也活不了太久。
为什么躺在李境和的身边，还梦到那个少女？丰愚行转过身安抚有些担忧的李境和，又轻轻摸了摸隆起的小腹，“它会动了吗？”
李境和点头，“偶尔几下，医生说毕竟月份还不到。”
丰愚行亲了亲李境和的脸颊，“辛苦你了，皓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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