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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常清狼狈被困成了个粽子,他惊骇看着李明锦:“从未忠于过圣人?"他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猜测。
“太子想要政变?”封常清诧异道,随后又深深叹了口气“就算要政变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啊,外患未除"
政变就政变,大唐人人都习惯了每次皇位交替都得有这么一回了,可现在这个时机不对啊。就算太子想要趁机政变登基,也该看看时机合适不合适吧,叛军都打到洛阳城下了还搞这一出,也太不识大体了。
“我和太子没关系。”李明锦游刃有余下发着道道指令,命令弓兵登城墙守城,还有空闲和封常清说话。
“我只对小姑母忠诚。”李明锦想起李长安,脸上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我的小姑母,寿安公主,才是世上最值得效忠的主君。”李明锦目光坚定。
封常清觉得自己脑子里的种种思绪扭成了一团理不清的乱麻。
郡主是太子之女,公主是帝王之女,太子还好端端当着太子,为何和政郡主要放着名正言顺的大唐储君爹不跟随,非要跟随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公主呢。
“你是郡主,你阿爷是太子,为何你不跟随太子,却要跟随寿安公主?”
反正现在也已经被捆了起来,封常清干脆不去想如何抵御叛军,而是趁着还没有被拉下去先把自己的疑惑问明白。
就算是死也得让他做个明白鬼吧。
李明锦拿着望远镜往远处看,观察着叛军是否出现,方才探子来禀告叛军已经到了三十里外,她认为叛军应当会先安营扎寨,休息好以后明日才会攻城。
不过也不能排除安禄山想要打洛阳一个措手不及的情况。
听到封常清的问题后,李明锦愣了一下,随后忍不住笑出了声:“跟随太子?然后等着哪一日出了事他和我断绝关系或者送我和亲吗?”
“封将军,我要是跟随太子,那今日我只能坐在太子府后院里面绣花,期盼他替我寻一个好夫郎。”
李明锦拿起身边裨将送过来的弓箭,拉弓搭箭,试了试弓弦,随后放下了弓箭,侧头吩咐裨将几句,裨将领命下去传递命令之后,李明锦才又看向封常清,朗声道:
“我有称量天下的本事,自然要寻一个有胸怀有本事,能让我称量天下的主君效忠了。"
一捆捆的箭矢被搬上城墙,虎牢关本就是天下闻名的险要关卡,城墙高耸,这数年来又历次加筑,修筑的宛如铜墙铁壁一般,城头宽敞足以容纳八匹马并排跑马。
巨弩也被抬了上来,这是全新版本的巨弩,一次能够发射二十支箭,每支箭都有一丈长,一架弩/
箭需要三十个人共同协作。巨弩射程可以达到五百步,唐一米五为一步,也就是巨弩射程可以达到七百五十百米,更主要的是箭矢落地的巨大冲击力可以直接穿透盾牌和重甲,是身披重甲的重骑兵克星。
寻常弓箭穿不透重骑兵的铠甲,但是巨弩可以。
随后便是数千弓手,秩序井然顺着城墙楼梯爬上墙头,个个手持长弓,身穿轻甲,头上还带着精铁的头盔,沉默寡言又可靠站在了墙边。
又是一列弓手列队而上,站在第一排弓手身后三步外,接着是第三列弓手,三排弓手齐齐站在墙头上,而后默不作声低头检查着自己的弓。
“郡主,弓箭手和弩手已备战。”张巡走了过来,停在李明锦身前拱拱手。
沈初也穿着一身朱红官袍匆匆走了过来:“十万根箭矢也已经运到,第二批十万根箭矢也正在往这边运,臣先开了第一库,第一库中三万石粮食已经到达虎牢关。”
李明锦点点头,看了一眼被捆成了粽子的封常清,有点犯难,她下意识看向沈初。
“沈先生,咱们该如何处置他”
“封将军是大唐忠臣良将,想必能理解寿安公主的一片苦心。”沈初声音温和亲近,他亲自走到封常清身边替他解绑。
一边解开绳子一边解释:“非我等故意折辱将军,实在是情况危急,来不及先与将军商议。”
“有险关而不守,非要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实非战胜之策。”
洛阳纵然是东都,可到底也只是一城之地罢了,安禄山举两镇之兵来攻,一城之力如何能战胜一隅之地呢?何况洛阳百姓百年未见兵戈,不瞒将军,这数万洛阳军虽说装备尚可,可却全无杀敌经验,连人血都没见过,如何能是久经沙场的范阳军对手?”
沈初给封常清仔细分析着局势,自家人知道自己事,洛阳军的作战本事是高是低,没有人比沈初更清楚。
洛阳军看似强大,可也得看和什么人对比,比起被战鼓声吓得连站都站不稳从城墙上往下掉的陈留等郡的军队肯定是强出八里地,起码洛阳军也实打实训练了好几年,不至于未战先怯。
但是要说多强那肯定也没有。洛阳这数万军队从未上过战场,莫说杀人了,其中一大半人甚至连猪都没杀过。虽说多年来一直在剿匪,让这些将士真刀实枪练手吧,但是奈何人多肉少,盗匪不够分,如今洛阳方圆二百里内莫说盗匪了,贼路过洛阳都得金盆洗手生怕被拉去宰了,就这样见过血的士卒也不过占洛阳军十之一二。
自己这边的洛阳军理论知识点满,实践水平为零,人数还比安禄山叛军人数少,安禄山手下的那些叛军可是实打实从战场上拉下来的百战精锐,各个穷凶极恶,又一路连战连胜士气高昂。
还是老老实实仗着城墙之险、装备之锐守城吧。别想着什么击溃叛军了,能保护住洛阳城内八十万百姓不遭反贼劫掠就已经足够了。
封常清对温声细语说话还给他解绑的沈初颇有好感,他叹息一声:“本将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圣人有旨命出关击敌,倘若抗旨不尊,圣人处置了安禄山之前便会先摘了本将的脑袋。”
沈初温声道:“可否让我一观圣人旨意?”
封常清不疑有他,直接从怀中摸出来一页手谕,因着不是正式告知天下的圣旨,所以并未用绢写,而是写在了一纸密信上。
密信递到沈初手中后,沈初连看都没看就直接撕毁了密信,在封常清惊恐的视线下还把碎纸扔到地上狠狠碾了两脚。
“你一”封常清惊骇。
“好了,现在没有旨意了。”沈初眼睛弯弯,笑着看向封常清。
封常清深吸一口气。
封常清思考。
封常清得出了结论:他的确掉进了逆贼窝里。
“我”
“封将军久经沙场,和政郡主倘若拿不定主意可以向封将军请教。”沈初又打断了封常清,他甚至没有看封常清,只是将目光放在了李明锦身上。
李明锦心领神会,笑着对封常清拱拱手:“我是第一次指挥作战,有何不足之处还要请封将军多多指教。”
高仙芝封常清哥舒翰,这是如今大唐摆在明面上的最顶尖将领了。
如今安禄山兵临城下,封常清是洛阳城内唯一能够和安禄山匹敌的将领。这么好的劳动力关着多浪费,当然是要想办法弄过来打工了!
李明锦敬佩看着沈初,不愧是小姑母的老师,果然和小姑母一样人尽其用啊。
封常清惊愕,他脑子理了理。
不对啊,刚才他不还是阶下囚吗,怎么现在就成了座上宾了,这变得也太快了吧。
更不对的是他要是和面前这些人混在一起,他岂不就成了寿安公主谋逆的同党了?
他到现在连寿安公主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啊!
“我”封常清还是不太甘心自己就这么莫名其妙连寿安公主都没见过就成了寿安党。
“嘘,有人过来了。”李明锦眯了眯眼,看向关下。
虎牢关外,几个人驱马赶到了关下。
“东都尹严挺之何在?吾奉我家安将军之命来劝尔等速速归降!”
许是前面许多郡县望风而降让安禄山看到了更快的路子,他竟然派人先来劝降了,希望能够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拿下洛阳城。
李明锦冷笑一声,抓起了手边的弓箭,拉弓搭箭,瞄准。
羽箭带着破空声穿透了那使者的喉咙,因着使者托大,离城墙太近,巨大的贯穿力使得羽箭直接贯穿了他的喉咙,带着一道血箭掉到了地上。
尸体随之坠马,另外几人见形势不对连忙打马要走,被李明锦一箭一个挨个点死,马匹嘶鸣逃窜,虎牢关外只留下了几具尸体。
李明锦看到有人张头张脑在弓箭射程外张望情况,便提高了声音斥责: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安禄山逆贼也,天下共伐之!”
身侧将士也跟着大喊:“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安禄山逆贼也,天下共伐之!"
数千人一齐大喊,声音响彻云霄。
就连封常清也收到感染,热血沸腾不由自主跟着吼了一声。
莫说虎牢关外的探子被吓了一跳,就连在数里外的安禄山逆军也听到了这句话。
消息传到安禄山耳中后安禄山勃然大怒,当即便下令攻城。
战鼓声想起,如潮水一般的叛军开始冲锋,无数的箭矢从城墙上飞下,贯穿一个又一个范阳叛军的身体。巨大的弩箭带着强劲的后坐力冲入骑兵之中,带起一条巨大的沟壑。大地都在冲锋下震撼,叛军如潮水一般往前冲。
战争一触即发。
第一波敌人应付的很顺利,三排弓箭手,前一排射完一箭之后便会和后一排弓箭手交换位置,三轮交换射箭,可以保证任何时候战场上都有箭矢在飞。
@一开始封常清还矜持着不愿意和洛阳逆贼同流合污,可战争开始没多久封常清就忍不住在城头上来回转了几圈,盯着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毫不慌乱的弓箭手啧啧称赞,又围着巨弩转了两圈,恨不得抱着巨弩亲一口。
“和政郡主,为何洛阳军应对敌袭会如此熟练?”封常清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无论是先前有条不紊弓手登城,还是如今三排轮射,洛阳军熟练的都不像第一次登上战场。封常清在军伍待了半辈子了,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什么德行他再清楚不过,这些洛阳军熟练的不像是第一次上战场。
李明锦正沿着城墙巡视。
@“这是洛阳军第十三次演练了。"
封常清诧异:“第十三次演练?”
“前十二次模拟演练,第十三次正式打仗。”李明锦回头道,“天宝三载,王忠嗣告发安禄山造反,至今日已然五年半了。洛阳城早就开始准备了。”
轻描淡写一句话,却让封常清陷入了沉默。
当初王忠嗣被诬陷造反打入牢狱之时他也曾物伤其类,却不曾知道先前还有王忠嗣告发安禄山谋反这么一遭事。
封常清心里也不禁对李隆基产生了怨言。
早听王忠嗣的劝谏把安禄山早收拾了不就行了,非要留着安禄山,时至今日被打到洛阳城下了你知道急了,早干什么去了?
还不如早点让位让寿安公主上呢,你看看人家把洛阳治理的多好不对,我现在到底算是圣人之臣还是寿安公主之臣?
封常清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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