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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哭几家闻战伐,
天涯霜雪霁寒宵。
入夜之后,这天地间的风雪又大了一分。
夜深深,雪重重。
五连和七连余部,在死鹰岭半山宅汇合,亦做临时休整。
篝火噼啪的破败房屋中,火光微微摇曳,淡淡温度。
疲惫的战士们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靠着、坐着、等着。
黑漆漆的破败山村里。
连长伍千里和五连二排长宋卫东碰头:
“七连长...”
“不瞒你们说,我们已经断粮两天了。”
“这米国佬留下来的物资实在有限...”
“他们在撤退,没有携带太多物资啊...”
伍千里听着这话没有回答。
他鼻息缕缕白气,定定怔怔地看着那暗夜白雪之外。
那里,埋葬着七连的战士。
七连炮排排长雷公。
七连指导员梅生。
还有五连长刘顺。
大雪不停落着。
他的身后,那残败木屋里篝火微光时隐时现。
就在伍千里怔怔走神的时候,余从戎带着数人走了过来:
“连长...”
他喘着气看着伍千里,面容复杂地说道:
“战场我们都打扫完了。”
“除了十几把破枪,啥玩意没有,就剩点破烂。”
伍千里听着余从戎这话,看着打扫战场的数人身上的枪,追问道:
“伤亡情况呢?”
余从戎吐了吐气,艰难地回道:
“牺牲了十八个同志...”
“还有六个重伤的...”
“那六个重伤员...”
“怕是撑不过去了...”
伍千里顿是沉默。
五连二排长宋卫东看向一旁的战士:
“咱们连呢?”
那战士冻裂的嘴皮轻轻颤抖,哽咽回道:
“咱们连死在轰炸里的同志...”
“就有十九个...”
“一排就剩下两名战士...”
“二排...”
“剩十八个...”
说完之后,那战士就没有继续说了。
二排长宋卫东身体僵硬,愣愣地看着地面斑驳。
在黑漆漆的冬夜里。
大家都没有说话。
沉默,是所有人的情绪。
伍千里闭上双眼,长长地吐了一口白气。
他重整状态,看向二排长宋卫东说道:
“这个仇,今晚上就跟米国佬算清楚!”
就在这时。
神枪手平河脚步沙沙地跑了回来。
他看向连长伍千里和二排长宋卫东递出一张纸,言语利落地说道:
“1519高地情况摸清楚了。”
“火力最薄弱的位置都标好了。”
“敌人现在正在修筑防御工事。”
“但我看他们进度很慢。”
伍千里接过那纸张打开一看,眼眸便是杀意炸起:
“好!”
“让战士们好好休息。”
“零点...”
“我们开始突袭!”
篝火暗淡的山村败房里。
七连战士们将自己身上的粮食拿出来,轻轻地放在斑驳的木桌上。
在新兴里战斗结束的时候,米军炸毁、烧毁了千吨计物资。
别看志愿军打了胜仗,其实依旧没有太多补给。
柳谭里撤退的米军陆战一师也没有携带大量物资。
他们尚且还以为,自己踩几脚油门,就能从柳谭里直接南撤回到下竭隅里。
极度恶寒加上无法就地获取补给,这种特殊情况,让前线战斗的志愿军战士物资匮乏。
尤其是粮食。
虽然七连所有战士都将食物拿出来了,但也不过寥寥。
“我们不饿...”
“你们吃吧...”
“伤员多吃点...”
蹲靠在墙边的李长华取出自己的水壶摇了摇,又抿了抿嘴将水壶放下。
水壶里的酒不多了,也就一两口,要留着冲锋的时候喝。
伍万里靠在李长华身边细声问道:
“长华,还有吃的吗?”
李长华无力地摇摇头:
“没有...”
“一粒都没有了...”
伍万里低着头看着那篝火,内心无比懊悔。
在篝火迷离摇摆中,伍万里喃喃说道:
“那时候...”
“我要是带上鱼干多好啊...”
“我真笨...”
“我真笨...”
“为什么我这么笨...”
他的声音轻轻飘忽,没有人听见。
连长伍千里此刻走进了残败木屋。
他看到气势低迷的战士们,便是大声问道:
“同志们!”
“饿不饿?”
坐在地上的战士们哗啦啦地站起来,高声回道:
“不饿!”
伍千里顿时笑了。
他笑着看向战士们喊道:
“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你们能不饿吗?”
战士们都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看着伍千里。
伍千里收起了笑容,声音沉沉地继续说道:
“同志们!”
“这次入朝作战,我知道我们吃了很多的苦。”
“寒冷,饥饿!”
“是真冷!”
“真没东西吃!”
“但就算这么苦,我们也没有往后退半步!”
“我伍千里,能和你们并肩作战,是我的光荣!”
“饿不饿?”
“饿!”
“现在米国佬就在南边呢!”
“打败他,我们就有吃的!”
“打败他,我们就是英雄!”
“大家想当英雄吗!?”
听到伍千里这般询问,所有战士高声怒吼:
“想!”
伍千里亦是瞪眼回道:
“好!”
“任务!”
“今晚拿下死鹰岭高地!”
“完成阻敌任务!”
在这残败之地,疲乏困顿缺弹少粮的志愿军战士们无不火热怒吼:
“是!”
声音烈烈飘远,飘向那风雪依依的死鹰岭。
死鹰岭主峰,1519高地。
暗幽幽的1519高地里,数位米军正在挖掘防御工事。
但是那工兵铲用力落下,却只是叮当刺耳地滑开。
徒留一点苍白。
“该死!”
大兵气得破口大骂,因为他凿不开那冻土。
死鹰岭的冻土层达到三十五公分。
这是一种什么概念?
相当于三十五厘米厚的水泥层。
工兵铲凿落在这里的冻土上,只会叮叮当当地炸起数个白点雪屑。
根本无济于事。
大兵放下手里的工兵铲,坐在浅坑中怨尤嘲笑道:
“见鬼!”
“该死的鬼地方!”
“我连一个坑都挖不了!”
他的身侧,早有米军大兵放弃挖掘防御工事。
那大兵抽着烟嘀咕说到:
“伙计,今晚山顶降雪超过两英尺了。”
“别管你那个该死的坑了。”
“这里根本不可能设立工事。”
【注:两英尺约0.6米。】
这位经历过二战的大兵只是定定地将烟不停抽着,声音愈发颤抖:
“我打赌,那些华夏人今晚会进攻这里。”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敌人...”
“真见鬼...”
“天一黑,我连眼睛都不敢闭上...”
可是坐下的大兵摇了摇头,倒是笃定地骂道:
“不可能!”
“这该死的天气,连土都冻得挖不开。”
“根本不可能有人会在晚上发起进攻!”
冬夜,海拔1519米的死鹰岭高峰彻骨冰寒。
大雪不止中。
有一位位红色身影踏着那深深深雪,朝着死鹰岭1519高地前进。
在这冻结万物的世界里。
我们依然在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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