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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尔东把打火机里存储的音频导出来,房间里赫然响起了乔建彬的声音:“兄弟,我一直在保护你,知道吗?”“我今天跟你挑明了,咱们公司是有一大笔营销费用的,但是这钱不能明着给,你得以开会、办公等理由走报销程序,把钱套出来。我已经暗示过你很多次了,还把广告公司的赵老哥介绍给你,你自己不开窍啊。”
这是那日与乔建彬在楼梯间的对话,乔建彬的每一句话都是行贿的证据。
任尔东没想到就这样轻易地把送回到自己手上,点了支烟犹豫半响后,他主动删除了这些。能让乔建彬判得轻一点是他唯一的报答方式了。
乔建彬并不知道这些,就算知道了也不会领情。
刚才没能搞定任尔东,反而差点被酒店保安扭送派出所,他骂骂咧咧地给孙副总打电话,汇报这边的进展:“听任尔东的意思,新闻专题片和证据资料都上交了,这件事恐怕只有找电视台台长才能解决了。”
孙副总明白了,不过第一个电话打给了吕焱侠。
作为TPC乾海分公司的副总经理,他开门见山地向吕焱侠示好,表示可以给栏目冠名:“赞助费好商量,多少钱都行,只求吕主任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吕焱侠笑了:“多少钱都行?好大的口气啊,那你愿意出多少钱?”
“五百万怎么样?这应该是你们新闻栏目赞助费的天花板了。”
“孙副总很懂广告行市?”
“这样吧,新闻栏目赞助费五百万,另外给您个人一百万怎么样?”
“这都是老百姓们辛辛苦苦攒下来的救命钱,我可不敢要。”吕焱侠先阐明态度,“如果我没猜错,你现在正开着录音呢吧,如果我答应你的条件,这份录音明天就会送到纪委去,对不对?”
“哪能啊,吕主任您真是说笑了,我们做生意的以诚信为本,绝不会干这么下作的事情。”
“呵呵,下作吗?我可不这样认为,随时取证是我们新闻记者的基本素养,我现在正开着录音呢,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放到新闻专题片里,你觉得怎么样?”
她话音刚落,孙涛立刻挂断了电话,嘴里骂骂咧咧:“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马上动员所有关系给电视台施压。
于是,吕焱侠的电话忽然响个不停。连续有多位领导干部打电话过来,都是询问医疗反腐专题片的事情,话里话外透着让吕焱侠适可而止的意思。
吕主任一边搪塞说缺乏证据还没成稿,一边责怪刘德志这个墙头草靠不住,居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走漏了风声,孙涛也真不简单,短时间内居然惊动了那么多高层。
《深度》栏目组的其他记者也开始在微信群里反馈,大大小小的官员,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拐弯抹角打听这件事,感觉半个乾海医疗圈的人都在心惊胆战,四处托人来求情呢。
吕焱侠很生气:“无法无天了啊,这是公然干预新闻报道,阻碍我们行使舆论监督职权了。你们都查一查,到底是谁在请托,是谁在帮着干预报道?我们汇总一个名单一起交给纪检部门,看看是谁敢对抗纪律审查!”
她这样一说,记者群里消停了。
不过在乾海人的各个医药代表群、医务工作者闲聊群里,全都在讨论这个事情。
潜伏在这些群里任尔东发现,不知道是谁编了篇“小作文”大肆传播。
内容如下:
各位医生,昨天下班前突然得到的绝密消息!
有一份医药公司“讲课费”“临床费”的回扣清单,落到了乾海卫视《深度》栏目组记者的手里。
清单非常详细,具体到每一位医生,包括各种药品的使用量、回扣发放金额、收款银行卡账号和其他违规收钱手段,已确认涵盖全市各大医院,至少600人牵涉其中。
趁着新闻还没播出,大家赶紧想办法疏通关系,压下这篇新闻来,要不然等着你们的就是身败名裂和受贿坐牢!
还有些人在下面跟帖:“也不说是哪个医药公司,假消息吧?”
“应该是前阵子被查的高鑫药业吧!除了这家公司,想不出还有谁那么不靠谱。”
“反正我们医院连夜召开了支部书记紧急会议,部署上交‘不当得利’了,凡是拿过医药公司回扣的都要尽快上交到廉政账户,周五之前交完,否则一旦查出来从重处理。”
“对,我们医院也下通知了,不过不让公开讨论。”
“我们院领导还没动静,真是替他们捏了把汗啊。”
……
任尔东把这些讨论截图发给吕焱侠,她这才明白为什么忽然之间闹得沸沸扬扬:“他们这是故意搞得人心惶惶,给政府施加压力呢!”
许清如特别担心:“主任,事情闹得这么大,我们的片子是不是不能播了?”
“你错了,这些消息越是广泛传播,对我们越有利。”
吕焱侠说要帮忙把这些小道消息扩散出去,让普通老百姓看见。民意越沸腾,新闻就越压不下去,照这样发展下去,这新闻反而是想不播出都难。
她亲自带头发了微博、抖音,还请了不少同行帮忙扩散。
任尔东见她豁出去了,反而替她担心:“主任,您不要太激进,抛头露面的事情教给我们去做就好了。”
“大不了不要这份工作了!”吕焱侠豪情万丈,安排许清如给负责调查葛思危的纪检干部打电话,就说葛思危已经听到他要被查的风声了,正到处找关系求情呢,请求他们立刻采取强制措施,不要让这个大蛀虫跑了!
许清如惊讶道:“这么快就要动手吗?”
吕焱侠叹口气:“没办法,现在我们必须得表明态度了。”
任尔东则紧忙补充一句:“你问问能不能先把乔建彬和孙副总给控制起来?最好是把TPC公司一锅端掉!”
许清如马上去打电话了,有周晓鹏的前车之鉴,她还真怕这些关键人物会有样学样地“提桶跑路”。
他们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了,接下来就是漫长又紧张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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