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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恨……皮肤与骨血在水银密度下逐渐分崩离析,而我再也感受不到疼痛。
原来我已经死了。
我看到多吉拉着哭得喘不上气的格桑挤到我面前,格桑看到我失去表皮的五官,只消一眼便晕了过去。
而后的记忆开始模糊,我像灵魂出窍般飘荡于藏北每一寸土地上。看到多吉连夜带着格桑逃跑,看到他们两个在山川下结为夫妻,又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看到百万农奴迎来了好日子,亚西老爷一家被其他势力斗倒,全家死的死,逃的逃,过得比奴隶还要惨。
又不知过了多久,多吉带着格桑回到了藏北,格桑手中拿着一面画工精美的人皮制骨,手腕带着一串嘎巴拉,来到了昌央寺中,与还年纪尚轻的央吉活佛交谈,将这些东西主动供奉。
当酥油灯亮起时,耳旁是悠远而细密的梵唱,我双眼一黑,至此沉睡不闻年岁……
一口绵长的呼吸深入肺腑,我蓦地睁开双眸,发现自己还躺在格桑的床上,那个七宝铜制嘎乌盒就敞开在我身侧,而那截舌头却已不知去向。
我想赶快将事情真相告知冷玄霄等人,安羽丞的诅咒来源已有了着落,可我却发现自己身体像不受控制般,缓缓从床上坐起,来到了镜子面前。
镜中人明明是我的脸,却笑得那样凄恻苦寒。
不……这不是我,这是梅朵!
准确来说,梅朵的怨念此时就住在我的身体,她在支配着我的一举一动。
她到底想做什么,夺舍?
借我的身体返还人间?
梅朵在镜子前站了足足有半个钟头,终于提步朝格桑与多吉所在的帐篷走去。
藏北夜里寒风刺骨,我身上只穿着入睡前脱下的薄薄单衣,却根本感觉不到冷。
油灯的微茫透过白色帐篷照亮四周的荒野,我步伐僵硬地来到多吉帐前,毫无停顿地掀开了毛毡,四目相对,便是格桑垂垂老矣的脸。
她打着手语隐忍问道,“客人,你要做什么?”
我身体在微微颤抖,梅朵剧烈的情绪感染着我,视线先是将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打量了一周,然后转到了藏毯上平躺的多吉的遗体。
虽然容颜已经苍老,黝黑的皮肤隐隐泛起尸斑,可依旧能从轮廓里寻出那年少时俊朗的模样。
手抖得不成样子,胸口也不断起伏,我想再去触摸下多吉的脸,却被格桑抓住了手腕。
她的掌心都是老茧,磨在我细嫩的手腕上,有些疼。
“客人,你要是再这么无理,我就要把你们扔到草原上了!”格桑激烈地比划到,浑浊到发灰的眸子里满是怒意。
我不受控制的启唇,哼起离开前那夜唱过的曲调。我没学过唱歌,平日里嗓音也是柔柔的,有些高声调的地方根本拔不上去,可格桑却在我的哼唱中僵直起来。
整个人僵硬地站在那里,任由我握着她的手,眸中袭满惊愕与慌乱。
等我哼完整支曲子,格桑早已泪流满面,她无助而激动地比划到,“阿姐,是你吗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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