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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大娘憨憨一笑。她的脸上显现出深深的皱纹,以及生活磋磨留下的悲苦印记。
“苏西,正好现在该准备晚上的吃食。你先休息着,我去给你熬点米汤,很快就好的。”
“好,谢谢大娘。”
房子里又归于平静。
苏梨浅缓缓起身,扯了扯身上的灰白麻布衣。
她从空间中拿出一面镜子,看了眼自己的脸。
这张脸依旧楚楚可人,面色还算红润,只是脸颊消瘦些许。
而后,苏梨浅收了镜子,将发髻松散下来,凭着印象给自己盘了一个凌云髻。
收拾好自己,她给自己做了一个全面检查,又吃了些调理的药物。
约莫一个时辰后。
洪雨花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拉着苏梨浅的胳膊,“姐姐,我娘喊你去吃饭。”
“好。”
苏梨浅由她拉拽出去,去往洪大娘所住的屋子。
没有意外。
洪大娘的屋内同样陈设简陋,完全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一张木质方形破旧的桌子上,放着四双碗筷。
桌子中间,放着一盘炒好的野菜,以及一盘粗加工的糠。
见苏梨浅愣神,洪大娘热情地招呼她,“苏西,你坐这里。”
苏梨浅淡淡一笑,顺从地坐下。
她看了眼面前碗里的米汤,又快速瞟了一眼另外空空如也的三个碗。
“就我有米汤?”
“嗯,我就熬了一点。你刚醒来,身子还虚,吃点米汤最合适不过。这些糠别吃了,你身体还承受不了。等过几日你身子好了,我们蒸白米饭吃。”
“太好了,终于又可以吃白米饭了。”洪雨花天真烂漫一笑,“我们都七日没吃米了。”
“这么久吗?”苏梨浅问。
洪雨花连连点头,跟个磕头机一样,“家里米面少,娘说每月只能吃四次白米饭。平时都是稻谷,糠一类。”
“雨花,把你的碗给我,我给你倒一半米汤。”
洪雨花赶忙推拒,忙摆着手,自欺欺人地说,“不用,我就爱吃糠。”
说着,她拿起糠,咬了一口,冲苏梨浅嘿嘿一笑,就着野菜吃了下去。
洪大娘朝苏梨浅尴尬一笑。
家里生活有限,苦了孩子们。
苏梨浅顿觉有些心酸。
她昏迷不醒,给她看大夫需要银子。照顾她十六个月,也是相当费时费力。
这么困苦的条件,他们却无怨无悔救治她这么久。
“娘,等过两日姐姐正常吃饭了,我去河里抓些鱼,好给姐姐补补身子。”洪雨轩自告奋勇地说。
“好,过两日去就可。”
“去哪里捉鱼,离这里很远吗?”苏梨浅问。
“院子里有马车,到时赶车去河边,大概需要一个时辰。”
“不要去,太远了。”苏梨浅当即做了决定,“我会想办法的。”
“姐姐有办法?”
洪大娘递给洪雨轩一个糠,打断了他的好奇心,“快吃饭吧。”
苏梨浅也端起碗,喝了一口米汤,视线越过碗沿儿,不着痕迹地扫过低头吃饭的三人。
能遇到如此善良,处处为别人着想的一家人,是她的运气。
上天真是眷顾她。
她心里暗自思忖,五日之内她或许就离开这里了。
走之前,希望能为他们做一些事情。
几人无声地用过晚膳。
两个孩子麻利地将碗碟收了下去。
苏梨浅和洪大娘告辞后,也回了偏房。
躺在床榻上,思绪万千。
从日暮到夜深人静,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她坐起身,下了床榻,拉开门走了出去。
苏梨浅抬手抚摸小腹位置,眼神里尽是遗憾。
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又走的太过匆忙,快到她根本反应不过来。
终究是与她无缘。
她微微仰头看着天空那轮孤独的月亮,心中涌起浓浓的思念,无边的想念如一条藤蔓,越盘越紧。
不经意间一瞥,瞥到墙角的木梯,苏梨浅迈步过去,顺着梯子上了屋顶。
她坐在屋顶上,双手抱紧曲起的膝盖,面朝东方,望着大晟朝方向发呆。
知道顾承烬活着,她心里有了期待。
可一想到过去了这么久……
十六个月完全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心境,甚至改变一个人的轨迹。
时隔十六个月,他心里还有她吗?是不是已将她忘得一干二净?
这个时候,顾承烬应该睡了吧?
他还好吗?
还是老样子吗?
偌大的皇宫不可能后宫无主吧?
他有没有妻妾成群?
他现在是不是正平静地享受生活?
他是不是有了孩子?
一连串的问题,冲击着她的脑子。
想到这些,心里一阵阵刺痛。
她的眼眶里涌上一层水雾,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
“苏西。”
身后传来洪大娘的声音。
苏梨浅仓促地抹了一把眼泪,下了木梯,来到洪大娘身前,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大娘,你怎么没睡?”
“我睡眠浅,听到你这里门开的声音,不放心便过来看看。”
“我没事,可能睡得太久,刚才一直睡不着,就出来坐会儿。”
“苏西,你精神状态不好。大娘不知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哪里还有过不去的坎儿啊,凡事看开点。”
“谢谢大娘,我没事,你去休息吧。”
“好,你也回去睡吧。”
洪大娘说完,手扶着腿朝屋子走去。
看到她步履些微蹒跚,苏梨浅追了上去。
“大娘,你腿怎么了?”
洪大娘顿住脚步,“没事,老毛病了。雨未到,腿先疼,一到阴天下雨腿就疼。估摸着,后半夜八成有雨。”
“我以前跟赤脚大夫学过,大娘如果不介意,我帮大娘看看如何?”苏梨浅言辞恳切地说。
“不用看了,我知道就是老寒腿。”
苏梨浅明白洪大娘唉声叹气背后的意思。
无非是银子。
或许在洪大娘心里,认为看了也白看,反正也不会为了这双腿出去抓药。
“大娘,我看病可是不要银子的。”苏梨浅半开玩笑地说。
“你这孩子,我可不是说你要银子的事。”洪大娘被苏梨浅逗笑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洪大娘的卧房。
苏梨浅给她全面检查一番,又结合洪大娘自己所说,平时会有红肿,疼痛,僵硬的感觉。
她基本断定是老寒腿无疑。
她刚要取出银针,忽地,手停了下来,又将银针放了回去。
苏梨浅温和一笑,“大娘,家里有银针吗?”
“有,在那个抽屉里。”
苏梨浅顺着洪大娘手指方向,快速取来银针,精准无误地扎上鹤顶穴,膝眼穴……
“大娘,有感觉吗?”
“感觉到了暖和,比刚才舒服了许多。真没想到你还会医术。”
“舒服就好,这样可以舒筋活血,缓解症状。老寒腿与天气变化相关,天气阴冷就会有疼痛肿胀的感觉。
变天时避免受寒,注意保暖。平时多泡脚。除了针灸外,再喝些祛风散寒,除湿止痛的汤药,效果会很好。”
“嗯。”洪大娘淡淡地回应。
这些对她来说太过奢侈,她哪里敢想这些。
大概过了两盏茶时辰。
苏梨浅取下所有银针,又叮嘱洪大娘几句话后,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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