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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药的事只是在朝堂上稍微提及一下罢了,具体细节肯定不会当着群臣的面说出来。诛瀛监就这么设立了,也是没问细节。
群臣见怪不怪,老八更是如此,毕竟当初韩佑接管仪刀卫的时候就一个死太监和一个闲汉统领,要钱没钱要没人,光有个神秘感。
东海的事,大方向谈完了,不方便细谈。
火药的事,大概交代一下,同样不方便细谈
韩佑再次出班:“陛下,臣年事已…臣的夫人年事已…不是,臣的孩儿年事已…”
顿了顿,韩佑给自己绕糊涂了,突然忘记自己好像没见过哪个官员主动请辞,如何说辞他也不知道,只能扭头看向兵部左侍郎黄有为。
黄有为面如常色,出班而站看向龙椅上的老八。
“臣以为,韩佑韩统领既要筹备诛瀛监难免分身乏术,仪刀卫统领之职应令选贤德。”
什么叫默契,这就是,韩佑放个屁,大老黄不用闻就知道这小子早上吃的啥。
要知道韩佑是昨天才和小伙伴们说要请辞官职的,只有四季山庄内部人员知道,大老黄可不知道。
不过都是聪明人,从群臣的反应上就能够看出来,韩佑现在一心想要灭了瀛贼,必须去东海,地方官府换血、收拾世家、舟师整顿,光这些事没个三年五载都干不完,时间久是一方面,主要还有一些其他因素,再顶着仪刀卫统领的官职不合适。
老八也没什么意外之色,他历来都是如此的,韩佑想做什么事,他不会阻拦,不会主导,只会支持,如果不理解,他就试图理解,如果试图理解不了,那就让韩佑去做,当韩佑做完了,他觉得自己一定会理解的。
“好。”
这一声“好”字,老八的语气满是莫名之色。
天子亲军,宫中耳目,也是一支唯一效忠天子的“私军”,这种关系是双向的。
天子亲军的权利来源于宫中,宫中就要对天子亲军负责,韩佑闯了祸,宫中必须给他擦屁股,这是共识。
现在韩佑要脱离天子亲军,虽然只是名义上的,老八难免心生一些复杂的情绪。
如今韩佑已经不需要天子罩着了,乃至很多时候是韩佑要罩着天子,可周恪还是觉得挺失落的,有一种自己的弟弟长大了要脱离自己羽翼单飞的失落感。
老八没有准备好,完全没有准备好,按照他的设想,韩佑脱离天子亲军时,他周恪会送给韩佑一份大大的惊喜。
“也好。”天子点了点头:“那韩爱卿便卸掉这统领之职吧,得了空入宫,与朕举荐一名贤德之才暂统仪刀卫。”
说的是“暂统”,群臣很敏锐的听到了这个词,大家心照不宣,并不意外。
韩佑刚要施礼退回班中,一个老头突然走了出来。
“陛下,老臣以为天子亲军仪刀卫统领之职非同小可,应…”
老臣名叫孙连喜,正是大理寺寺卿。
孙连喜先是看了眼韩佑的脸色,再小心翼翼打量了一下老八的表情,这才壮着胆子说道:“应在朝堂之上议上一番。”
老八的面色不好看了。
朕的天子亲军,在朝廷上议个什么劲儿。
韩佑也是微微挑眉,脑中警铃大作,怀疑这老王八蛋想要“夺权”。
“若问朝堂之上,谁最是知晓仪刀卫,那必是韩爱卿了。”
老八沉声道:“韩爱卿举荐便是,无需再议。”
又是一个臣子走了出来,朱兴晟,工部刚上任没多久的尚书。
朱兴晟也是先看了眼韩佑的脸色,这才缓缓说道:“仪刀卫虽是天子亲军,不受三省六部九寺管辖,却有便宜行事之权,应在朝堂上议上一议。”
不等老八开口,户部尚书孙守廷也走了出来:“老臣附议。”
这次韩佑站不住了,望向低着头的孙守廷,心里咯噔一声。
孙守廷可不是一般人,虽不是三省大佬,却掌管着国朝钱粮,话语权极重。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臣子站了出来。
有的韩佑认识,有的韩佑不认识。
有的和韩佑关系好,有的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还有不少平常看韩佑很不顺眼敢怒不敢言的。
见到这么多臣子站了出来,韩佑面色变的十分不好看。
现在他已经顾不得为什么其中一些和自己交好的臣子们背刺自己,只想着要不要暂时先不卸下仪刀卫统领之职。
要知道他此行去东海不知耗费多少时间,基本盘还在京中,如果老家被“偷”了的话,满盘皆输,四季山庄、仪刀卫、仪刀营、四季学堂、体育馆、雍城、还有南关一些事务,都要靠仪刀卫罩着,假如仪刀卫统领不是自己人的话,他所奋斗的一切,小伙伴们奋斗的一切,很有可能会为别人做了嫁衣。
龙椅上的老八也是面沉如水。
朝臣想要左右仪刀卫统领的人选,他不生气,也不会愤怒,因为他了解自己手下都是群什么货色。
令他生气,令他愤怒的是,站出来的人中,其中不少平日里和韩佑关系都不错,还有几个私交甚密的。
韩佑的面色已经恢复了正常,见招拆招罢了,实在不行就先暂时不卸掉仪刀卫统领的之职,先将这些想要插手的傻缺干掉再说。
“孙大人是吧。”
韩佑露出了标志性的笑容,看向大理寺寺卿孙连喜:“那么孙大人觉得,谁可胜任仪刀卫统领之职。”
“这…”
孙连喜讪笑了一声:“老夫以为…以为山庄大管事北门公子便可。”
韩佑面色剧变。
难道小胖子被暗中收买了?!
韩佑面色一变再变,不可能啊,咱都实在亲戚。
没等韩佑缓过神来,工部尚书朱兴晟连连摇头:“不可不可,那北门公子统管山庄大小事务,山庄又统管着体育馆、四季学堂以及长垣修路一事,分身乏术不说,又不知军中事,本官以为那叫江追担任就可。”
韩佑瞳孔猛地一缩,连江追都…
“本官觉着不妥。”
孙守廷朗声道:“朱大人有所不知,那江追知晓军中事不假,可对韩佑极为忠心,平日里寸步不离,如此忠勇之辈应与韩统领前往东海,东海危机四伏,江追这种悍卒自是多多益善的。”
“也是。”
朱兴晟点了点头,随即双眼一亮:“陆百川如何,那陆百川本就是上一任仪刀卫统领。”
“陆百川与江追一般。”
开口的是一个韩佑根本不认识的老臣,连连摆手:“平日里与韩统领寸步不离,皆是军中悍卒,如若韩统领遇了危机,这二人无一不是会以性命相护的壮士,韩统领身子骨弱,应多带些悍卒才妥善。”
“老大人说的有道理,那么唐镜如何?”
一位看着像文臣的兵部将领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唐镜与韩统领结识极早,资历与辈分绰绰有余,虽是为人木纳并非八面玲珑之辈,却也是心思缜密之人,统管着四季学堂后从未出过岔子,为人又是本分,他来接管仪刀卫怎么样?”
“唐公子可不成,四季学堂也是重中之重。”
最在乎教育之事的钱寂走了过去,开口说道:“本官以为山庄管事朱尚便可,出身军中,为人忠厚,在山庄之中亦是声望极佳,办起差事很是妥当。”
赵泰难得反驳了钱寂:“那朱管事好是好,可他如今负责了长垣官道钱粮一事,工料、钱粮、民夫,乃至京中数万百姓的生计都靠他一人调度,今日虽是商议仪刀卫统领之职,不如说是四季山庄的大管家,朱管事本就忙碌不暇哪能再添新职,应再选一心思缜密之人。”
新上任的京中军器监监正色道:“下官倒是有一人选,此人心思缜密、山庄威望不二,最难得的是定会服众。”
“李监正说的是…”
“那自然是四季山庄的海爷…不是,王海王县伯。”
“不可不可。”赵泰连连摆手:“小海…王县伯如今‘才’是县伯,应陪同韩统领同赴东海才是。”
“要说心思缜密…”
钱寂又开了口,面带几分犹豫之色:“本官倒是知晓一人,只是此人身份不妥。”
众臣齐齐看向钱寂。
老钱开口道:“不知诸位可知山庄管事雨绮?”
“那自是知晓的。”
兵部右侍郎郭同为接口道:“此人一介女流,绝担得上一声巾帼不让须眉,去年年关时六千灾民入京,此女带着山庄庄户接纳后,只用三日便将灾民安置的妥妥当当,年轻力壮者有工可上、老弱妇孺居于体育馆中衣食无忧、年幼者入四季学堂或是入工坊做学徒,待礼、户、工三部拿出章程时,雨绮已是将六千余人安排的妥妥当当。”
“不错,此事本官知晓。”
礼部右侍郎抚须一笑:“我礼部官员对其无不敬佩,此女可担重任。”
“若说调度之事,姬大匠诸位大人可知?”
“知晓,知晓知晓,如雷贯耳,最擅营造之事,乃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巧匠…”
“可听闻四季山庄还有许多营造之事需姬大将统辖,那么齐桐如何,此人是少年俊杰,年纪虽幼小,已是勋爵,更以韩统领门生自居,不如…”
“还有一人,诸位大人可能不慎了解,此人虽不是仪刀卫军伍,却也是韩佑极为信任之人,他便是幽王府护卫统领张卓,当初仪刀卫兵不多将不广,幽王府护卫皆听韩统领号令,着实办了不少差,张卓此人深得韩统领信任,委任不少要事…”
“本官可举荐一人,此人文武双全,雍城知府尤明堂,诸位大人也知,雍城亦建了一个四季山庄,税银已是报了上来,可谓令人瞠目结舌,既能发动全城百姓建一个四季山庄,想来担当仪刀卫统领应可胜任,最难得的是这位尤明堂尤大人极得韩统领赏识,要知前些日子韩统领正是因为此人才耽搁了回京的路程…”
“不妥,雍城四通八达,又与长垣紧邻,本官已是在四季山庄中听了消息,那长垣官道要修到雍城,这位尤知府暂时不可离开…”
“提起长垣修路之事,本官难免想到陈玉安,韩统领得意弟子之一,有状元之才,当初还在国子监授业时便与韩统领做过同窗,此子说过在国子监时便被韩统领传授过不少本事…”
“于大人说笑了,犬子何德何能岂可担当如此大任,不过要说他是韩统领最得意的弟子,那倒是真的,哈哈哈哈,当初四季山庄新建不久,犬子也是出过一二分力的,坊间传言不假,韩统领对犬子极为重视,当初更是亲口交代诸位夫子教授犬子学识…”
“哈哈哈哈,诸位大人只知韩统领在京中的心腹,却不知南关也有良将,我兵部许多军报中提及过一人,此人叫做衣俊逸,是南关骁骑营主将,当年更是做过韩大将军亲随,韩统领出关时带的人马便是骁骑营,这衣将军精通军阵有勇有谋倒是其次,值得说道的是,韩统领在南关时,衣将军可以说是寸步不离,深得韩氏父子真传,可谓年少有为,不如将其调回京中…”
“此事我吏部倒是知晓,只是吴将军你说这衣俊逸年少有为…衣将军已是快到不惑之年了吧?”
“胡说八道,军报之中衣俊逸以韩统领堂弟自称,咱们只论辈分,不论岁数…”
“若是不论岁数与身份,幽王殿下如何,世人皆知,幽王殿下才是韩统领的亲传弟子,走的最近,也是最…”
“韩府千金岁数更小,尚在襁褓之中…”
“也不是不行,彩阳郡主是韩府千金自是能服众的,只是如今还未牙牙学语…”
“那不如其母韩夫人如何…”
“老夫倒是觉着三夫人也不错,司空家在关外统领不少异族…”
朝堂内,几乎所有官员都参与进来了。
那些韩佑认识的,不认识的,提起韩佑身边的小伙伴们,如数家珍。
“不是,你们等会。”
满面懵逼的韩佑叫了一嗓子:“仪刀卫统领的人选由我这个现在仪刀卫统领来…”
群臣回过头,微微看了一眼,递给了他一个眼神,意思是---本官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别说韩佑了,龙椅上的天子都一头雾水。
大殿之内满是激烈的讨论声,讨论变成了争论,争论几乎快变成了争吵,都在各抒己见,都在提韩佑的小伙伴们,提及这些小伙伴们的“事迹”时,连韩佑都听的一脸懵逼,还有这事吗?
正常来讲的话,仪刀卫统领人选是“宫中家事”,正常来讲是老八和韩佑自己商量的。
但是,朝臣不许,商量个毛啊商量,这种事大事必须在朝堂上议论出来,所有大臣、重臣都要参与进来。
要知道去年选三省大佬时,朝堂上也没这么“激烈”。
其实也不难理解,仪刀卫已经不是单纯的天子亲军了,更不是专门给宫中办差的衙署,涉及到了太多太多与朝堂、与国朝、与百姓相关的事了。
可以这么说,除了天子的事,什么事仪刀卫都能管,都能办。
平乱、救济灾民、钱粮、出关作战、教育问题,军伍之事、百姓之事、外交,就没有仪刀卫没参与过的。
仪刀卫和四季山庄其实就是一个整体,而四季山庄又涉及到了方方面面,除了钱粮问题外,军器、营造、商业、律法等等等等,都是对国朝极为重要的事。
那么试想一下,如果掌管以及参与这些重要事情的仪刀卫统领是“外人”,是一个韩佑不信任的人,是一个韩佑团体不信任的人,乃至是一个敢和韩佑唱反调的人,结果会如何?
结果就是所有的已经完成的,正在进行的,全部会出岔子,这个后果,没有任何一个臣子敢说可以担当得起。
大家也早就想通了,韩佑搞出来的“产业”太大太大了,哪个官员,不,哪个世家敢说自己吃的掉,别说吃了,就是想一想,一旦冒出个苗头,都不用宫中动手就会被无数人生吞活剥,这些人都是利益相关的,比如赵家。
既然吃不掉,没人敢吃,又对国朝有利,大家更希望的是好好呵护起来,保护起来,在韩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不出任何岔子。
所以说仪刀卫统领的选任,根本不是宫中和韩佑的私事了,而是国朝大事,慎重考虑的大事!
要说韩佑身边的小伙伴全是文武双全德才兼备,不见得,这些朝臣们考虑的更是其他方面的问题,要知道连雨绮都被提出来了,一个女子当“武官”,朝堂上没人笑出声,并没有任何异样,这代表什么,代表大家优先考虑的是“信任”问题,是否听韩佑的话,是否能够按照韩佑的决策有条不紊的执行,这才是最重要的。
当初马如风和周天凤派了刺客前往四季山庄,先抓的雨绮,雨绮险些被打的破了相,身负重伤,哪怕死也没有出卖韩佑。
这件事,不少人是知道的。
所以有人提起雨绮的名字,所以没人发出笑声,没有任何人觉得让一个女子担任天子亲军统领有什么不对劲。
因为大家考虑的是“人选”,必须要具备“忠心”,只要完全按照韩佑的意志掌管仪刀卫,别说女人,哪怕就是一只猪都没问题。
大家不需要仪刀卫再做出什么壮举或者功劳,只需要不脱离韩佑的掌控就行。
“陛下,这…”
文武弯着腰,面色古怪:“仪刀卫人选一事…”
“叫他们议吧。”
老八微微一笑,他也看明白朝臣是怎么想的了。
对此,老八是喜闻乐见的。
“朕,不在乎谁担任仪刀卫统领,朕只在乎此人忠诚于韩佑就好。”
蒜公公无语至极。
八哥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仪刀卫是天子亲军,不是韩佑亲军好不好。
“文武。”老八扭头笑着问道:“你觉着谁可胜任。”
文武吓了一跳:“陛下你不会是想叫老奴官复原职吧?”
老八一脸鄙夷:“你配吗。”
文武大大的松了口气,如释重负,本奴管你这后宫绰绰有余,仪刀卫…还是算了吧,这衙署太邪乎了。
以前上完朝的时候,有什么大事没解决,比如钱粮啊、律法啊、百姓安置、营造之事等等,老八自己坐在景治殿中眉头紧锁。
之后上完朝的时候,有什么大事没解决,老八眉头紧锁了一会,就要是自言自语,要不要派人问问韩佑去。
现在直接在上朝的时候,有什么大事没解决,老八都不用眉头紧锁了,换大臣们眉头紧锁了,交头接耳,要不要问问韩佑那狗日的去。
眼看着快散朝了,大家还是没商量好。
最后钱寂一挥手让所有人住嘴,提议老八给他们一日时间,明天上朝的时候各衙署针对韩佑身边的小伙伴们拿出“章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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