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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地谁不知道赵丛云父子出身于赵家,还是赵家分支中比较出息的一支。如今被韩佑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消息不胫而走。
韩佑又在琼中待了五日,耐心快要消磨殆尽了,赵家人还是没出现。
此时的知州府公堂内,韩佑坐在门槛处,望着跪在地上穿着囚衣毫无生气的赵丛云。
“咋的,你是赵家临时工啊,事都出了这么久,没人过来和本将说道说道?”
赵丛云只是跪在那里,如同聋了一样。
像他这种级别的选手,都没资格谈什么成王败寇了。
他将自己想的太高明,将韩佑想的太痴蠢,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弄一群刺客在官道上伏击韩佑。
韩佑是天子亲军,某种程度上代表天子,没留下马脚还好,露出破绽,哪怕有一点证据被找到,死无葬身之地。
这和赵家是不是国朝第一大世家无关,和天子的颜面有关。
陆百川一个逼兜子呼在了赵丛云的后脑勺上:“少尹在问你话,聋了还是哑了。”
赵丛云现在的状态就是生无可恋,原本还想着被抓到就被抓到了,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可以交换,并非不是无法脱身,以前,他们赵家干过很多次。
谁知韩佑认为他根本没有资格谈“利益”交换,直接将事情闹大,城外挂着尸体,广而告之,这一下,等于是韩佑绝了他的后路。
“行吧,不说话就不说话吧。”
韩佑挥了挥手:“将他也挂在城外,胸口上挂个牌子,就写我叫赵丛云,南地世家赵家第三代弟子赵丛云,挂尸体中间,记得到点喂饭喂水,晚上落城的时候放下来,别弄死了。”
“明白。”
陆百川抓着这家伙的头发将他拖走了。
在旁边看热闹的项伦问道:“为了将他爹赵豹引出来?”
“赵豹算个屁啊。”
“那此举是?”
“引赵家人,赵家说了算的。”
韩佑懒得解释那么多,站起身找地方午休去了。
项伦面色复杂。
人和人不能比,他是从三品的地方官,韩佑是宫中册封的从三品统领,办事方法不一样,效果也不一样。
这才短短几日,城中那些原本耀武扬威的世家们,不敢出门不说,在家睡觉都得夹着尾巴。
对于韩佑的行为,作风,手段,项伦觉得既不像文臣也不像武将。
说是文臣吧,有武将的“野蛮”。
说是武将吧,还能有文臣的“正义”性。
或许这就是天子亲军的风格,野蛮的贯彻正义,合理合法,唯独不合规矩。
…………
京中,皇宫。
刚刚散朝,老八坐在景治殿的书案后,一字一句的读着信件。
“韩佑,韩佑啊韩佑,朕是死活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韩佑,咦~~~啧啧啧,哈哈哈,诶呦诶呦,呲~~~肉麻死了,嘿嘿。”
旁边的文武实在看不下去了:“陛下,这是韩将军给家眷的信件,您这样有点狗…有点有失君子之风吧。”
“又不怪朕。”老八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谁叫他用军报传家书,又不写清楚了写给何人,朕还以为都是写给朕的。”
文武都不好意思吭声。
还都写给你的,你配吗。
周老板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指着信件说道:“看到没,看到没,什么叫君臣相宜,这就是,这就是君臣相宜啊,韩佑告知他那两位夫人,开心活着就好,怎么开心怎么活,什么事都不要担心,京中有老八,老八可托妻献子,看到没,这叫君臣相宜。”
文武张了张嘴,到底没忍住:“陛下,您不觉得这最后一句话有点不对劲吗?”
“有吗?”
老八又逐字逐句的读了最后一段话,抬头问道:“哪里不对劲,韩佑说朕可托妻献子,哪里不对劲了,难道朕不可托妻献子吗?”
文武叹了口气,好心提醒道:“老八。”
“啪”的一声,周老板一拍桌子,大骂道:“老八是你叫的吗,他娘的你一个狗太监敢管朕叫老八,胆肥儿了你!”
文武:“…”
周老板骂骂咧咧的:“罚你一个月…再拖欠你一个月俸禄,没大没小。”
文武实在是忍不住了:“不是学生唤您老八,是韩佑叫您老八!”
周老板不明所以:“朕本就行八,怎地了?”
文武:“那为何学生称您…无事了。”
老八撇了撇嘴,不以为意。
满朝文武倒是对朕恭敬的很,表面恭敬,也没见谁像韩佑似的赚钱还给朕花,更没人会像韩佑一样能托付重任时一句废话都没有,恭敬,嘴上恭敬有个屁用,前朝谁不对那昏君恭敬,要不是老子速度快运气好,鬼知道会有多少嘴上恭敬的人造反。
再看韩佑,嘴上叫着老八,看着是不恭敬,其实心里最是心疼咱老八,哈哈。
周老板合上信件,正色道:“所谓真言藏于戏言,衷心显于笑言,这信,朕是不该看,只是朕想知晓韩佑在南地如何,依他的性子,便是遇了阻碍也不会求助于朕,朕还当他会与亲族说,出于担忧而已。”
文武点了点头,这话他信,老八是先看给他写的信,说一路沿途官场情况等等,最后才看的给人家两位夫人写的信,一目十行的扫了几眼罢了。
此次难行,岂会如此顺利,岂会如韩佑说的那般轻描淡写,老八担心也是应该的。
将信都折好,周老板轻轻敲打着御案。
“雍城、琼州,韩佑在二地停留最久,对雍城知府大加赞扬,朕倒是未想到,大周朝竟还有这般四不像的知府,既是乞儿也是状元,既是偷儿也是知府,既是知府,也是匪寇,就如韩佑所说,无论是谁,心中有民,爱民、护民,愿为民赴汤蹈火,这便是朕的好知府,大周朝的好知府,拟旨吧,嘉奖一番。”
“是。”
“至于这琼州,韩佑虽在字里行间对项伦这知州略有贬低,却又说京中没有任何臣子比项伦更适合这琼州知州之位,既然他这么说了,朕也就放心了。”
文武不由问道:“可逆贼周天凤还是下落不明。”
“周天凤此人狡诈如狐,岂会如此轻易就被抓住尾巴,韩佑在明,他在暗,不可心急。”
周老板见到文武去拿圣旨了,一拍大腿:“对了,册封韩佑那一房妾室一个诰命吧,叫仲孙无霜。”
“是。”
文武喜笑颜开,他就喜欢去四季山庄传圣旨。
周老板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渐冷:“原本朕还想着这这几日任了赵泰为侍中,既那赵熊很有可能害韩佑白白徒劳,不妨再拖延拖延,也好让韩佑在南地多一些依仗。”
“陛下圣明。”
“圣明?”
周老板摇了摇头,若是圣明,岂会不知南地的问题弊病如此之多。
原本都要批复奏折了,老八犹豫了一下,沉声道:“朕问你,骁儿…会不会…”
蒜公公低下了头:“学生不知。”
“韩佑说周天凤八成不在琼州,赵豹与赵丛云也不是周天凤的人,项伦更不是,可赵熊从不无的放矢,周天凤就算不在琼州,也一定在琼州驻留过,与赵家父子无关,与项伦无关,他为何要去琼州?”
“学生不知。”
蒜公公知道,天子并非是问他,而是自言自语的思考着。
“你可记得当初朕要骁儿前往南地时,他可曾与朕说过什么吗。”
自问自答的周老板叹了口气:“若有朝一日南关大敌当前,不敌异族失守,可退守横连琼、垻二城,据险而守抵敌贼浩大之势,二城之一,不比南关,南关却不比二城相连,二城横连,万卒守之,十倍敌贼若破城,十去七八。”
蒜公公神情微动:“这便是陛下要项将军任琼州知州缘故?”
“不错。”
“可垻州…”
“是啊,朕就是要告诉那痴儿,朕,还是相信他的,周骁,你可莫叫朕寒了心。”
文武无声的叹息了一口,这便是天子的气度,可很多时候正是因这气度,因在乎这情义,赌注未免太大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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