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旷亦吸了口气,将身体上那铺天盖地的痛意压制住,他现在不能倒下。墨月现在需要他,不管墨月有没有收到他递出去的消息,他都会坚持下去,坚持到死去的那一刻。
为了墨月,便是被斛律倾当成是一条狗,他的自尊,他的骄傲,他所有的一切,哪怕是他的命,为了墨月都可以舍弃。
他缓缓抬起手捧起了手中刚铸造好的宝剑,宝剑通体乌黑,用乌铁锻造,剑锋带着隐隐的寒光,一看便是一把好剑,只是缺了点儿什么。
斛律倾背对着旷亦都能感觉到剑锋的锐利和寒意,他心头不禁微微一跳,忙转过身看向了旷亦。
身边的亲兵走到了旷亦的面前将剑端着送到了斛律倾的身边,斛律倾接过了宝剑,不禁眼底一亮,随即却脸色微微不愉。
他缓缓提着剑走到了跪着的旷亦面前,手中的剑锋却是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旷亦丝毫没有动弹,就那么静静看着他。
斛律倾倒是有些诧异,其实这个铸剑师倒是有些风骨的,不过那又如何还不是屈服于他?
他冷冷笑了出来:“剑!是一把好剑,但是为何总觉得缺点儿什么?”
他手中的剑锋在旷亦的脖子上来来回回比划着,其实真的是缺点儿什么。
他从这个铸剑师的院子里搜出来的那些剑,任何一柄剑都堪称奇迹,虽然手中的这一把刚铸造的剑握着也有些质感,很适合男子用,可就是觉得差点意思。
旷亦缓缓道:“回将军的话,给将军铸造的这一把剑差最后一道工序!”
“实乃方才将军遣人过来问铸剑的进度,不得不带过来给将军先看看!”
斛律倾一愣:“哦?差什么样的工序?”
旷亦定了定话头道:“用铸剑师的血喂剑,还不能一次喂完,还需要十几天的功夫!”
斛律倾眸色一闪,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登时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好!用铸剑师的血喂剑,好得很!呵呵!”
他缓缓俯身看向了面前清瘦脸色苍白如纸的男人,也不知道为何就是觉得他不顺眼,若不是有铸剑的技能,早就杀了他了。
他将剑丢到了旷亦的面前,却是一脚将旷亦踹倒在地,旷亦整个人趴在了冰冷的地面上,脸颊贴着乌铁剑,被剑锋刺伤了去,渗出了一丝血迹。
“听着,你就是本王养的一条狗,听话才有饭吃,才有命活,嗯?”斛律倾抬起鞋底在旷亦俊秀的脸上擦了擦,这才作罢。
旷亦冲斛律倾磕了一个头,重新抱起了地面上的剑,踉跄着走出了斛律倾的营帐。
四周的柔然士兵纷纷嘲笑着脸上印了鞋印的旷亦,这种人活到这么卑微的境地,怎么还不去死?还算个男人吗?
旷亦跌跌撞撞回到了自己的那一间屋子,外面炼铁的火炉亮着赤色的光,他将脸上的脚印擦干净,随即却藏了一个小包在脚踝处,又蹒跚着走了出去。
“干什么去?”门口守着的护卫高声呵斥。
旷亦卑微的行礼:“王爷让继续铸剑,缺些燃料,我去后面的库房取来。”
“快去快回!”
旷亦躬身行礼后,缓缓朝着后面储藏武器的库房行去,这一次没有进去,门口的看守太多。
他便胡乱的在这一片挪着步子,只是谁也发现不了,每一步走过,都会有些土黄色的粉末顺着旷亦的脚踝落在了地面上。
如果此时有人发现,只要稍稍趴在地上闻一闻那些粉末,就会闻到淡淡的硫磺的气味。
旷亦不知道在这里走了多久,有时候他因为刻意的绕过斛律倾的营帐会被狠狠揍一顿,随后便再也不被允许靠近那边。
就在旷亦准备在北面撒一点儿硫磺粉,不想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从马场那边的方向赶了过来。
那些士兵浑身都是血,脸色惊慌异常,边走边低声喊道:“虎贲军袭西大营了!那个该死的女人!竟然偷袭!!”
旷亦一愣,女人?偷袭?
他登时眉心舒展开来,脸上带着万分的喜悦,却不敢抬头,只能将这喜悦压制在心底。
旷亦忙转过身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此时谁也顾不上俘虏的这个大晋的弱鸡男人,纷纷抄起了家伙朝着中帐那边赶去。
旷亦反手将屋子的门关上,整个人紧紧贴在了门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唇角因为刚才斛律倾的那一脚竟是渗出些血来。
他眼睛却很亮,带着浓浓的笑意。
他本来是那种样貌很清秀的男子,尤其是那双眼睛还带着异族人的特征,在火光的映照下带着几点琥珀色的光。
脸颊消瘦至极,更显出了五官的棱角分明,便是坠落尘埃也掩盖不了身上的那一抹俊雅气韵。
此时他的脸上却染了一层奇异的光泽,声音沙哑低声呢喃道:“墨月,我不知还能不能与你活着见面。”
“倘若不能,你一定要替我好好走下去,带着我烧成灰烬的尸骨替我看看山,看看水,我这一生何其不幸家门覆灭,颠沛流离,遭人陷害。”
“可我此生最幸运的便是遇到了你!我的挚爱!望你以后一生顺遂!”
旷亦将屋子里所有的硫磺粉藏在了身上,缓缓拿起了火折子,看向了外面的纷乱。
他爱她,他要烧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助她扶摇九千里!
外面传来越来越急促的禀报声。
“报!西大营被敌军攻破!”
“报!王爷!西大营守备军全军覆没!”
“报!东大营被合围!”
夜色渐渐暗沉了下来,到处都是火光冲天,这一次虎贲军势如破竹!
积攒了十几天的怒火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东大营已经有一半儿落在了楚墨月的手中,她身后跟着裴荀。
二人几乎带着虎贲军和裴家军还有玄鹤送过来的青龙军所有的精锐,这一次对东大营那是拼尽了全力和所有的家当。
楚墨月手中的重光已经血迹斑斑,她骑着战马,踩在血色中,眼神前所未有的坚毅。
越是纷乱,她眼眸越是清冷,清冷中压抑着一丝丝的狂热和渴望。
对胜利的渴望,还有对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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