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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夜色正浓,酒楼旁有一棵高大的柳树,树梢上停歇着不知名的鸟儿,正在夜里低声啼叫。
屋子里静悄悄的,苏意凝面颊绯红头晕眼花,但意识却是清醒的。
她没有回头去看正半搂着她的人,只凭声音便已经将他认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苏意凝跟着谢誉的步伐被拉进了屋子,门被他空着的那只手关上了。
谢誉没急着回答她的话,将苏意凝带到了雅间正中央的桌边,替她倒了杯水。
“你先喝口温水,”一面说着话,谢誉一面上下打量了一下苏意凝,见她衣衫完整却看着十分疲惫,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苏意凝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只是有点头晕,发热,眼皮有些重。”
她想了想,补充道:“像是生病了一般。”
谢誉没说话,伸手在她脑袋上探了探,开始回答她刚刚的问题:“我刚刚在路上遇见了你的贴身女使,她要去秦王府找王妃,我看她神色慌张便拦下她问了问。”
“应当没什么事,”谢誉又仔细看了看苏意凝,抚在她额头的手一时忘记收回,两人靠得很近,窗口吹来了一阵冷风,“你现在还很清醒,看上去,像是生病了。”
苏意凝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没说话。
她的反应倒是很正常,没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听他这么说,苏意凝又摇了摇脑袋,好像除了有点头晕和发热,确实没什么问题,或许真的是自己太过谨慎了?
她张了张嘴,温吞道:“可能是我想多了。”
谢誉的手心还贴在苏意凝的额头上,两人靠得很近,他能很真切的闻到苏意凝身上浓烈的酒气,谢誉的声音低了下来,语气温柔道:“毕竟身怀宝藏,再怎么小心也是应该的,你做的很好。”
她生的好看,又还待字闺中,自然需要谨慎些。
苏意凝没听懂他意有所指,以为他在说自己拿到的另一半嫁妆,跟着点了点头:“他们也没必要,明目张胆的图谋我的财富吧。”
谢誉锁了锁眉,看着她,贴在她额头的手收了回去,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
“跟你真的,很难沟通,”他揉了揉苏意凝的头发,勾着唇,话里话外都是嫌弃,但语气却极为宠溺,“你就一直这样,也很好,谨慎一些没什么不对的。”
苏意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两人正说话间,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陈霜意带着大夫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你没事吧?”她急的不行,拉着苏意凝的手左看右看。
苏意凝摇了摇头,按目前的情况看,可能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但为何,今日郑氏母子三人突然如此热情?还一直试图灌她酒?
陈霜意带来的大夫放下了药箱便来跟苏意凝诊脉,没一会儿便出了结果。
“回王妃的话,这位姑娘只是有些风寒,许是近日多雨水,夜里有些受凉了。”
听到大夫的话,苏意凝悬着的一颗心也彻底落了下来,她微微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松泛了几分。
有了这么一个小插曲,苏意凝也没心思再回去继续同郑氏他们吃酒了,便派了人去通传一声,她身子不适先回府了。
秦王府的马车就停在酒楼门口,苏意凝便借了秦王府的马车回了府。
等她走后,郑氏母子三人也出了酒楼。
苏意如看着秦王府渐渐远去的马车,叹了口气:“诶,她居然能随意差遣秦王府的人。”
郑氏也跟着朝那边看去,攥紧了手里的帕子,一手搭在了苏典的胳膊上:“还好你机灵,突然发现她的女使不见了一个,不然若是今日被秦王妃碰上了,恐怕咱们没那么容易脱身。”
苏典沉默着,看向无边的黑夜,一双墨色眼眸之中是看不清的情绪。
隔了一会儿,忠勤伯府的马车也被下人牵了过来,母子三人上了马车。
苏意如一上马车,就开始发问:“那今日这事没办成,你还能升官吗?”
郑氏其实也有这样的担忧,这次放走了苏意凝,便是戏弄了贵人,应当会惹恼贵人,恐怕不会再帮衬苏典一把了。
苏典看了苏意如一眼:“谁说今日的事没成?”
他勾了勾唇:“原本,我也没想今日对她做什么。”
郑氏和苏意如不明所以,纷纷将目光转向他。
苏典不疾不徐:“原本今日,就只是带她出来看看。不把猎物呈给猎人看一看,猎人怎么知道进了围场该捕哪一只?”
听到他这话,苏意如的心揪了一下,忍不住的打了个冷颤。她没法想,三年不见,苏典在书院都学到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想到这,她又开始左右摇摆:“可那毕竟是咱们的姐姐啊。”
苏典微微抬眸,睨了苏意如一眼。郑氏扇了苏意如一耳光,出声呵斥:“你闭嘴!你哪来的姐姐?我只生了你们姐弟二人,另外两个跟你们不过是同一个爹同一个姓氏罢了。”
苏意如捂着脸,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委屈地点了点头。
郑氏恨铁不成钢地在她的胳膊上拧了一把:“哭哭哭,就知道哭。把眼泪给我收起来,去你爹面前哭去,去求他端午宫宴带上我们母子三人一起!”
苏意如的眼泪戛然而止,收放自如。
她点了点头:“好,我明日便去求爹爹。昨日在书房,我便见到了端午宫宴的帖子,可上头写了可带两名家眷,爹爹没法子带咱们三人吧?”
郑氏思索了一番:“那便去求你祖母。”
苏意如为难道:“祖母因为之前我私拿二姐姐头面的事,生了大气,已经很久不肯见我了。”
说到头面,郑氏又在苏意如的胳膊上拧了一把:“你真是作死,没事拿她东西做什么!”
这一下子,苏意如是真的哭了,她委屈抬头,控诉道:“以往不也是如此吗?母亲也从未说过什么不是吗?怎么这次便对我又打又骂,是因为弟弟回来了,母亲便不在意我了吗?”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更大了些:“母亲从前不是一直教导大姐姐,她是伯爵府嫡女,金枝玉叶,便是要星星要月亮也使得,若是想要什么不必过问对方肯不肯让,直接抢来便好,实在不肯让便派人去毒打一顿,如此方不失伯爵府嫡女的气派!”
“母亲,我也是伯爵府嫡女,我不过是看上了二姐姐的头面,我怎么就不能去拿她的?”
“不是您说的,天底下的好东西,都该归伯爵府的嫡女吗?”
郑氏气得两眼发黑,她没想到自己诓骗苏意韵的话,居然会被自己的亲生女儿听了进去,还学了个十成十。
她抬起手,又是一巴掌,扇在了苏意如的脸上。
接连被打,苏意如又委屈又生气,直接叫停了马车,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气呼呼地独自往忠勤伯府的方向走去。
郑氏也被气糊涂了,也不惯着她,直接叫人开走了马车。
苏意如下车的地方,距离忠勤伯府并不远,便是步行也只需要两柱香的时间。
可郑氏派人在门口等着她,却一直没见到苏意如的身影。
她也不便大张旗鼓派人去寻她,传出去便是没事也会被人拿来传闲话,郑氏便是心急也无计可施,更不敢告知苏澈。
只能私下派了几名心腹偷偷去寻。
一直到隔日的晌午,她才回了府,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不论郑氏怎么问,也不肯说出昨夜的去处。
也是在那一日,有人敲响了登闻鼓,状告有人行凶杀人,细问之下,却不知道所告何人。
只知昨日在白矾楼二楼的雅间内,有一名今科刚刚高中二甲十一名的举子不明不白的死了。
临死之前,手中还捏着一只素帕。
纯白色的丝绸面料上,绣了一朵红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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