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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征军?」何国进有些错愕,在此之前他从未找过许青焰聊过剧本。
毕竟当时忙着筹备分会场春晚,他也没法分心。而且这次叫许青焰过来倒没什么特殊目的,纯粹是心血来潮。
想着这小子挺合自己的眼,与季仕安、陆组长也熟。喊来也不会尴尬,说不定还能活跃活跃气氛。
「嗯。」许青焰见三巨头都看着自己,不由点了点头。
「哦这个切入点还挺新奇的。」季仕安模糊记得这一段历史,不记得哪里看到过,似乎是历史书里一小段。
「这段历史我知道,滇mian公路。」陆良生眼睛清亮,身体坐直,顿时来了兴趣,「你怎么想到这段的?」
何国进自身知识储备也不弱,哪怕他没有去详细研读过那段远征军历史,但对此还是有一定了解。
「嗯,这个故事背景挺不错的,现在关于这段历史的影视剧不多。几乎可以算是没有,只是切入点太广泛。」
这个项目还是他们三,他负责牵头编剧创作,季仕安负责拍,陆良生主管制片。
题材已经圈定,其实何国进自己也有些想法。只是还不太明确,想整一个不手撕鬼子也不战神的剧本。
不过创作这种东西,具有随机性。说不准最后能弄出一个什么质量的本子,还得看人,好编剧凑一桌才行。
「你有什么想法,说说看。」季仕安点上了一根烟。
陆良生与季仕安眼神对上,两人倒也没期待许青焰一个新人能临时弄出什么剧本,就是大过年的听个想法。
「三位领导,那我说了。」许青焰深吸了一口气,或许是显得郑重,特意站起身说话,「这段历史发生在滇州」
当年霓虹发现三个月打不下夏国,于是改用恶毒的海上大封锁战术。彼时国内国防工业落后。有人没装备。
被切断了所有的海上贸易通道,根本支撑不起旷日持久的战争。说白了,霓虹一开始就是计划亡国灭种。
夏国孤立无援,后转而寻求建设滇mian公路,穿过mian直通印度洋。这样一来,就能接收来自海外的物资援助。
二十万滇民用血肉之躯建造了滇mian公路,打通了血脉补给线了,三年时间陆续转运大量物资。
故事取材背景于,霓虹入侵miandian南部,直接威胁了滇mian公路。倘若此处失守,夏国将万劫不复。
与此同时,世界另一片战场同盟军亦是节节失利。不仅仅是夏国需要一场胜战,世界亦是需要一场胜战。
也正是如此,远征开始了。
许青焰没说故事,在酒桌上说的是影视库里的纪录片史料。故事源于历史,但不能完全按照历史来。
但首先,他得说服眼前的三个领导采用这个题材。
论题材真实性,国家已经拍了原子弹三部曲,论题材意义,已经有不少关于抗援相关题材的电影。
这个题材的优势在于有必要拍,没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许青焰先叙述历史,等于在阐述选择这个题材的必要性。
其实,论故事性,许青焰可以选择《雪豹、《亮剑。
两个剧本他都看过,雪豹肯定能火。但也只是火而已,何国进对此不一定会满意,《亮剑也不错,不行就换。
他现在做了两手打算,至于为什么首推《我的团长我的团。因为何国进这层身份摆在这,政治意义要大于娱乐意义。
不可否认,《我的团长我的团只有前几集的剧情有笑点。后面是大片大片的压抑与沉重,不停的死人。
但他觉得,这题材的历史背景,应该会合三巨
头的胃口。
许青焰陆陆续续说了大约有十分钟,期间,季仕安、陆良生、何国进先后点了两支烟,包间烟雾缭绕。
夸张一些说,挂一块猪肉,能直接熏入味。
「我想说的就这些了,人物剧本我只想了一个开头。」许青焰慢吞吞道,「至于具体的情节,还需要时间构思。」
季仕安看起来有些愕然,眉头紧锁。
「会不会太沉重了?」
闻言,许青焰眼皮跳了跳,心道果然是这样。团长不可能拍成爽剧,弄个历史虚无主义,全军大捷。
事实上,那场战斗就不是不断死人,拿着优良装备以一比六的惨痛代价拿下的胜利。剧情里,炮灰团也是不断死人。
「沉重才更要拍出来,总不能」何国进手里夹着的烟快烧到了手指,他却置若恍闻,皱着眉道。
「总不能因为失败、惨烈或者沉重,就忘记他们。」
听到这话,许青焰没吱声。
好像有戏,没戏也没关系,反正这事情决定权不在他身上。领导不喜欢太沉重的,那就换一个,实在不行就不干了。
「可以拍吧,总得拍出来吧,真实存在过的人就那样没了。」陆良生踌躇道,「先过去考察考察吧。」
「去滇州?」许青焰问道。
「嗯,去那边看看再说。」何国进点头,「既然你提出来了,那我们就去看看,反正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行。」许青焰也没再多说什么。
话题到这戛然而止,三巨头对他的话确实感兴趣。但人家也不可能直接拍板,没这样做决定的,考察已经很好了。
那没什么说,等结果就行了。
对于何国进三人而言,许青焰口中的题材完全是意外之喜。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季仕安换了一个轻松的题材,开口问道,「你明天回家过年?票买了吗?」
「买了,也不算辛苦。」许青焰坐下,咧嘴道,「毕竟使命光荣,我能参与进春晚的策划,已经是光宗耀祖了。」
闻言,季仕安和陆良生不由笑了笑。
「光宗耀祖不至于,但你肯定出名了。」
「出名?」他微愣。
「是啊,年少成名,说实话我都有点羡慕。」陆良生半开玩笑道,「你现在也算是分会场的卖点之一了。」
「这种名气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吧?」许青焰挠了挠头。
「还有人不喜欢出名的?」季仕安掐灭了手上的烟,笑道,「你刚刚不是还说什么光宗耀祖吗?」
「呃这是两回事,在我们那有点钱也能光宗耀祖。」许青焰尴尬道,「我出的名已经够多了。」
「还是实在的东西更有意义,我总不能拿名气去换钱。参加春晚就是为了春晚,能学点东西,见见世面。」
季仕安笑了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并未多说什么。
这或许是许青焰的真心话,也有可能是场面话。也不需要去想他嘴里有一半是实话,还是假话,人本身就有各种需求。
不管是为了名还是为了利,起码人家是真努力了。
要是许青焰一副高风亮节无欲无求的模样,倒是显得奇怪。人突然进入一个大平台,谁能没点想法。
至少许青焰想要什么,也没怎么去故意遮掩,大大方方去争取。做事有分寸,脑子清醒。光是看着也顺眼。
唯一不好的就是太有分寸,这人基本不吃亏。
太他妈现实了,走不通的路直接绕路,选一条更平稳的路。只要试探几次的路走不通,转头就走,直接就不跟你玩了。
才华点满,长得又好就算了。
不缺钱爱勾搭人是真无解了,季仕安感觉自己稍微为难他一下,他转头就去萧淑君那拉关系找出路了。
不过谁让这小子有本事,七情六欲这人哎。细想之下,许青焰这小子真要成六边形战士了
纪晨躺在看守所的小床上辗转反侧,目前案件还没完全定下来。未成年算用强,或许是三到七年,或许能减轻。
这三个月他一直浑浑噩噩,一直积极和律师沟通。父母也来了,也花钱找了关系,钱花了人没捞出去。
律师和他摆明说了,年底的案子没审,基本是留到第二年开春。除非是重大恶性案件,才会赶在年前加急处理。
听狱友说,上个月加急判了一件案子,没等过年就死刑了。连夜烧出来了,连人带盒一共五斤重。
虽然知道这事和自己没关系,自己身上这点事撑死不过判几年,但还是感受到了国家机关的威慑力。
没进去过的人是很难理解的,站在国家暴力机关的对立面。呵斥,冷眼,那种被当成罪犯对待的感觉。
更何况纪晨还是接近顶流的存在,看普通人就像是看蚂蚁。他不缺钱,心里总有一种花点钱能买xx的命的感觉。
现在他和看守所的人睡在一起,对方豁出去就能揍他一顿。这种落差感相当难受的,每次醒来都觉得后怕。
他并不后悔干那些事,只是后悔被人爆出来。
更让纪晨难受的是,上个月跨年晚会。看守所里放了一晚上的晚会,一直放到十点钟,他正好看见裴暮蝉出场。
听着电视里传来的《青花瓷的声音,他不由发蒙。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自己进去了,裴暮蝉反倒是越来越顺了。不过,他心里却没有半分报复的心思。
在这破地方待了三个月,只想遵纪守法,好好做人。怨恨没法消除,但再硬也硬不过管教的棍子。
如果说看了湘南跨年晚会让他难受,那么看了春晚就让纪晨想吐了,竟然在春晚上看到许青焰了?
一开始还以为眼花了,后来以为是重名了。
直到春晚结束,他躺在小床上盖着被子想了半宿,愣是熬到了五点。一睁眼竟是血丝,盯着黝黑的床板。
越想越气,猛地坐起。
「不是,他怎么能进入春晚队伍呢?」
「他凭什么啊,配吗?」
「师傅,我要配啊,你总得说多少钱吧?」许青焰坐在门边,大半夜的给开锁师傅打电话,「什么,出工费要一百?」
「小伙子,这都五点多了,一百很便宜了!」电话那头,师傅操着一口地道官话,「这样吧,开锁费收你六十。」
「要是白天都不收你出工费啦,你要不等到明天十点再跟我打电话?」
「操!」许青焰骂了一句,想也没想直接挂断了电话,「我不信我开不了锁,没反锁,有手就行。」
他撞了撞门,估摸着门缝隙。下楼去一家二十小时便利店买一块有些硬度的塑料板。类似于考试时用的垫子。
问老板借了剪刀,稍微修剪了一下形状后直接上楼了。
塑料板卡入门缝,在门锁的方向一阵鼓捣。半分钟后咔哒一声,门锁应声被塑料板顶开,他脸上不由咧起一道笑容。
一觉醒来。
许青焰感觉自己只睡了十分钟,低头看手机确实休息了三个小时。挣扎着起床,缓了一会意识到已经大年初一了。
哦,对了,回家。
春晚已经结束了,于昨晚尘埃落定。
只是没想到三巨头还挺能喝,一直持续到凌晨五点才散。许青焰
光顾着倒酒了,自己倒是没怎么喝。
聊了半宿,啥也没聊出来,许青焰顿感索然无味。
「妈的,再和季导喝酒,我是***!」
匆匆洗了个澡,他先开车去接了裴暮蝉,约好了送她去机场。
车是甘文昌的,准确的说是他朋友的。不过甘文昌没那么快走,还得跟着导演组在长安逗留几天。
到了酒店楼下,先打电话联系上了裴暮蝉。
裴暮蝉每天雷打不动十一点睡觉,几乎已经快成为了刻在DNA里的习惯了,用她的话说就是美容觉。
许青焰觉得挺好,女人越靠近三十岁,似乎越没那么粘人。
不过裴暮蝉显然离三十岁还有一大截的距离,至少得过个三四年才行。等她三十岁,许青焰自己都快了。
挂了电话,上楼接人。
刚穿过走廊,碰巧迎面撞见往外走的裴暮蝉。
御姐戴着个口罩,手里拉着一个二十一寸的白色行李箱。身上穿着一件卡其色的韩式大衣,露出的一双清丽眼睛。
光看眼睛就知道她的美容觉很成功,昨晚应该是睡了一个好觉。
站在裴暮蝉的角度,她和家人闹矛盾,出门散个心。打飞的散到长安,看了一回现场版的春晚就回去了。
算是短途旅行,真就跟下楼散心似的。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裴暮蝉瞧他,视线落在他身上转了一圈,「昨晚忙到很晚吗?睡了多久?」
「别提了,被三个大领导叫去喝酒,结果给他们倒了半宿的酒。」许青焰挥了挥手,「五点散的,睡了两三个小时吧。」
「那你还是休息吧,我打个车去机场。」裴暮蝉定定看着他。
「不碍事,大过年的来都来了。」他使用了八大糊弄术,「这倒是不困,路程也不远,我晚上的飞机还能休息很久。」
「嗯。」
许青焰从裴暮蝉手中接过行李,两人边聊边下楼。
「昨晚春晚怎么样?」
「挺好。」她小声道。
「好在哪?」许青焰笑了,看着电梯数字一点点跳动,「春晚就是一盘菜,往大了说包容万象,彰显民族气魄。」
「往小了说,酸甜苦辣咸,不可能有人喜欢春晚所有节目。」
「你那个节目挺好的,那段rap有点看不懂。」裴暮蝉垂眸,说了心里话,「千人念诗看着没什么感觉。」
「这才对了。」许青焰咧嘴,并没有半点不开心,「其实我也看不懂,念诗也没什么感觉,但总有人喜欢。」
「每个人能在那七分钟里找到自己喜欢的片段,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节目已经算是弄成功了。」
「不懂。」裴暮蝉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不懂就对了,什么时候我们要是能懂了,那真是上境界了。」许青焰笑道,「不过,最好别懂。」
「这东西政治意义本就大于娱乐意义,拿出手的节目既然板正,又要有立意。不能太俗,也不能太无趣。」
「我们这种普通人,春晚看个乐呵就行了。真要是绞尽脑汁去弄懂春晚到底好在哪,那才是最痛苦的事情。」
天有些阴沉,像是要下雪。
裴暮蝉看着他一边拖着行李箱一边絮絮叨叨的说话,不由若有所思的转头瞥了他一眼,开口问道。
「你好像话多了不少?」
「因为我现在脑子有点浑,不知道该说什么。」许青焰忽的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她,行李箱拖地的声音瞬间消失。
酒店外人不多,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
「为什么?」她
微微有些吃惊。
许青焰看着她,眼眸微垂,似乎在组织语言。
「因为整个过年我都在忙,现在一切结束了。突然发现你要回去过年了,而我也要回去,有点舍不得。」
舍不得三个字跳出来的时候,裴暮蝉不由低头,心脏突突跳了两下。
「那你那会不是走得挺干脆的吗?」
「什么时候?」
「十月底。」她道。
「十月底呃,那会头脑一热。」许青焰转头看向别处,「参与春晚,这种光宗耀祖的机会很难拒绝。」
「嗯,确实应该去。」裴暮蝉这会占据了上风。
她琢磨着应该说点什么,却又听许青焰来了一句,「我其实也不后悔,要是我一直待在星海,你估计就不想自己写歌了。」
闻言,裴暮蝉大怒。
「我!!自己!!会写歌的!」
「哈,开个玩笑,别那么生气。」许青焰继续拖着她的行李箱往前走,到了停车场,麻溜放进后备箱。
机场高速。
许青焰听着导航播报,继续道。
「我年后应该就能休息一阵了,正好帮你唱片把把关。」
「不用你帮忙,我自己可以。」裴暮蝉有些小心眼,刚刚的话,现在还记着,「再说,你不是还要弄剧本吗?」
「忙得过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累呢?」裴暮蝉垂眸,一字一句认真道,「你可以慢慢来,我也可以做很多事情。」
「我忙得过来,再说我乐意。」许青焰目不斜视的开车,单手握着方向盘,眸光明亮,「因为」
「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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