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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罗到的时候,忽然发现御史台也到了,他觉得有些怪异。他只是想着插一脚,给刑部使个绊子,怎么现在刑部、大理寺、御史台都来了。
不是三司会审也成了三司会审。
不过这事跟他可一点儿不沾边,就是三司会审,这把火也烧不到他头上。
京兆尹卢领让人给他搬了把椅子来,他坐在上面。
小声对御史台的裘右裘大人问道:“裘大人怎么来了?”
裘右道:“看看居石头的热闹,狄大人怎么来了?”
狄罗干巴巴一笑,道:“看热闹。”
不仅是他们来看了热闹,外面挤了一队百姓,也来看热闹。
毕竟民告官这种事情几年也遇不到一次,若非有重大冤情,不会走上这条九死一生的路。
许多人一起看衙役对蔡英行刑。
衙役行刑都是有技巧的,高手能在豆腐上蒙一层白布,啪啪作响之后,豆腐完好无损。
有些棍棒打在人身上,只听响,不伤人,而有些棍棒打在身上,没一点儿动静,人的筋骨全断了。
顾玉说的让卢领下令签的时候松松手,正是暗示他用第一种方式打。
卢领的令签扔在地上,看扔得多远,扔近了,就是往死里打,费力扔远了就是悠着点儿打。
那些衙役看到卢领扔的距离,就知道该使多大的劲儿。
虽然杀威棒打得不伤人,但也疼啊,蔡英一个瘦弱的女子,不断惨叫出声。
狄罗有心给刑部使绊子,自然不会看着蔡英死,打到三十多棍的时候,他便端起茶道:“卢大人,这居尚书还没来,您可别把人给打死了。”
卢领听了后给衙役使了眼色,后面的十几棒子连疼都免去大半。
顾玉跟在居子石后面姗姗来迟,跟御史台的裘右对视一眼,又匆匆移开视线。
裘右是她叫的,老熟人了,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
年初她跟君泽撞车,就是裘右在圣上面前上的折子。
见居子石都来了,京兆尹便对疼得不断冒汗的蔡英道:“蔡英,杀威棒已打完,你有什么冤情要诉。”
蔡英跪在地上,狠狠地看了居石头一眼,蔡英骂道:“居子石,你丧尽天良!”
此话一出,所有人眼里都燃起了八卦之火,毕竟居子石“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的名声在外,现在被一个女子骂丧尽天良,可不让人好奇。
居子石冷着脸,还未开口,顾玉便抢先一步道:“大胆!看来那五十下杀威棒没有杀去你的威风,竟敢辱骂朝廷三品大员,是不是要再杀一遍,你才知道什么是尊卑有别。”
居子石皱着眉头,直觉顾玉与此事有关,想到最近大理寺不断给刑部使绊子,他便不说话了。
坐在一边的狄罗看到这一幕勾唇一笑,道:“顾世子好威风啊!这么一个含冤的弱女子,五十杀威棒还嫌不够,非要把人打死了,把冤情带到棺材里才行吗?”
这时外面围着的百姓议论纷纷,都在同情满身是伤,也要喊冤的蔡英。
顾玉转头去看狄罗,道:“狄大人这话实在偏颇,杀威棒就是让人知道官威不可侵犯,像蔡英这样以下犯上的女子,一遍杀不够,自然要杀第二遍。”
狄罗道:“御史台和大理寺都在,轮不到你刑部在这里草菅人命!”
顾玉继续跟他呛声,道:“这是我刑部的事情,轮不到大理寺和御史台插手。”
狄罗道:“今日蔡英九死一生,以民告官,大理寺、御史台、刑部自当三司会审,以呈圣上。”
顾玉看了一眼裘右,道:“裘大人也这么想?”
裘右道:“本官既然来了,就审一审吧,毕竟事关一部尚书,为了避嫌,也不能单单让刑部来处理。”
顾玉道:“既然大理寺和御史台一致决定,那便三司会审吧。”
此话一出,狄罗才感觉不对了。
莫不是他中了顾玉的圈套,可是三司会审,呈交圣上的话已经说出口,御史台的人也都应下来,他再反悔也来不及了。
这时京兆尹卢领道:“既然三方都答应了,那就开始审吧。”
狄罗压下心里的怀疑,看向蔡英。
卢领惊堂木一拍,道:“蔡氏女,你究竟有何冤情,速速道来。”
蔡英看着居尚书道:“居尚书可还认得我?”
居子石看了她一眼,道:“前段时日的蔡连昌杀兄案,是本官着手处理的,你是蔡连昌的女儿,他在狱中时,是你在外奔波找线索,才洗脱了你父亲的嫌疑,本官还认得。”
蔡英道:“你既然知道我父亲是被冤枉的,为何至今不放人!我家里一贫如洗,没有钱孝敬你,你就不放人吗!你这个贪赃枉法的狗官!我父亲重病在身,关在牢里,你再不放他,他就要被活活病死了,你这个狗官!”
她越说越激动,围观的百姓激愤起来,在外纷纷要求刑部给蔡英一个公道。
狄罗听后握紧了椅子上的扶手。
他想起来了,这段日子明里暗里给刑部使的绊子不少,他手下的人看出了他的意思,亦是这样。
前段时间的蔡连昌杀兄案,他有所耳闻,仿佛是蔡连昌的兄长在山上砍柴,被人砍死了,同去的弟弟蔡连昌嫌疑最大。
又有族中人举报作证,说亲眼看到蔡连昌杀兄,蔡连昌下了牢狱,他的女儿在外奔波,找到了线索。
原来是那个族人在外欠了赌债,上山躲债的过程中,遇见了蔡兄。
这族人见四周无人,便用刀威逼蔡兄拿钱,蔡兄不肯,他一时失手杀了蔡兄,又栽赃到蔡连昌头上。
想着这兄弟俩一死一入狱,他就能趁机吞了蔡家的房产,还能把蔡英这个女儿卖到青楼里赚一笔钱。
蔡英被卖的过程中,逃了出来,猜到是这个族人下的手,就翻遍了整座山,找到了杀人的刀。
经过刑部仵作的验尸,正对这把刀的刀口,而非蔡连昌的砍柴刀。
狄罗根本不在意真相如何,大手一挥,说此案不明了,万一是蔡连昌偷了这个族人的砍刀,岂不是冤枉了那个族人。
狄罗没想弄出一个冤假错案来,只是这样驳回去,刑部受劳累,重新自证一番就过去了。
没想到居然被顾玉拿来做局,他还傻傻钻了进来。
果然,居尚书没有说话,顾玉再次站了出来,道:“蔡姑娘误会了,非是我刑部不放人,而是此案经过大理寺复核,认为尔父仍有嫌疑,不许刑部放人。”
狄罗看着顾玉戏谑的凤眸,手下用力,木椅子的扶手被生生握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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