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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千多人组成的车队,哪能不惊动京中。耳聪目明的大人物们,早在车队距离京中还有三日的路程就已提前知道了消息。
短短的半日,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关于楚擎回京的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离开东海是入夜,回京时,也是入夜。
要么说没爹就是任性,监国的太子昌喻成了代理扛把子没多久后,下了政令,京城四门并不会入夜关闭,并在解除宵禁的边缘不断试探着。
南门大开,出入城的百姓并不多,即便封了路也没影响到太多人,更不要说,楚擎担得起这份荣耀。
解东海三道百姓于水火之中,灭瀛岛瀛贼雪大昌唾面之辱。
很多人京中的大人物都跑到了南门,只是见到了那架尊贵华丽的马车后,只能远远的望着。
太子昌喻在禁卫的重重保护下站在那里,麒麟袍上满是风雪。
车队终于入城了,裹着裘皮的楚擎走下了马车,嘴角微微上扬。
见到远处有很多穿着华服的人,楚擎快步走去,施礼,问安。
昌喻很是激动,待楚擎施完了礼后,同样施了礼,弟子礼。
楚擎拍了拍昌喻的脑袋:“比老二稳重。”
随行的太监们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别说拍拍脑瓜子,就是给太子一个大逼兜子,他们也会选择性的忽视。
太子挨了一下揍,打他的是千骑营大统领,天子不会怪罪他们,但是他们要是因为太子挨揍,上去给楚擎一顿削,那么只有三个结果。
一,当场死于乱刀之下。
二,昌喻下令,禁卫将他们剁成肉泥。
三,天子回京后,将他们全家剁成肉泥。
“楚师夸赞。”昌喻小脸冻的通红,笑嘻嘻的:“出了门,学生称您楚师,关上门,称您王叔。”
“王叔?”
楚擎哈哈大笑:“好,只要不是隔壁的王叔就行。”
拍掉了昌喻肩膀上的积雪,楚擎蹲下身:“太上皇他老人家和陛下,在高句丽百战不败势如破竹,不要挂念,他们不会出任何问题,也不要生气,都是马上将军出身,在宫中的滋味,你懂,难受的很,就让他们任性一次,我不会帮陛下的任性找理由,但是我知道,陛下是在考验你,可这是哪整个国家的兴衰在考验你,这么大的赌注,又何尝不是对你的信任。”
“学生懂,怎会不懂,学生挂念,却不生气。”
“那就好。”
楚擎站起了身:“不入宫了,入宫太冷清,和我回楚府怎么样,大家热热闹闹的吃上一顿。”
“好。”昌喻露出了兴奋的神情:“如今在京中学生最大,不,除了楚师,学生最大,宫禁也不怕,就去楚府。”
楚擎会心一笑。
这才是昌朝未来接班人该有的样子。
做人嘛,最重要的当然是开心喽,都是天潢贵胄了,何必活的那么憋屈,率性而为就好,天天被关在宫中过的还不如普通世家子,何必呢。
有一说一,这就是为什么楚擎可以当凝聚者,当开拓者,但是就是无法当领导者的缘故。
黄老四他就是再不当人,只要是在京中,在宫中,除了玩妃子外,该上朝上朝,该批复奏折批复奏折,深怕有一丝一毫的懈怠便会导致无数子民吃苦受灾。
即便是太上皇这么“童心未泯”的人,也是用尽了心思为国朝考虑。
楚擎则不同,率先考虑的是自己人,是身边的人,自己与身边的人不被亏待后,才会考虑更多的人,而不是苦了自己人造福天下人。
捉狼军老卒是家将,跟着回楚府。
边军老卒则是去寒门书院。
至于随行护卫的舟师军伍,被林骸带去了京营中。
昌贤很想念他大哥,昌喻也很想二弟,不过兄弟二人并没有第一时间相认,这是对楚擎的一种尊重。
因为楚擎没有回到马车,漫步在雪中,监国的太子与他并肩而行。
楚擎已经完全适应昌朝,适应了古代,师徒也好,长辈也罢,许久未见,需要考校一番。
放在别人身上,肯定是不适应的,哪怕是太子少师,也没这资格让太子漫步在雪中接受考校,但是楚擎有这个资格。
黄老四是个骚包的人,喜欢给自己脸上贴金,前段时间让江月生放出了风声,关于提升军伍待遇这件事,还有楚擎去边关之前,放出风声非说是他老四与楚擎走在雪中做出的决定,极富浪漫色彩。
但是细节不太符合实际,大致就是说老四望着漫天风雨,不由想到了边军军伍,吃不饱穿不暖,心中痛的无以复加,最后在雪中与楚擎奏对了足足两个时辰,君臣二人这才制定了改变边军的大计。
关于三哥给他怼到怀疑人生这事,他是只字未提。
不管黄老四怎么给自己的脸上贴金,总之是被传为了一段佳话,很多附庸风雅之人,一到下雪就跑到外面,一壶酒,一张纸,装的和个人似的,冻的和条狗一般,一副品评天下大事的模样,实际上是在唠哪家花船的姑娘好看。
“商税,单单是京中的商税,就比我离开京中之前又提高了七成,对吧。”
昌喻很开心,真心实意的说道:“皆是楚师的功劳。”
“你没理解我的意思。”楚擎随手捡起了一团雪,在手中揉搓着:“探马和我说,宫中一直在关注着商贾,极为关注,我了解陛下,陛下只对钱…陛下只对国家大事感兴趣,对商贾不会感兴趣,那么宫中感兴趣的人,一定是太子殿下。”
昌喻仰着脑袋,一副快夸我快夸我的模样:“商会是楚师亲手创办的,学生自然紧盯着。”
楚擎哑然失笑:“有时间,多和礼部尚书邱万山邱大人请教请教。”
“楚师的意思是,学生不够了解商贾?”
“你了解商贾,只是不了解这些商贾的运作模式与贪念。”
“学生不懂,还望楚师答疑解惑。”
楚擎看了看手中的雪球,不太满意,扔掉了,再次弯腰捡起一团雪:“现在经商的人越来越多,加入商会的人,也越来越多,三哥统计过,京中的商贾,至少七成,不事生产。”
昌喻不明所以:“学生不懂,商贾贩卖货物,为何还要生产?”
“我这么说吧,现在京中的商贾,不是靠贩卖,而是靠利用信息节点,我知道你听不懂,慢慢来,打个比方,我是卖米的,童归是收米的,卖米的,是小商贾,很多很多小商贾,将这些米,卖给了童归,一文钱,童归收了很多米,然后再卖给了商会中的殿下,殿下再通过商会,将大量的米卖给商铺,这样来看,我们这样的小商贾赚钱了,童归得到了殿下的赏钱,殿下也赚了很多钱,所有人,都赚钱了,也都缴税了,朝廷也收益了,是吧。”
“是如此,楚师觉得哪里不对头?”
“大商贾,变成了世家,商会保护的世家,这些大商贾不事生产,只是利用商会的名义,去收小商贾的商品,低价收了后,再高价卖出。”
昌喻面色微变:“此过程,无需大商贾?!”
“不是不需要,而是这事不对,他们只是中间商,中间商是可以赚差价,但是他们不但赚了差价,而且还定义了市场价格。”
楚擎再次将手中的雪团成了圆球:“他们打着商会的旗号,小商贾,小商队,将南北货物运送到了京中,不可自由发卖,只能卖给商会的大商贾,如果不卖给商…”
昌喻面色一冷:“他们便会威逼利诱!”
“不,不是威逼利诱,而是一种更可怕却更合法的手段,百姓,信任商会,因为商会是皇家,是我,是千骑营,是京兆府府尹马睿大人的心血,所以百姓信任,而这些加入商会的商贾们也被信任着,明白了吗?”
“商会大商贾,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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