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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贼,讨贼,讨犯下笔笔血债之贼。复仇,复仇,为我东海百姓亲复仇。
愤怒的尽头是沉默。
三路大军,皆沉默。
复仇之火,便是他们的语言,神臂弩,有火,投石机,有火,复仇之火,降临于郭城,降临于瀛贼头颅之上。
各路军伍,皆无言。
瀛贼进犯,他们无言,无语,无刀,亦无心。
如今,依旧无言,无语,却有刀,更有炙热之心,复仇之心。
我们说,要报仇。
我们语,要雪恨。
可那时,手中却无刀,心中更无恨,为悲,为哀。
如今,没了言语,有了刀与心。
报仇,不需言。
雪恨,不需言。
只需一口刀,一颗心。
手持刀,携复仇之心,不言不语,报仇雪恨!
“我愿与天争,与地争,与神灵斗,与诸佛斗,亦死,死不足惜!”
廖文之将击锤砸落在了投石机的机簧上,仰天怒吼:“我更愿于瀛贼斗,死斗,我不诛瀛贼,瀛贼屠我东海父老,我不灭瀛贼,瀛贼欺我同袍亲族,杀,杀,杀!”
陈言骑在战马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湖女兄弟们,你们,是昌人,是我汉家男儿,是我兄,是我弟,是我爹娘,是我亲族,此刻,皆是昌朝好儿郎,与瀛贼不死不休的好儿郎,杀!”
一声杀,骑在马上的陈言冲向了南门,湖女族人手中的木棒,换上了最锋利的长刀。
廖文之扔掉击锤,一把撕扯掉了身上的儒袍,四十岁的人,身上满上古铜色的肌肉。
“八百里赤地,谁之孽,八千颗头颅,谁之血,八十万东海男儿,谁之恨,凭掌中剑,胸中血,与袍泽生,与敌贼死,血染东海,不负此生!”
廖文之怒吼出声:“随老夫,诛敌!”
平乱大军,官军,追随着左手持锤右手持剑的廖文之,冲向了北门。
南宫平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他的双目中,有火光,不是反射出了郭城的火,而是心中的火,东海惨剧,他听闻了太多,造成这些惨剧的恶贼,就在那里,接下来,无他,杀!
“啊~~~~八…不是,七…掌中剑,我…”楚擎憋了半天,一挥手:“焯他妈,杀!”
三门,围城,三路大军,杀向郭城!
脚下,是炽热的土,手中,是流星飞掷一般的火药弩,头顶,是黑黝黝的猛火油桶。
火药弩在射出,猛火油桶在飞翔,
夜空之中,巨鹰飞掠而过,一声鹰啸,九霄之上。
那是老楞,只有追随自由的青阳总会见到的老楞。
这只老楞,不知盘旋在了东海上空多少个日日夜夜,那双冰冷无情的幽幽双目之中,不知见到了多少惨剧,见到了多少恶鬼从海中爬上了昌人的热土。
它早已麻木。
它早已习惯。
它依旧盘旋着,注视着,依旧冷漠着。
它似乎,是在等待着,它似乎,又不知自己在等待着什么。
今夜,一切都有了答案。
恶鬼,不属于人间,人间的热土,是人的热土,而非鬼的炼狱。
人,怕鬼,是因鬼之狰狞,是因鬼之恐怖,是因鬼之残忍。
当人不再惧怕鬼,当人手持长刀,手持三尺青锋,恶鬼,终将会被赶回它们应在的炼狱之中。
不,站在这片热土上的人,不想将鬼赶回炼狱之中,而是要将炼狱从幽冥之中拖至人间,拖到郭城之中,在人间,让恶鬼,深处炼狱!
鬼首,披人皮,人皮之名,宇智神带。
鬼,不再狰狞,不再恐怖,不再残忍。
它的狰狞,没有火药弩更加狰狞。
它的恐怖,没有猛火油恐怖。
它的残忍,在那些恨不得将瀛贼大卸八块的勇士们面前,是那么的可笑。
鬼,不再可怕,唯有可笑。
宇智神带瘫倒在城头之上,万念俱灰,如同死狗一般,被亲信拖着想要离开,逃离这一切。
从第一支火药弩射来后,瀛贼甚至不知该如何作战,昌人的攻击方式,他们闻所未闻。
本就做过手脚的三门,都倒塌了。
勇士们,没有急于入城。
火药弩,依旧在射着。
猛火油,依旧将炼狱笼罩在瀛贼头上。
勇士们没有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楚大帅曾说过,我们会复仇,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需要用自己的命与瀛贼玉石俱焚,因为,他们不配,因为,我们要活着,杀更多的瀛贼。
火药弩与猛火油一刻不停的砸在郭城之中。
那些瀛贼如同被点燃的蜡烛头一般,也如同炼狱中的乱舞群魔,惨叫着,哀嚎着,慌不择路着。
勇士们再是勇敢,也是血肉之躯,他们只需要围住这座城,围住炼狱,耐心的等待着,等待运气好的恶鬼冲出炼狱,再被他们大卸八块。
同样的一幕,也发生在海上,只是更加安静,更加血腥。
林骸如同海中九千尺之下的幽冥,双刀散发着冷光,身上的海水似是正在凝结,他的身旁,皆是最好的舟师水手,他们苦练了三个月,为的,就是今夜。
这些幽冥,登上了瀛贼的战船。
瀛贼打造的战船,很晦气,让人作呕,唯有血,瀛贼之血,才可让这一艘艘战船焕然一新。
“我的梦…”
林骸双刀劈出,被称为宇智神带麾下最勇猛的将军山本树,脑袋变成了四瓣。
两把刀,比长刀短,比短刀长,墨鱼赠送,林骸视若珍宝,削铁如泥,吹发而断,瀛贼的头骨,不比铁硬,变成了四瓣,切割整齐,四张脸,两只眼,两段鼻。
“不清醒…”
林骸踩碎了山本树的半张脸,双刀舞成了刀光,一往无前。
“梦中,有海,有血,有袍泽,有敌贼…”
林骸来到了船头,身后便是残肢断臂。
“那时我就知晓,我会来到这里,死在这里…”
林骸再次杀了回去,杀向那些负隅顽抗的瀛贼。
“少爷说,我不会死,死的,是你们…”
喘着粗气的林骸站在了船尾,身上的血污,浓得化不开。
“现在,你们死了,少爷,依旧是对的,瀛贼,统统该死…”
深吸了一口气,林骸望向海面上的火光冲天。
“东海的爷们们,东海的娘们们,东海的老家伙们,东海的小崽子们,你们,看到了吗,老子,为你们复仇了,为你们复仇啦!”
林骸,热泪盈眶,泪水混合着鲜血,滴落在甲板之上。
林骸不是东海人,可来到东海后,任何人来到东海后,知晓了瀛贼的所作所为后,都希望自己是东海人,土生土长的东海人,恨不得穿越时空,手持长刀,立于海岸,杀瀛贼,护百姓!
无数舟师军伍,痛哭流涕。
这个世间最痛苦之事,并非爱而不得,而是仇不得报。
人们总说,为了爱,可以放弃一切。
可真正痛的刻骨铭心之人,为了恨,为了复仇,他们愿化身为魔,为恨而战,为仇而死。
为了爱的人,放弃一切,或许会得到爱。
可为了恨的人,哪怕大仇得报,失去的,也永远都失去了。
正如那些死在瀛贼手里的冤魂,他们不会回到人间,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不会回来了。
人们,需要铭记他们,铭记冤魂,铭记英烈,也要铭记仇恨。
仰望着星空,脚踏着大地。
天上的星空,有英烈之魂。
地下的土地,有忠骨之躯。
是天,是地,让我们还在这里,站在这里,自由着,呼吸着,活着,有了爱的权利。
而有了爱,更不应忘记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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