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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平,字奢,当朝宰辅尚书令南宫玺侄儿。尚在襁褓时,南宫平之父任涠江陈城丰县县令,与当地折冲府兵卒镇压番蛮时身先士卒,战死,其母南宫张氏将南宫平送入京中,托付于当年还是礼部郎中的南宫玺抚养后,再回丰县,南宫张氏变卖家产,换得银票后,只身入山林,以被当地官府欺压为由,带钱财寻求番蛮庇佑。
七日后,一名番蛮酋长被南宫张氏用利刃穿心,南宫张氏投崖而死。
该番蛮酋长便是当初叛乱酋长之一,之后被朝廷招安,亦是害死南宫平之父的元凶。
父母双双亡故的南宫平自幼长于南宫玺身旁,后者视其为己出。
南宫平虽自幼饱读诗书,可天性跳脱,喜爱舞刀弄棒,年满十六后考取功名,却未入朝为官,立志前往涠江或是赣州,自县令做起,镇压番蛮。
南宫玺不忍南宫平长途跋涉外放偏僻之地,劝南宫平入礼部观政,奈何南宫平不听劝阻,虽留京中,却独居北市,将大好年华耗费在南宫家名下商铺之中。
这就是南宫平,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在其他南宫家人的眼里,就是个混日子的怪胎,整天无所事事,痴迷于先秦墨家机关术,没事就捣鼓一些乱七八糟没卵用的小玩意。
楚擎翻看着账本,一旁的南宫平详细的指出南宫家是怎么偷税漏税的。
其实也不算是偷税漏税,就是大家都没交,属于是一种常态了,别人都不交,他们南宫家名下的商铺交什么。
楚擎合上了账本,略显奇怪的看着南宫平:“你那叔伯,是亲的不?”
“楚大人可是问学生叔父南宫玺?”
楚擎点了点头:“是的,南宫大人。”
“楚大人无需担忧,天再大,大不过一个理字,地再广,广不过一个法字,既是触犯了昌律,自是要秉公处理,叔父为当朝宰辅,更要遵律守纪不可有丝毫指摘之处。”
话音一落,陶少章和陈言双双拱手,冲着满脸伟光正的南宫平施了一礼。
极为刚正的陶少章热络了几分,大有和南宫奢结交一二的意思,陶少章最喜欢结交这种坑爹玩意了,俩人寒暄着,可能过几天就得成立个组合,父愁者联盟,再配备个全家捅套餐。
楚擎没吭声,挠了挠脑门,有些尴尬。
他是挺欣赏南宫平的,但是并不准备结交。
人们总是称赞大义灭亲的人,事实上在现实中真的有看不过老爹贪污腐败的孩子直接老爹给举报了。
提起这种人,大家都会竖起大拇指夸一声好孩子。
可要是这孩子是自家亲戚的话,那就很操蛋了。
就好像橘色大蠢驴似的,天天都说这老小子太有意思太招乐了,每天下班一回家就打开电视,就和铁杆粉丝似的关注着,可真要是有一天,这大哥要是突然成自己国家总统的话,还乐呢,哭都哭不出来。
所以说人就是这样,有些人,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站的远远的竖起大拇指佩服就行,别深交,别接近,太坑人。
楚擎不是太想搭理南宫平了,可南宫平那双眼睛总是盯着楚擎看。
“楚大人,除了北市,学生对南市的商贾也多有了解,若是需学生出力,您吩咐便是,学生必当效犬马之劳。”
楚擎连连摆手:“不用了,我们人手够了,谢谢啊,你歇着吧。”
南宫平满面失望之色。
楚擎赶紧带人离开了铺子,来到下一家,也是隔壁。
掌柜的也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可令人郁闷的是,人家就说没账本,爱咋咋地。
账本没找到,福三在后院找到了一团灰烬,还带着火星,明显是刚刚被烧毁的账本。
陶少章气的够呛,可没账本,就没有证据证明这家铺子少交税了。
楚擎早就料到这种情况了,四下打量着。
兴师动众的来南市,这么多铺子,掌柜的又不是傻子,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第一时间销毁账本也是正常反应。
掌柜的姓宋,宋胜,卖的是绸布,虽然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可实际干的事一点都不老实,刚刚一看到楚擎这群人进了其他店铺就找账本,第一时间将店里的账本给烧毁了。
楚擎翻看着名册,对上号了,后台是鸿胪寺的一位主事。
要说这宋胜胆子大吧,也不是,双腿都哆嗦了,汗如雨下。
可要说这家伙胆子小吧,更不是,胆子小也不可能直接给账本烧了。
正当代表大理寺协同查案的陶少章无计可施时,在外面伸着脑袋看热闹的南宫平跑进来了。
冲着宋胜施了一礼,南宫平微微一笑:“宋掌柜的,千骑营是干嘛的您又不是不晓得,这不是找罪受吗,烧了账本作甚。”
“没有,没有烧,不敢烧的。”宋胜摇着头,结结巴巴的,翻来覆去就一句话,没烧,不敢烧,完了他还真烧了。
“不过是些钱财罢了,何必呢。”
南宫平看了眼楚擎,见到楚擎没有阻止自己说下去,又看向了宋胜,这一开口,直接破防。
“宋掌柜的,店里布料,都是涠江那边送来的,走的是南门,每月初一,十五,宋家的商队送至此处,途经南门时,必会被查验过,从而登记造册,几马车,几匹布,皆有记载,只需去城门坊要了记录,再减去你这店里存货,便知晓了这段时间贩卖的数额。”
宋胜瞳孔微缩,赶紧摆手道:“送了,送了人,送了不少人。”
“送人了么?”
南宫平笑意更浓:“宋家的布料在城中可是达官贵人们的心头好,一般卖的都是成衣,缝制成衣的师傅叫王鸣,还有两个徒弟,这三人,每日都在店中,只需千骑营或是禁卫问上便知了,你的东家,不过是个鸿胪寺主事,宋掌柜是觉着,王鸣师傅不惧千骑营,却惧一个鸿胪寺的主事,您说是吧。”
宋胜面色惨白,喃喃不语。
南宫平继续说道:“学生看呐,这铺子每日赚取的,少说也有数十贯,月余下来,怎么也有千贯以上了,若是惹的楚大人不快,每日派个手下守在外面记录着,核验出了真实数额,你这买卖也别想做了,漏掉的税额才有多少,至多百贯,不如痛痛快快的补上,何必因小失大呢,宋掌柜的是明事理的人,对吧。”
宋胜小心翼翼的看向楚擎:“这位大人,只是…只是让小人补齐税额便成?”
“你以为呢?”
“小人以为…以为会倾家荡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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