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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温柔地拍打着海滩,阳光透过云层,照耀在平静的海面上。早晨清新的空气,带着咸咸的海水味,海鸥在半空中翱翔,发出清脆的叫声。林昭醒来,轻声轻脚地走出客房,即使再小心翼翼,因为看不清脚下的路,又因为腿脚不便利,还是发出了些声响。
她慢慢地走着,扶着墙,抓着楼梯扶手下楼。走到一半,谷雨走到她的身边,绅士地伸出了手臂。
“明哥,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有。”
她一手扶着楼梯扶手,一手搭着谷雨的手臂,缓慢地走下楼梯。她走进卫生间洗漱,而他走到屋外,将玻璃门打开通风,之后站在厨台前,准备早饭。
昨晚,他就计划好今天一天的吃食。从冰箱中拿出食材,准备熬粥。他认真地准备早餐,耳朵一直放在卫生间的方向,担心地板会不会太滑,地上有没有异物没有收拾干净等等。
林昭洗漱完,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他为她端去一杯温水。食材准备好,等待米粥煮熟的间隙,他冲了一杯咖啡。
两人安静地晒着初升的太阳,谷雨闻到米香味,看向灶台上的砂锅,他问:“饿不饿?”
“还好。”
谷雨看了眼手表:“再等十分钟,粥就可以吃了。”
他将手中的咖啡喝光,转身迈上台阶。大门忽然有了动静,输入密码的声音。谷雨停下脚步,站在台阶上望着大门的方向。
王思礼拎着几个大袋子,推门而来。
“明哥,你怎么也这么早?”
“早吗?都8点半了。”谷雨用食指敲了敲他的手表。
王思礼走到林昭的面前,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他调整呼吸,举着手上的袋子:“是你喜欢吃的海鲜全家福干拌米粉,第一锅。这个是加了坚果的莲藕粉,还有这个……”
林昭温和笑道:“你一大早跑去中区买的?”
“嗯,都是你爱吃的,都是第一锅。”
谷雨的嘴角微微上扬,又极力克制内心的幸福感。他拉下脸,咳嗽一声,跟王思礼说:“把小昭扶进来。”
一转身,笑意藏不住地在两颊上显露。走到厨台前,谷雨将咖啡杯洗干净,接着将准备好的食材倒进砂锅中,拿着铁勺子轻轻搅拌,默数二十秒,熄火盖上盖子,一气呵成。
王思礼将买来的早餐,拆开摆在餐桌上,林昭坐在餐桌前,拿着筷子正准备享用。
谷雨打断了他们俩,凝声发问:“孕妇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你有没有做过功课?”
王思礼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他慌乱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盯着每一样买来的食物,里面都用了什么配料,一一查清楚。
一样一样排查清楚,他指着藕粉说:“这里面有山楂碎,保险起见还是不要吃了。这个有生蒜,也不要吃。”
最后,买来的六份早餐,只有两份是能吃的。
王思礼挠挠头,羞愧别过了脸。谷雨将砂锅端到餐桌上,打开盖子盛出三碗。
林昭这几天的心情一好,胃口也变得特别好。三两下,就吃完第一份早餐。紧接着又准备喝粥,还没等谷雨开口为难,王思礼已经主动拿起勺子为林昭把粥吹凉。
王思礼一百八十度的态度大转变,谷雨没有问起他这些年来的心理历程,也没有问他们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过去已然是过去,纵使在此过程中留有遗憾,但现在和未来才是最重要的。他喜欢现在这样,现在的王思礼也是过去他所期待的那般。
喝完一碗粥,谷雨把碗放进水槽后,走到院子晒太阳,给他们腾出空间腻歪。他也学会了偷听,耳朵不自觉地留在厨房里,听着王思礼对林昭百般服从,鞍前马后。
似乎,东来岛的天气总是阳光明媚,从未见到阴雨天。
今年已过去大半年,还是头一回,谷雨拥有这么多的假期。也是第一次,在夏天来到东来岛。前几天上岛,不是秋天,就是冬天。秋冬季的游客最少,不像现在的门外,热闹得好像集市。
黎棠被海滨栈道上的游客们吵醒。她走下楼,见到王思礼正在给林昭剥虾,她不以为然地挠了挠脸,打了声招呼。走到餐桌前翻看那一袋袋王思礼买来的早餐,最后拿起一块马蹄米糕,走到院子外。
她紧挨着谷雨坐在草坪上,闭着眼睛,细细品尝马蹄米糕,她轻声说了句:“不够甜。”
谷雨用手指抓了抓她的头发,又帮她把眼角的眼屎抠下来,温柔一笑:“邋遢鬼,也不洗脸。”
“着急见老公,忘记了。”黎棠一只手在脸上随意糊弄两下,顺便扫去刚醒的迷茫感。
屋里响起电话铃声,黎棠回头看了一眼,将手上最后一口马蹄米糕塞进嘴里。
王思礼接了个电话后,走到院子来,极力克制着慌张。他说:“我先回店里一趟。”走到门边时,又低声跟谷雨说:“明哥,今天没什么事情的话,先不要让小昭出门。”
“怎么啦?”黎棠好奇。
王思礼没有回答,转身离去。
黎棠转头问谷雨:“怎么了?神神秘秘的。”
谷雨若有所思,走进屋里。
中午,黎棠和林昭在客厅里看电视剧。谷雨在灶台前炒菜,手机开着外放,汪良月正在汇报工作进度。
尾声,汪良月问道:“老板,什么时候回荔城?”
黎棠坐在地毯上,身子扭捏,学着汪良月的语气:“老板,什么时候回荔城?”
林昭看得笑出了声。
黎棠坐到林昭身边,小声地跟她讲起汪良月的坏话。她爱恨分明,喜欢谁从不掩饰,不喜欢谁也不藏着掖着。看谁不顺眼,就阴阳怪气地说对方,比如程伯初。
谷雨关掉电磁炉,拿来盘子装菜,他说:“不确定,有什么急事吗?”
对方说:“也没有什么急事,就是大家都在找你。”
谷雨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一眼手机,算了算日子,他说:“月底如果大家工作没有太忙的话,就安排旅游吧,你自己看着办。”
对面忽然传来一阵克制的欢呼声,仅是一秒钟,被谷雨听到了,他的嘴角不自觉上扬:“老规矩,要注意安全。”
“去哪里?多少天?经费多少?都是我安排吗?”
谷雨将装好盘的一盘小炒肉放在餐桌上,语气平静温和:“嗯,你看着办就行。跟大家商量一下,最后决定好了,再汇报给我就行。”
“谢谢老板。”
对面传来整齐的声音,洪亮有力,之后是明目张胆的欢呼声,笑声、讨论声。
一年一度的公司旅游日,谷雨没有忘记。那是谷涆长一直以来的坚持,他把工作室里的每一个员工当做家人。工作时是同事,闲暇时是朋友,对待新人是长辈。
谷涆长一辈子的心血,都注入这间工作室里。
挂断电话,谷雨盛了三碗米饭,摆到饭桌上:“过来吃饭。”
话音未落,屋外响起门铃声。
谷雨走到院子,开门一看,是一对老妇人。老头穿着军绿色的T恤,下身是一件黑色的表面有磨损的西装长裤,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水鞋。妇人穿着岛民传统服饰,戴着尖顶斗笠。
他们的皮肤一样黝黑,性子冲冲,不由分说直接冲进屋里:“林昭,你给我出来。”
林昭刚坐到餐椅上,回头看了一眼,是她的父母。
妇人抓起林昭的手,说:“跟我回去。”
“我不回去。”
黎棠刚扒拉一口米饭,还没来得及吞下,立马放下碗筷,拉住两人的手,站在她们母子中间。
“你干什么?”黎棠含糊不清地冲着林母喊话。
林母说:“我带我女儿回家,关你什么事?”
谷雨走过去,抓住林母的手腕:“有什么事好好说,不要拉扯,她现在怀孕了。”
林父走过去,抬手冲着林昭的脸颊挨了一巴掌:“不孝女,去博城生活了两年就不认父母了,还敢私自离婚。”
林昭的脸霎时间变得红肿,黎棠发火:“你们算什么父母,她被打成什么样了,你们是瞎吗?”
林父凶狠的嘴脸,冲着黎棠指指点点:“我教女儿,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说三道四。”
王思礼冲了进来,他拦在林父面前:“我不会把小昭还给你们的。”
林母说:“这是我的女儿,我要她干什么都轮不到你这个没爹没娘的管。”
林昭生气地拽开了林母的手,双目通红,她哭着说:“你们根本就不拿我当人看,一年前我被许童茂打,回来找你们,你们不帮我就算了,还是把我送回去,看着被打也不理我。”
林母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已经嫁到他们家了,被打死也得留在他们家,还回来找我们干什么?添堵吗?”
黎棠指着林昭的腿,谩骂道:“你还是不是女人?女儿都被打成这样了,有没有人性?”
林母和黎棠对骂起来:“这是我女儿,我要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再说了,许童茂哪里不好,有钱有势,是缺她吃还是缺她住了,她自己命不好,怨得了谁?”
黎棠一把推开了林母,拉着她往屋外去:“莫名其妙,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
林父要上前拉走林昭,被谷雨拦住,他低沉着声音,警告道:“这是我家。”
林母将餐桌上的所有饭菜砸到地板上,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打滚,哭闹着:“打人啦,救命啊。”
林父见势,跑到门外大喊:“打人啦,这群人拐走我女儿,还打我女人。”
游客的脚步停留在晓春居门口,议论纷纷。造成了道路堵塞,巡逻的警察走下警车,过来查看缘由。
巡警走进屋内,问道:“林叔,怎么回事啊?”
林父指着谷雨和王思礼:“他们这两个外地人,打我老婆还要拐走我女儿。”
黎棠举着双手:“是她砸了我们的午饭,你看,她自己要闹的,我们什么都没做。”
王耀勇走进屋里,一看阵势,瞬间明白。他说:“我说你们早上去打砸王思礼的便利店就算了,现在闹到人家家里面来干什么?”
“我只要带走我女儿。”林母停止哭闹,站起身来,走到林父身边。
王思礼说:“你们是要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想要带她回去照顾。我不会让她跟你们回去的。”
“她肚子里的小孩也是我外孙,我带回去怎么了?有问题吗?”林父母异口同声,理直气壮。
王思礼皱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许童茂做不成的交易,你们想接手而已。”
“你胡说八道什么?”
王耀勇打断了他们的争吵,站在双方的中间:“这小昭都快三十了,又不是十三岁的小姑娘,她自己能决定要去哪里,你们做父母的,这么上来要人不合适。”
林母说:“自古以来,就没有当子女的忤逆父母。她背着我们跟女婿离婚,也就算了,现在还要跟这群外人和我们发脾气。”
林昭激动地说:“我不回去,我死也不跟你们回去。”
话刚说出口,黎棠立马抓着林昭的手,生怕林父母的言语刺激到她,做出想不开的行为。
林父要强行抢人,被巡警拦住。
王耀勇关掉胸前的行程记录仪,他不再压抑脾气,指着林父的鼻子骂道:“诶,我说,你们不要蹬鼻子上脸,你们跟前女婿都做了什么,比海神还心明。上面的人念你们是岛民,给了你们机会,但不代表可以为所欲为。你们再来点罪名,我是有权利把你们俩赶出东来岛的。”
“我们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赶我们出岛?”林父扯着公鸭嗓喊话,他振振有词地说着他的前女婿已经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林母附和道:“就是,凭什么?”
王耀勇别在腰上的对讲机,时不时发出沙沙声响。面对蛮横无理的两人,他被气得来了脾气,冲着林母说:“你们最好收敛一点,我现在是给你们两个面子,不查你们跟前女婿的勾当。现在风声这么紧,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再不低调点,到时候可不是赶你们出岛这么简单了,十几年的牢饭等着你们去吃。”
林母哑口无言,脸色变得青白。
林父不依不饶,他说:“我要回我女儿,又犯什么法了?”
王耀勇叹了口气,问林昭:“你要不要跟你父母回去?”
林昭摇头,躲在王思礼身后。
“那给钱,你要带我女儿走就给钱。”林父大声嚷嚷,终于耐不住性子,说出了来闹事的真正目的。
这话一听,黎棠发起脾气:“凭什么给钱,小昭是东西吗?花钱就能买走?”
“我女儿还真就是东西,给钱就让带走。”
黎棠正要骂她更难听的话语,被谷雨拦住。她正在气头上,随时会冲上去咬人。
王思礼问:“你们要多少?”
“20万。”
王耀勇摇头晃脑:“我警告过你们了,收敛点,人民警察还在这里呢。”
“就要这个价钱,我养了她二十几年,花了不止20万。就算她现在是个二手货,也要这个价格,给不起就放人。”
每一个字眼都戳着林昭的内心,赔钱货、二手货、不知好歹的东西,她渐渐低下了头,毫无尊严的。
黎棠越来越恼火,要不是被谷雨拦着,她就要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揍人了。
林父林母索性耍起了性子,他们拉了把餐椅,坐在那里,扬言道就要20万,不然不走。
王耀勇走到林父身边,低声说:“差不多得了,你们要是真敢拿这钱,是可以告你们敲诈勒索的,你们要是那么想吃牢饭也不是不行。”他深知林父林母的为人,又知道王思礼前不久才赔钱给许童茂,便利店也关了几个月无一分营收,指定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平息这场闹剧,索性当起和事佬。
经过讨价还价,林父林母最后以嫁女儿的态度,要王思礼给八万块。谷雨刚要揽下这笔账,被王思礼拒绝了。思考再三,王思礼咬咬牙还是答应了。并当着王耀勇的面,他与林父林母约法三章:不准再以任何理由强迫林昭做任何事情,必须与林昭和孩子保持十米之外的距离,也不能再以此事敲诈勒索。之后,便带着他们去银行取钱。
王耀勇无奈叹气,带队离开晓春居,跟着去银行。
满地的狼藉,刚刚做好的饭菜都被砸在地板上。林昭拿起抹布,道歉道:“明哥,对不起。”刚说完,她要蹲到地上去整理,被黎棠拉住。
黎棠说:“对不起什么对不起?可惜了一丢丢,砸盘子的活儿我还没干过呢,应该给我留一点过过瘾。”
谷雨苦笑:“还有一锅汤,我要不要拿出来让你过过瘾?”
“汤?当然不能,要喝的。”
正说着,谷雨从灶台上端来一锅乌鸡汤。嘴角微扬道:“还好没有把汤拿出来,不然现在大家都要饿肚子。你们先喝汤,我来打扫。”
“哇,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帅气。”
黎棠向谷雨抛媚眼,拉着林昭坐在餐椅上,让她安心喝汤。
闹剧结束,损失了几个餐盘饭碗,可惜了那天谷雨辛苦做的五道菜。但好在,大家心态都很好。
汤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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