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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沙的九门中有一个十分神奇,或者说是特殊的存在。

    别的当家的都是靠着下斗发死人财,用手下伙计拼命抢地盘,但齐铁嘴却不是。

    一手乾坤挂断人命运,更断人生死,且其盘口还有个奇怪的规定。

    不论是否去他那里买东西,只要来就送上一卦。

    只不过这卦分为上下两卦,上挂免费送,下挂却得买件东西这才告知对方。

    是以许多人都会来到这里为了求挂都会买上一件,说的夸张一些,就连台阶上的小石子只要齐铁嘴点头,都能开出价格。

    但也有一个人例外。

    吴老狗与九门众人关系处在了一个十分微妙的位置。

    他这人本身就是个人缘极好,不愿意,不想自己去恨别人,甚至会找借口不恨别人的性子,就连半截李这种阴狠毒辣的性子都没想过对这位起什么歹毒心思。

    或许那有些文弱的面容以及温润的性格很难让人生出讨厌的感觉,但吴老狗觉得总不至于会吸引一个同性。

    “我说八爷,您最近没事做了?”吴老狗有些无奈的看着已经第N次拜访他家的老友。

    齐铁嘴嘿嘿笑了两下,被人点破也有些不太好意思:“诶呀,这不是闲着无聊找你说说话么,对了还没祝你生了儿子,可喜可贺啊!”

    说罢,齐铁嘴还像模像样的对着吴老狗拱了拱手。

    吴老狗叹了口气,人都已经来了,他也没什么必要把人往外赶,索性老友多年不见,他也有些怀念:“请吧,好茶已经煮上了。”

    “那可多谢了。”齐铁嘴笑嘻嘻的跟着人进了客厅,两人先是寒暄几句后,齐铁嘴终于“凶相毕露”。

    “老哥哥,你那大儿子可是你的嫡子,我这做叔叔的得送个见面礼。”

    齐铁嘴刚说完这话吴老狗赶忙摆手:“小孩子而已,不必劳烦费心思了。”

    “诶呀要的要的,肯定要的!”齐铁嘴一听对方要拒绝自己连忙蹦了起来,顾不得体面就往吴老狗旁边凑。

    见对方这副德行,吴老狗立马警惕起来赶紧把人往旁边推了推:“你干嘛?”

    齐铁嘴一哽,有些支支吾吾。

    于是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好半天,最终还是齐铁嘴最先开了口,对方先是极其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语气中还带着些许哀怨以及惆怅:“这不是前两天祖师爷给我托了梦,让我前来给咱们家大侄子好好算上一卦。”

    吴老狗整张脸听见这话顿时皱成了一朵菊花,明明正值壮年的他此时看起来竟然像是老了十几岁:“我看起来很好骗?”

    “我哪能骗你啊!”听见对方如此说话的齐铁嘴委屈的好似都能哭出来一般,不过这对吴老狗这位熟知对方之人来说齐铁嘴这副做做姿态就跟明晃晃写着:我没安好心。

    是一个道理。

    两个人白扯了许久,最后还是吴夫人抱着孩子出来打破这种尴尬气氛。

    “你出来做什么?”吴老狗有些不太乐意。

    他可是千防万防让这人靠近自己孩子,自家夫人可倒好,直接把人抱出来了。

    不过吴夫人并没跟自家丈夫计较,只是用眼神看了对方一眼,吴老狗瞬间清醒。

    吴夫人为解九爷的表妹,解家小姐外嫁生的女儿,由解九爷搭线认识了吴老狗。吴夫人本身又是大家闺秀,还是个才女,气质不同于江湖女子,吴老狗几乎是立刻完败,入赘到女家做了上门女婿,从此定居杭州。

    但温润的人生气起来那火星子蹦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平常看着自家夫人文文弱弱的,真要动怒他就算是狗五爷也得甘拜下风。

    完了,待会怕不是有些难办。

    吴老狗眼神有一瞬间的飘忽。

    总算是见到大胖小子的齐铁嘴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对着吴夫人友善的笑了笑,一口一个嫂子的叫的人心里发甜。

    他本身就是看卦象的,能说会道那是最基本的职业素养,这一小会的功夫哄的吴夫人是眉开眼笑,心情好的不得了。

    吴老狗一旁默默翻了个白眼,直接抱走自家儿子让夫人回去。

    知道这是男人间有话要说,吴夫人又说了两句也就走了。

    齐铁嘴看着吴老狗那气哼哼的样子还调侃了一句对方真是小心眼,惹得吴老狗当即就要抱着孩子往回走。

    见状不妙的齐铁嘴再次用出自己那三寸不烂之舌哄了对方许久,这才把人留住。

    “这卦你当真要非算不可?”抱着自家大儿子的吴老狗看着自己儿子是怎么看怎么喜欢,可就是太在乎,他生怕对方给自己孩子算出什么不好的东西。

    齐铁嘴这人嘴虽然又碎又贱,但挂确实准的吓人。

    齐铁嘴也不是什么榆木脑袋,拍拍对方肩膀叹了口气:“老哥哥,有些事情就算不算也要发生,说不定提前知道还能做些准备呢。”

    他齐铁嘴现在没有后人,却也知道可怜天下爱父母心,哪个父母不期盼孩子安稳平安一辈子。

    见吴老狗还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齐铁嘴无奈摇头叹气:“既然老哥哥不愿意,我也不好强人所难。”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哎,来吧。”吴老狗是个精明的人,有些事就算再怎么不愿意面对他也知道躲不过去的。

    “说不定是好事呢,别太紧张。”安慰人这件事显然齐铁嘴最是在行。

    很快,齐铁嘴开始起卦。

    他算的卦特别准,也特别快,吴老狗曾经看到他给一个农妇算过。

    起因是那妇人的小儿子高烧不退,穷尽家财也没有什么效果,走投无路听说这长沙城的齐八爷是位能人,想着能不能碰碰运气。

    齐铁嘴也是看这人可怜,让对方花了两个铜板买走了块刻着平安的桃木,又给对方推荐了个老医生,不过半月,那孩子竟然活了。

    老妇人是万分感激,无奈已经没了银钱也买不了像样的东西,只能自己做了些面食点心聊表心意。

    可今天齐铁嘴像是被什么东西糊住了眼睛,吴老狗看着对方对着几枚铜板嘟嘟囔囔的都快半个小时了也没出个结果,不禁有些皱眉:“怎么了,往常你也没这么慢啊。”

    齐铁嘴也是被这卦象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嘶!奇了!”

    “莫不是卦象不好?”吴老狗这颗心顿时提了起来。

    可对方确实摇摇头语气充满不解:“你儿子这卦象……这么说吧,一生平安无病无灾。”

    “那你在这唉声叹气的,吓我一跳!”吴老狗听完这话差点跟对方干起来。

    奈何对方这为难的样子实在是让吴老狗担心:“到底怎么了?”

    齐铁嘴看了眼吴老狗怀中的大胖小子,又起了一卦,然后卦象依旧扑朔迷离。

    他看了眼吴老狗,又看了眼对方怀中的小子,猛地一个念头划过脑海。

    只见齐铁嘴迅速起卦,手指快速翻飞,嘴里还嘟嘟囔囔些什么吴老狗根本听不懂的词,很快没几息的功夫对方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诧异的看向对方怀中的婴孩。

    “这!不可能啊!”

    “你倒是说啊!”这下子吴老狗是真要跳起来打人了,事关自己娃娃,他就算是脾气再好也没了耐性。

    齐铁嘴赶紧安抚了下对方笑呵呵到:“额,刚才说的你这儿子一生平安无病无灾是真的,不过……他的孩子……”

    “我孙子辈?”吴老狗一愣:“怎么,我老吴家绝后了?”

    齐铁嘴沉默一瞬摇摇头:“这样吧,老哥哥,时候到了我再过来一趟,若是……哎,若是真有什么,我倒是定于你细细说来。”

    从那之后,吴老狗便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见过对方,就连吴邪的出生都没引来这位老朋友的看望。

    直到老大媳妇再次有了身孕,那天早上一开门,吴老狗就听人说有个老头过来找他。

    等他到了客厅一看,整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齐铁嘴也是没有废话,直接说明来意:“老哥哥,我又来了。”

    “你是为着老大媳妇的肚子来的?”吴老狗脸色很是不好,原本刚得知自己还有个孙子辈要出生的喜悦顿时荡然无存。

    齐铁嘴也没把话说死:“这要具体看才能知道。”

    于是,吴老狗借着他的老友过来给老大媳妇道喜的由头让齐铁嘴见了老大媳妇一面,而这次的见面,一家人都是喜气洋洋的,除了吴老狗和齐铁嘴这个当事人外还有一个。

    吴二白。

    吴二白生性心思敏感细腻,对自家老爹又是十分了解。

    当时吴老狗领着齐铁嘴进来时他就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之后看着那两个老头眼神交流一瞬后,自家老爹脸色一下子就不是很好,但转瞬间又掩饰了过去便更加确定。

    “老哥哥,你家这孩子……”齐铁嘴眼看着老友脸色不好就没在往下说,直到吴老狗脸色缓和了不少这才点头示意对方继续。

    “你家这孩子是个生鬼胎。”

    鬼胎又叫龙胎,是人们口中常说的上辈子枉死或意外死亡,没喝孟婆汤,未经地府审判直接入了轮回投胎做人的人,这般人一般都是身负大气运,且有着各种特异功能的人。

    但生鬼胎却不是。

    那是人在上辈子还没死成就被直接拉到了别人的肚子里,虽说跟鬼胎一样,有着各种特异功能,但这类人因为在前世并未死透,还有相应记载,却投身于其他世界,这就会导致原本世界为了完整拼了命的想把人拉回去,而这方世界又会把这孩子当成外来物种强烈排斥。

    两方夹击之下这孩子就会灾厄不断,小时候容易早夭而亡,大了些若是运气在坏些,那就是替人挡灾受苦的命,最后在不断地摧毁中痛苦丧命。

    而这种人的命格一般都称之为:玉。

    “放你娘的狗屁!”吴老狗那和缓的性子一下子变暴怒了起来:“我告诉你!我家孩子好得很!好得很!”

    齐铁嘴急忙安抚,他怕老友一个激动直接过去了,那可就糟了:“老哥哥,事情也不是绝对。”

    听见事情还有转机,吴老狗赶紧坐下催促对方快说。

    齐铁嘴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告诉对方:“若这是个男胎,那就是鬼胎,那可是有大造化,大气运的,保你们吴家飞黄腾达!”

    不论什么结果,先把最好的一种说给对方这是这行的规矩。

    “那,女胎又如何……”

    这次,齐铁嘴没再说话。

    对方这意思吴老狗已经再明白不过,深吸口气无力的闭上一双有些浑浊的双眼:“我家孩子为何总是这么苦……”

    男娃娃也就算了,吃些苦头最后总能闯过来的,可一个女娃娃,那得多不容易。

    他已经把两个儿子,一个孙子送了进去,为何他家最后的这孩子不能平平安安的。

    齐铁嘴也不太好受。

    世间能看得见一次鬼胎已是不易,生鬼胎更是见都没见过,也是只在他师傅口中听过这么一嘴。

    两人沉默了好半天,吴老狗忽然站起,直挺挺的跪在齐铁嘴面前吓了对方一跳,赶紧往旁边躲了一下拉着吴老狗的双臂就要把人拖起来:“老哥哥,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吴老狗却执拗的不肯:“我从未求过你什么,如今就是拼了我这条老命不要,也求你给那孩子一个生路,哪怕是有些希望可行啊!”

    “就算你不说我也是要做的,快起来!快起来!我这找你不就是为了这个!”

    两人又在屋子里说了许久,直到天黑齐铁嘴才离去。

    吴家最近发生一件奇事。

    吴老爷子自从老大媳妇又有了之后整天吃斋念佛的跪在宗祠里,求列祖列宗保佑老大媳妇这胎是个男胎。

    一开始吴老太太还说都有一个男孩已经不错了,这胎是什么无所谓,可平时对他百依百顺的老爷子这次却一反常态的强硬非要个男胎。

    众人都以为这是老一辈的观念,也都没往心里去,可这种阴郁的情绪却被吴二白看的明白。

    老爷子这是有事不好说啊。

    直到那天生产,吴二白才知道老爷子到底在担心什么,可惜,事已成舟,无力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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