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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刘伯温已经竭尽全力,但炭火始终未能燃起。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向火盆中用力吹去。然后,他抬起头,将手中的火钳递给了刘福。“老爷,对待生火,不能操之过急。”刘福一面拨弄着盆里的木炭,一面缓缓道:“火星在灰烬中,生存已然不易,若再将其余木炭全然覆盖,非但不能点燃,反而会将其压制至熄灭。”
刘伯温面露困惑,谦逊地问道:“那该如何是好?”他的性格便是如此,永远怀着一颗求学的心,无论对方身份如何,只要有所知,他都愿意虚心请教。
刘福并未立即回答,而是手法熟练地操作起来,解释道:“应如此这般,先用上次火堆遗留的炭渣垫底,再将火星轻柔地夹于其上。之后,放上少量细炭。此时只需轻吹数息,火焰便会熊熊燃起。待火势稳定后,再逐步加入木炭,火焰则会越来越旺。”
刘伯温凝神静听,目光深邃地注视着火堆中燃烧正旺的炭火。刘福细心地将炭兜里的木炭一一夹入火堆中,一时间,细小的噼啪声响彻耳边。
由于使用了缸炭作为燃料,火盆里升腾起一缕缕白色的雾气,带着一股潮湿的气味。这气味虽然并不悦人,但却让人真实地感受到了它从陶缸中散发出的生活气息。
事实上,像刘伯温这样的权贵人士府上,一般不会选择使用缸炭。大户人家和稍显富裕的地主们,通常会选择在市场上购买窑炭来取暖。
在这个时代,窑炭是奢侈品,价格昂贵,而缸炭,由于制作简便、成本低廉,更多的是被底层百姓所使用。
只需要准备一个没用的陶缸,将每日做饭后留下的余烬夹入缸里,然后取一石板或木板盖住缸口,只需要不到一刻钟、缸内的火炭便会熄灭,变成可以再次使用的黑炭。
百姓们大多买不起昂贵的窑炭,于是他们就将做饭后的余烬收集起来,制作成缸炭收集起来。日积月累,一年的时间,足够一家人度过整个寒冷的冬天。
刘伯温一向节俭,命令丫鬟们每日也如此操作。他以市场上的窑炭价格购买这些缸炭,既不增加府中的开支,又避免了浪费,丫鬟们也因此获得了一份额外的收入。这是一个巧妙的策略,一举多得。
炭火越烧越旺,温度急剧升高,一股灼烧感从手上传来,刘伯温嗖的一下缩回了伸到火盆上面取暖的双手,滚烫的感觉也将他从沉思中惊醒。
他用一种非常复杂的眼神看了看刘福,没有说话……
“老爷,喝杯茶吧!”
刘福将一杯刚刚泡好的新茶递给刘伯温,这是刘衍赏赐给他的顶级铁观音。
打开杯盖,一股沁人的芬芳扑面而来,闻之使人精神一振,用杯盖轻轻撇开漂浮在茶汤上还没有完全泡开的茶叶,小抿一口,唇齿生香,微微闭上眼睛回味一下,他将茶杯放在一旁的小几上说道:“阿福,你想读书吗?”
刘福显然被这个问题惊了一下,他愣在那里,一时间没有回答。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声音微颤地答道:“老爷,小人已年过四旬,早已错过了读书的年纪。如今只想一心侍候老爷,助老爷管理好这刘府。”
其实如果在别的地方,年龄在大也是可以读书的,但是在刘衍掌控的这些州郡里面却不行,经过他的新式教育改革之后,像刘福这么大年纪的人学校已经不收了。
刘伯温深深地看了看略显局促的刘福,他淡淡地说:“你不是曾经读过书吗?”
刘福微微低下头,抱拳道:“老爷明鉴。小人幼时家境尚可,曾有幸跟随先生学习多年。后家道中落,才流落至荆州,有幸加入桃花源。因小人曾读过几载书,才有缘被老爷收留,侍候在旁。”
“那现在怎么不想读了?”刘伯温一边品茶,淡淡地说道:“是因为在我府上做了几年管家,在桃花源过了几年舒坦日子,就安于现状了?”
在那个年代,读书、出人头地,是每个人的梦想。但现实的冷酷,政策的制约,让许多人望而却步。刘福,也不例外。他眼神里带着无奈与迷茫,沉默了许久,然后看着刘伯温:“老爷,我的年龄已经不能办理学籍了。太学司虽然不限年龄,但入学之难,小人自认无法企及。博学府更是只有五品以上的官员才能踏入…”
刘伯温听后,笑了笑:“阿福,你忘了,主公为求贤才,已从大学中分离出一个旁支,名为大学寺。只要你能通过考试,不管年纪大小,都能获得学籍,进而参与太学司的入学考试。”
刘伯温顿了顿继续说道:“一切随你自愿,如果不想读书了我这府里你这几年也管理得井井有条,往后继续做我的管家吧,如果还想读书,还想要博一个前程那这几天你好好准备准备,五天后荆州的第一场大学寺入学考试正式开科,你可以去试试。”
这消息像春风般吹入刘福的心中,他眼神立刻亮了起来。他跪在刘伯温面前,声音带着激动:“老爷,小人、小人想去试试。”
刘伯温满意地点头,笑声在空气中回荡:“好,好!快起来。”他扶起刘福,让他坐在身旁,“我看得出,你有见识。窝在我府里做管家,岂不是浪费了大好光阴!”
刘福听后,心中感慨万分,他谦卑地回答:“老爷过誉了,小人感激涕零。”
刘伯温微笑着打断他:“好了,不必拘礼。明天你就拿着我的信去府衙,把你的户籍改回来。你不再是这里的管家,再用刘福这个名字去读书也不合适,还是恢复你原来的名字吧。”
刘福原名陈庚,字子孝,豫州人。他原本出身于一个有名望的家庭,只因生活所迫才改名换姓做了刘伯温的管家。如今,刘伯温让他回归祖籍,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深深的感动。
眼眶渐渐湿润,陈庚想起自从跟随刘伯温以来,虽然名义上是下人,但刘伯温却从未将他看低。他不仅在府中处处关照他,还悉心教导他,甚至在他已经十分劳累的情况下,还在为他考虑着未来的前程。此刻,千言万语涌上心头,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天才刚刚蒙蒙放亮,一夜未睡的刘伯温草草洗漱一番后便在一队卫兵的护卫下出了府门,陈庚站在府门口静静地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缓缓跪了下来,朝马车的背影深深一拜,这是他作为家仆的最后一拜,因为他心里清楚,等再见时,刘伯温将不再是他的老爷,他也不再是刘府的管家。
马蹄声越来越小,马车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街角……
晨风呼啸,带着夜间的余寒,卷起旌旗猎猎,荆州城门大开,数十位文武官员在城门外迎风矗立,荆州八万守军在城门外一左一右组成两个方阵,气势如虹,旌旗蔽空。
少许、一阵马蹄声从城内的街道上传来,官员们纷纷扭头观望,只见一辆由四匹黑色骏马拉着的豪华马车在一队卫兵的护卫下正朝着城门口驶来。
待马车驶近一段距离,清晰无比地出现在众人眼里时,所有人急忙开始整理身上其实并不算凌乱的官服,躬身拜等!
马车驶出城门停了下来,车夫取下脚踏放在地上,撩开车帘,刘伯温颤颤巍巍地弓着身子走了出来。
“参见刺史大人。”刘伯温刚一站稳,数十位文武官员齐声纳拜。
“诸位免礼!”刘伯温一手虚托,示意众人起身,随后看向一旁的荆州司马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启禀大人,都已经准备好了。”说着向刘伯温介绍道:“大人请看,仪仗鼓乐,军马方阵都是按照您的要求准备的,绝对不会出岔子。”
“嗯!”刘伯温看了看城门两旁的仪仗队,又看了看军阵点头道:“如此便好,主公还是第一次来荆州,通知大伙都小心一点,万不可出错。”
“是,大人放心。”
将一切安排妥当,刘伯温站于首位,领着一众文武官员静静等待着刘衍的到来……。
太阳渐渐爬出东方的天际线,将温暖的光芒洒在每个人的身上,气温开始慢慢升高,等待的人也终于不在那么难受,不过他们的脸上却看不出一点高兴的神色,反而是一脸的忐忑和紧张。
刘伯温同样如此,他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北方,聚精会神地看着,因为、那是刘衍回来的方向。
很快,他的视线中浮现出一个微小的黑点,那是一匹疾驰而来的快马。随着距离的拉近,黑点逐渐变大,越来越清晰。他看清了马背上那人的装束,以及背后的旗帜,那是直接隶属于刘衍的传令兵。
刘伯温立刻整了整官服和官帽,向前迈了几步,恭敬地等待着。
那匹怒马如闪电般飞驰而来,转眼间已来到他的面前。传令兵高声喊道:“主公有令,着荆州刺史刘伯温接令!”
刘伯温立刻跪下,身后的文武官员们也纷纷跪倒在地。传令兵大声宣读:“主公令,刘伯温立刻遣散所有前来迎接的文武官员,令他们回归本职,尽司其职。
因临时有事,主公不至荆州。刘伯温治理荆州劳苦功高,待处理好荆州事务后,回桃花源与主公相聚。”
“属下荆州刺史刘伯温,谨遵主公御令!”
“驾!”传令兵一夹马肚,疾驰而去。
刘伯温站起身来,沉稳地安排一众文武官员回归本职,处理各自的公事。
随后,他登上马车,驶向刺史府衙。司马见状,快步追上他的马车,大声问道:“大人,主公不是让您回圣地主臣团聚吗,您怎么?”
刘伯温掀开车厢的窗帘,看着并排行驶的荆州司马,淡然说道:“目前荆州公务繁忙,我无法抽身,不回了。”
在另一辆马车上,荆州司马不禁连连摇头,苦涩的笑容挂在他的脸上。桃花源,他们心中的圣地,是刘衍崛起的地方,那里的神秘和美丽,令所有的官员都心驰神往,可却无法触及。而刘伯温,却是刘衍亲自指派,让他返回故地,连主臣的聚会都不参加。
“哎,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荆州司马暗自感叹,心中的羡慕和无奈交织在一起。他轻轻放下马车的窗帘,马车跟在刘伯温的马车后面,一前一后地向荆州刺史府衙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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