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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让看着小姑娘陷在软枕里的, 巴掌大的小脸, 心疼又感动。他伸手想摸摸她的脸,又怕把她吵醒, 最后指尖只落在了她披散在枕上乌云般的长发上,如碰到什么珍贵宝贝似的, 根本不敢用力。
最后,他枯坐半晌,才终于想起来自己是进来给她看伤口的。
想了想, 他悄声退出去,吩咐竹叶打一盆热水,再拧几块热毛巾过来。
然后, 他轻手轻脚地扳过姜毓宁的腿, 把她的脚腕搭到自己的膝盖上, 然后用热巾帕擦过腿根的伤处,再从怀里掏出药瓶, 剜出雪白的膏药化在掌心,小心翼翼地替她上药。
温热的掌缘触碰到小姑娘娇软的私密处, 沈让难得没有心猿意马, 而是想到了白日里,姜毓宁乖乖坐在他怀里,看他打猎时的样子。
他何其幸运,能遇见宁宁。
这样想着, 他手上的动作不由得更轻了几分,能全部的药膏都给她涂好之后, 沈让又坐了一会儿,等药膏都被吸收进去,然后替她拢起双腿,藏进了被子里。
等第二天姜毓宁醒来,下意识地抬了抬腿,竟发现原本酸疼磨人的大腿处一点都不疼了,她奇怪地叫来竹叶,问是怎么回事。
竹叶抿唇笑道:“姑娘别担心,是殿下来替您上了药,天快亮的时候才从里屋出来的。”
姜毓宁先是开心,然后又想到自己睡前的那个十分不雅观的姿势,双耳顿时飞红,却不愿竹叶等人看出什么来。
她掩饰般地咳了两声,道:“知道了,哥哥现在去哪了?没在围场吗?”
竹叶答:“今早殿下收到了京中的来信,就急匆匆离开了。临走之前嘱咐奴婢,说是教您先不要回京,就在这溪山围场玩就好了。这儿都是咱们自己的人。”
姜毓宁一向很听话,沈让既然这么说,那么上京的局势定然有些危险。
她几乎没犹豫便立刻点头,道:“我知道了,让哥哥不必担心我。”
对于沈让的正事,她完全帮不了什么忙,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他分心。
更何况,她在这溪山围场,四周都是护卫和暗卫,平日里简直连一直苍蝇都飞不出去,实在是安全的不得了。
反倒是沈让那里,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不知处境如何。
-
姜毓宁在溪山围场住了半个月。
这天,她正在用早膳,忽然听到门外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她登时撂下筷子就往外走,边走边问:“是哥哥回来了吗?”
竹叶竹苓这些天都是贴身守在她的周围,几乎是寸步都没有离开过,眼下也不太清楚,打发人出去问,但还没出去,便已经看到有人进来了。
只不过不是沈让,而是蔺池。
“见过宁姑娘。”蔺池没有进屋,只停在了院子里,一看见姜毓宁,便俯身行礼。
他是沈让的亲信,对姜毓宁未来的身份心知肚明,所以这礼节行得分毫不差。
反倒是把姜毓宁吓了一跳,她连忙道:“蔺哥哥快起来。”
当着沈让的面,他不许她再叫别人哥哥,但此时沈让不在,她就还是按照原来的称呼叫他。
虽然不是沈让,但是能看到蔺池,也让她不安的心稍稍放下了些。
更何况,蔺池起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提到了沈让,“宁姑娘,殿下让在下给您带东西来了。”
说完,蔺池朝身后跟着的人摆了摆手,立刻有人抬过来几个大箱子。
竹叶和竹苓带人一箱箱打开检查,是姜毓宁的衣物首饰。
“眼下还未入夏,殿下怕姑娘在围场住得冷,所以吩咐我给姑娘送些东西来。”蔺池说着,又从袖口掏出两方方巴掌大的木盒,递给姜毓宁,道,“这也是殿下交代的,说是要亲自送到姑娘的手上。”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笑。
姜毓宁好奇地接过,先打开了其中一个,打开后,里面是一枚小巧的玉兔,通体雪白没有半丝杂色,看起来应当是用上好的羊脂玉雕成的。
她有些新奇地拿出来看,这才发现这竟然是一枚玺印,下面的印鉴刻着“姜毓宁印”四个字。
至于另一方,则是一方青龙印,大小形状都和姜毓宁这枚没什么差别,只是下面的字是:沈元诲印。
“这是……”姜毓宁愣了愣,她抬手在那几个字上轻轻拂过,这分明是沈让的字迹。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蔺池,“这难道是……”
蔺池笑着点头,“这是殿下亲自雕给姑娘的,姑娘可喜欢?”
沈让送给她的所有东西,姜毓宁都喜欢,更别提这还是沈让亲手给她雕的了。
他还有时间给她雕玉,那是不是证明,沈让在上京的处境,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焦灼。
她稍稍放心了些,又问了蔺池许多问题,蔺池全都一一解答了。
眼看着都快正午了,姜毓宁说:“蔺哥哥可要留下用膳?我叫人去准备。”
说着,就要去招呼竹叶。
蔺池连忙拒绝,“姑娘不必麻烦了,在下只是奉命回来送东西的,今天还得回去和殿下复命。”
“那好。”姜毓宁也没有再说什么,只让他回去告诉沈让,不必担心自己。
蔺池一一记下,心里却想,宁姑娘仿佛长大了许多。
虽然年岁只比去年长了一岁,但是看起来像是成熟了不少。从前只是太子殿下身后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今日一见,仿佛也能当家做主了。
他轻摇了摇头,和姜毓宁拱手告辞之后,便要转身离开。
然后他还未走出月门,又忽然停住了步子。
姜毓宁看着他,问:“怎么了?”
“差点有句话忘记告诉姑娘了。”蔺池懊恼地拍了拍脑门,“殿下说,姑娘若是独自一人在这里待着无趣,可以给派人去请宁寿郡主,请她过来住两天。”
这围场再大,姜毓宁自己一个人也没什么趣儿,她的确有些无聊,此时听到蔺池的话,不由得惊喜道:“可以吗?”
蔺池微笑道:“自然可以,殿下说,郡主和姑娘关系最亲近,自从郡主婚后你们就没有再说过什么话,姑娘定然很想念郡主。”
从前就算姜毓宁和宣丛梦亲近,但是沈让几乎不会主动在她面前提起宣丛梦,这会儿竟然这么大方,姜毓宁弯了弯眼睛,然后高兴地说:“我知道了。”
-
蔺池离开后,姜毓宁先叫人把沈让送来的东西都收起来,然后便到书房去给宣丛梦写帖子。
虽然宣丛梦已经成亲,但是京中成了亲的夫人们也不少出来交际。因此,姜毓宁只稍稍犹豫了一下,就叫人把帖子送去成王府。
却没想到,宣丛梦回绝了,说是身体有恙,不方便出京。
姜毓宁完全没想到宣丛梦会回绝自己的帖子,更十分担心她的身体,回话的樊肃说,郡主脸色的确不好。
姜毓宁只得作罢。
等又过了几天,她不免又想起宣丛梦,连夜又写了一张帖子,叫樊肃明日送到成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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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王府。
宣丛梦一身嫩黄色的如衫,高高坐在主位上,下头跪着两个容色鲜艳的少女。
这二人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一身殷红的纱衣,露出白嫩的小臂和修长白皙的小腿,一头披肩的长发瀑布般的散落在肩头,只有耳边几绺梳成了小辫,上面镶嵌着宝石和明珠。
只看这打扮,就知道不是中原人。
宣丛梦蹙眉看着她们,站在她身边的陪嫁婢女迎春站出来,问一旁站着的小太监,“这是怎么回事?”
那小太监点头哈腰地朝宣丛梦作揖,赔笑道:“回郡主,这是乌古烈汗王带来的女使,说是献给咱们大雍的。陛下恩德,赐给了成王殿下两个。”
他是宫里伺候的人,自然知道这位宁寿郡主,传言她十分的泼辣不饶人,因此这一话说得磕磕绊绊,生怕那句话惹怒了这位郡主王妃,小命都没了。
却不想宣丛梦听了这话十分平静,就连眉毛都没有掀一下,只道:“知道了。”
可她的语气实在太过于冷淡,反倒把小太监吓得扑通一声跪到在地,竹筒倒豆子一般说道:“郡主息怒,这女人也不是只有成王殿下有,裕王那,平郡王府,还有,还有太子殿下的东宫,也都有呢!”
听到东宫,宣丛梦古井无波的眼神终于动了动,她拧起眉,问:“东宫?”
“自然。”小太监谄媚地笑,“太子殿下那里可是头一个,陛下叫人一气送过去了六个,各个都是最好的。”
“咳咳……”宣丛梦忽然捂住嘴唇咳了咳,玻璃珠似的眼珠藏在眼皮里,缓缓转了转,不知是在思索什么。
这时,外头一个小丫头捧着一个精致的帖子上门,“郡主,是宁安县主的帖子。”
宣丛梦示意迎春伸手接过,吩咐人把那小太监打发出去,再随便找个地方安置那两个女人,然后拿着姜毓宁的帖子回房间去了。
她在床上拆开姜毓宁送来的帖子,只见开篇第一句就是关心她的身体,宣丛梦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动了动,眼睛一眨几乎要掉下泪来。
她连忙抬手去擦。
手臂抬起,宽大的袖口滑落,露出一截伶仃的手臂,雪白的皮肤上,青紫一片。
迎春站在床边,几乎一抬眼就看见了这一幕,鼻子霎时一酸,“郡主……”
宣丛梦看着手里的帖子,分明就几行字,平日一会儿就看完了,这会儿她却十分珍惜地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却道:“帖子我收下了,迎春,你出去替我回绝了吧。”
迎春的声音里不由得带上了哭腔,“郡主,您这是何必呢……不如咱们告诉县主,就算县主帮不了您,还有公主殿下呢……”
宣丛梦却是深思熟虑过的,她摇摇头,“我不能害她。”
迎春不知姜毓宁和东宫的关系,她却知道。
或许平日里,姜毓宁可以求太子殿下帮她,但是放在在听到那太监说,东宫被人塞进去了别的女人之后,她也已经打消了念头。
无论沈让是有意收下,还是被迫收下,都证明东宫也遇到了麻烦。
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再给姜毓宁添麻烦。
迎春知道自家郡主的性子,如此只得不再劝,她转身出去,结果一开门,就撞上了成王。
“殿……殿下!”迎春吓得扑通一声跪到在地。
成王却根本没注意她,抬脚从她身边绕过,径直来到了床前。
宣丛梦听见动静,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像是刷了一层白漆似的,她看着缓步走过来的成王,双手挡在胸前,语气颤抖地问:“你,你来做什么?”
“郡主这是什么话?”成王微微一笑,“咱们是夫妻,我来瞧瞧你都不行吗?”
说着,他的视线扫到宣丛梦手里的帖子,长眉微拧,抬手去接。
宣丛梦下意识把东西往自己怀里藏了藏。
成王看着她拒绝的动作,脸色登时沉了下来,反手钳住她的手腕,生生把她从床上拖了下来。
帖子轻飘飘落下,成王一眼便看到上面的落款:清河公主府,宁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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