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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棋至此,手数虽然不多,但格局却泾渭分明。时煜跟地鼠一样,连掏两个角,而姜昌浩则将棋走在外面,构筑外势,积蓄力量。
而现在,他终于挥出了第一拳,一冲一断,平静的局面陡生波澜。
第50手,白棋二路一断!
仿佛早有预谋,姜昌浩很快下出此手。
宛若被电流击中,时煜微微一麻。
出乎意料的一手棋。
正常而言,应该是牢牢挡住,然后黑棋取角,白棋继续向外发展。
可这一断,就有些微妙的不一样了。
黑棋依旧可以取角安定,甚至安定得更舒服。
但同时,黑棋又多出了弃子转换的机会。
从原来的一本道单推,变成了炒股二选一。
看上去,好像是白棋出现失误,给了黑棋机会。
但细品之下,会惊讶的发现,这其实是一种对神经的考验。
变相试应手!
【来自姜昌浩的情绪值+?】!
“出现了!是姜前辈独有的试应手!”
一番摆棋,韩国后方传出惊呼。
普通试应手,是根据对手的走法,来决定自己的策略。
而姜式试应手,则更加高明,与其说是投石问路,不如说是设置天平,拷问对手的神经,令其花费更多时间。
“没错!就是时间,某种意义上,这是姜前辈的时间攻势!”柳永桓仿佛悟到了什么。
如果是普通大赛,这么走棋有亏损之嫌,但在应氏杯这种时间=目数的比赛上,则完全划算。
这就是姜前辈先输一局之后,认真起来的实力吗?
居然连赛制的特殊性都考虑进去了!
“回来了!我感受得到,巅峰时代的姜前辈回来了!”
意识到这点后,韩方一扫第一局结束时的阴霾,纷纷再次泉水复活.呸,纷纷再次提振起精神来。
时煜也意识到了这点,为之倒吸一口凉气。
这就是巅峰状态下的姜昌浩,棋里全是细节,细节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犹如冰山一样毫无温度。
但很可惜,时煜不打算吃这套。
53手,打吃!
55手,贴下!
如果是普通状态,时煜很有可能会按捺不住弃子的邪念。
但在【完美状态】的净化下,他保持着空前冷静,贯彻最初拟定好的战术。
先-捞-后-洗。
犹如黄鳝钻洞一样,时煜丝滑转身进角,再次形成地势转换。
“时煜还在捞!时煜还在捞!”
“四、四角穿心?”
短暂但并不激烈的交锋过后,四角均已定型完毕。
时煜一口气连穿四个角,赫然是四角穿心之势,堪称最为理想生动的开局。
除了那么个别几个极端份子之外,任何人面对这局面,都会选择黑棋,毕竟相比虚无缥缈的外势,还是实地捏在手中更安心一些。
“不不不,别说瞎话,这盘姜昌浩更好一些。”聂岚也仿佛明白了什么,赶紧摇头摆手。
“看到白棋这外势的威力了没有,多吓人呐,众所周知,手持剑锋的一方只需专注攻杀即可,而防守方则要考虑得更多,所以我认为姜昌浩的布局更加成功一些。”
“好!聂老说的好!”台下的棋迷立刻鼓掌。
“狠狠抢詹老的饭碗!”
以聂岚的性格,其实并不屑于搞什么封建迷信活动。
但这盘棋,姜昌浩散发着尤为强大的压迫力,让他联想起这個男人曾经称霸棋坛的可怕身影。
尤其是现在这个局势,尽管聂岚打心底眼,觉得时煜好下,但还是隐隐有些不安。
“加油啊,时煜!一定要撑住,尽可能在进入官子战之前解决掉他!”
对局室内,时光无声地流转,雨后的海风从棋子间穿过,吹响二人的衣襟,像是鸟群飞过战场。
战场,正进入到了缓慢的僵持阶段。
一方掌握外势的剑锋,另一方则掌握实地的坚盾。
经过开局时的落子如飞后,双方也不约而同踩下了刹车。
毕竟应氏杯的保留时间高达每方三个半小时,如果加上三次罚点,一共是五小时十五分钟,足够两位棋手鏖战至大道磨灭。
在这样的情况下,双方有足够的时间周旋、摩擦、试探。
十分钟过去了。
二十分钟过去了。
然后是三十分钟.
角部定型。
回拆,打入虚边。
三路透点
随着时间的推移,手数的增多,漫长的试探后,姜昌终于把握到了战机。
第76手,碰!
一口气,白棋碰入黑棋的左上角之中,寻找战争头绪。
机会来了!
时煜的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胜负师】的buff也微微跳动。
当然,它发出信号,并不是说这块棋能够被全歼。
毕竟这世上没那么多金哥,就算有,根据顶级赛事的优胜劣汰法则,也坐不到对面这个位置上。
它此刻的信号,代表时煜的确得尽快做出抉择了。
毕竟对手,是巅峰状态下的姜昌浩。
作为有那么一段时间,天天拿姜老师的棋谱助眠的铁杆姜粉,时煜对其后半盘不可思议的官子能力心知肚明,心有余悸。
而对自己的官子能力,时煜并没把握。
不是说它不强,而是时煜也不知道它究竟咋样。
没办法,实在是缺少历练机会。
至今为止,还很少有人摸到他的底部。
哪怕对于时煜自己而言,那里都是个黑洞般的谜团。
好在,他对自己的中盘能力,还是略通一些。
尤其是【完美状态】下的自己。
必须得在前半盘积累起足够的优势,让他刮出火星子也刮不走!
第77手,黑棋靠!
时煜采取了最激烈的变化,借劲分断。
姜昌浩也早有准备,第78手,二路刺!寻求眼位!
第89手,时煜高高落子。
依旧是一手二路刺,命中靶心!
“又、又转换了?”
这次的交手,依旧以转换告终。
“不,这次转换是时煜占优,这次我真能感受出来!”古胜山睁大了眼睛。
白棋成功在黑棋的空中偷渡出了一块棋,可小尾巴却被拦腰一截,留下一个极大的官子。
这么一去一来,白棋并未掏掉多少。
反倒是一连串二三路混合偷渡后,黑棋的外面却加厚许多,撞伤了白棋的外围。
这下,进攻的刀锋,落到了黑棋手中。
“好耶!这波真赚了!”
时煜以极少的目数为代价,破坏了白棋极大的成空潜力,怎么想这波都是赚的。
将近百余手的交锋后,时煜终于取得了明显进展!
“天啊,这时煜也太离谱了吧!这可是巅峰状态下的姜前辈啊,他怎么还能占优啊!”
“冷冷静,这样的受损程度,对于昌浩而言,只是家常便饭!”
金院长艰难从地上爬起来,重新坐回椅子上。
意识到这盘姜昌浩并未受上一局飞刀的影响,反而状态又重回巅峰之势后,整个韩方都重新点燃了希望的战火。
昌浩,再带我们冲一次吧!昌浩!
“没损太多.”
姜昌浩凝视着棋局,深瞳巍然不动。
他也意识到此番交战,是自己占据下风。
但好在,局势相差依旧不大,微乎其微。
没准,这正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曹燕薰忽然沉吟道,字正腔圆的中文。
“曹老师,您怎么忽然开口骂人没妈啊。”李弦铁诧异道,“我中文也粗懂一些,您刚才明显说了失妈这个词吧?”
“我说的是中文谚语!连小学三年级都没读完的丈育,滚你妈!”
曹燕薰头一次体会到金院长那样的血压上涌。
无可置疑,此番打入,姜昌浩的成绩和阿宾一样并不理想。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棋盘,被缩小了。
棋盘缩小,当然不是指物理意义上缩小,而是指棋子增多,空旷地带减少,战斗的机会也随之变少。
时煜的战斗能力,大家都有目共睹,只要被他抓住机会,很有可能一个不留神,就直接死完。
然而,刚才他所占得的便宜并不多。
为了让棋盘缩小,付出此番代价,完全划算。
他有可能赚了,但我们绝对不亏!
“要进入细棋格局了,看昌浩表演吧!”曹燕薰笃定道。
对局室内,空气愈发焦灼了。
棋局的内容依旧并不激烈,但就是每分每秒都散发着让人窒息的压力。
围棋是这样的,大龙击剑叫拳拳到肉的动作爽片,而漫长的官子拉锯战,则像是文艺闷片,意境是高深,但就是令人坐不住。
第171手,黑棋向前一冲。
没别的意思,只是往前破空。
第172手,白棋并未挡住,而是转手将左侧点方的棋子扳死。
像力不从心的中年人一样简单冲两下后,时煜回到左边,淡定一拐,冲击白棋的残子。
全局,基本已经定型,再也没什么大风大浪了。
正式进入官子争夺战。
“局势怎么样了?时煜之前占到的优势还在不在?在的话,还有多少?”棋迷忙问。
“很难说,这都已经是80多手之前的事了,很难说有多少。”
聂岚挠动着后脑勺。
“是啊,中央的盐碱之地太多,不好确定边界。”古胜山也皱眉低语。
盐碱之地,指棋盘乱糟糟的中腹地带,双方的棋子像烂尾楼一样歪歪扭扭,谁都有可能围出目,也有可能都围不出东西。
这是官子最难收的局面,跟这格局一比,九龙城寨都算规划井井有条的。
“要小心了,这是姜昌浩最擅长的局面!”
大海之上,海鸥展翅而过,姜昌浩棋盒中的棋子也抖了抖。
机会终于来了。
他意识到这点。
如果说时煜的飞刀是棋盘之外的蛰伏,那姜昌浩则是在棋盘之内隐忍。
这么长的时间里,他都深藏在棋盘的雪原之下,忍受着严寒。
如果是李弦铁,早在一百手就受不住了,跳出来决一死战。
柳永桓也许能忍到一百四十手。
但他是石佛,能忍到一百八十手。
第180手,长考过后,白棋打吃!
这手棋,令时煜即将出手的棋子,又收回去了。
原来如此,刚才的顺序出现了瑕疵。
也许其他人甚至都无法意识到这道瑕疵的存在,但巅峰期的姜昌浩却能将其抓住。
“卧槽!昌浩下了妙手!成功拿住了黑棋的两颗子!”
金院长再度垂死病中惊坐起。
“回来了!这下真的都回来了!这盘赢了!”崔独拳头一挥,紧紧握住。
“patience from姜昌浩!”
“等等?什么情况,我怎么就低头开个小差,姜昌浩了就吃了俩子?”
聂岚当场傻眼。
这次真不是搞封建迷信,是真被吓到了。
詹莺也瞪住了,像是受了惊的猫头鹰。
“我去!翻翻翻、翻了!姜昌浩翻了!”
“感动!詹老在这种情况下,还在拼命做法!”
“这、这真不是我做法啊!本来时煜领先的就不多,这被吃俩子,咋下啊?足足四目啊这可是!”
“报告狐公公!詹老又双叒叕叛变了,其他主播也无一例外出现动摇!就看你了!”
“冷静!这回轮到我们说冷静别慌了!”
危难之际,还是木下野狐站了出来,打算发表一些振奋士气的言论。
瞅了瞅,实在不知道咋发表。
这都已经189手了,棋盘上实在没啥地可下了。
就算想折腾出点花样,好歹也得有舞台啊。
“老、老规矩,快去西天呸,快去看看鹿女王怎么表态!”
不用他喊,大家也真是这么做的。
大棋盘的讲解处,从台下的棋迷,到台上的解说,全都眼巴巴望着坐在最前排,一边磕瓜子一边看棋的鹿思竹。
她放下瓜子袋,平静起身。
“这棋,时煜还有救吗?”聂岚谨慎问道。
这也许是混沌教建立以来,信徒所经受的最大考验。
在此之前的最大危机,莫过于亚运会对许先,直到最后一刻,时煜才揭晓鬼手底牌。
可这次不一样。
一是棋局即将下完,棋盘上都快没地折腾了。
二是对手是姜昌浩,规格远超以往的对手。
如此严峻的考验,真的有人能承受下来吗?
鹿思竹抬头凝视着棋盘,表情依旧和往常一样,仿佛宁静的湖泊。
只是,她这次花的时间格外长久,不像以往那样跟甩狙似的游刃有余,这愈发加剧了众人的不安。
“找到了,那里。”
鹿思竹踮起脚,指了指白棋中腹被点方的棋形。
“我有预感,白棋之前吃的两颗棋子,会在这里吐出来。”
“好!既然小鹿都这么发话了,那结局肯定开玩笑吧!这里该怎么出棋啊!”
聂岚刚放松到一半,脸立刻又耷拉了下来。
这个局部的白棋,怎么看都固然金汤,结构稳定,不像是可能出棋的样子。
而且,姜昌浩作为最坚若磐石的棋手,想在这个局部给予他重创,就更加不可能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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