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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我还能再见到她？”李顺的身形晃了晃，有些诧异地看着女孩。
女孩点点头，“嗯，因为她刚死不久，你们是可以看到她的，不像我……死了这么久，就算家人想见我，也不可能了。”
我沉默下来。
这女孩死得惨，心里带着极大的怨气，虽然很多住户因为十四楼的事都丢了性命，可说到底，罪魁祸首不是程淼。
程淼也是受害者。
真正的罪魁祸首，应该是没有良心的开发商和物业。
他们被困在这里，饱受折磨，也是活该。
白天拿出一张符纸，对着墙上那一男一女两个影子，一边燃烧，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我听着这词觉得很奇怪。
一般来说，白天会在那些送不走的魂魄前念一些往生咒之类的，目的是为了把魂给送走，让他们安心投胎。
这种咒听起来会给人一种舒缓安宁的感觉。
可现在白天念的这种，听起来确实完全不同，或者说完全相反的感觉。
听着语气长短不一，节奏更是紊乱急促，让人无端有些心烦。
就连我这种情绪稳定的人听着都想骂娘，更别说这种怨气很大的鬼了吧？
我心说白天别是念错了。
不过这时候，我也不能打断她，于是我们就在一旁等着白天。
李顺一直在追问程淼，关于夜里如何能见到甜甜的事情。
黄色的符纸烧起幽蓝色的火苗，映得墙上的影子缥缈地摇摆起来，犹如鬼魅，我怕小鑫害怕，于是捂住了他的眼睛。
“好了，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该下去了。”
白天起身，吹灭了火，看着我们。
我立刻问道：“刚才你念的是什么？往生咒？”
“你开什么玩笑？给这种人念往生咒？”
白天还没开口，李顺就骂了起来。
我无语地看了李顺一眼，白天也耸了耸肩，冷笑道：“是啊，谁会给这种人念往生咒，小书呆子，你傻了？
“我刚才给那两个畜生念的是轮煞咒。”
“没听过啊。”我疑惑。
“之前再龙虎山的时候，好像听师兄说过，好像是跟往生咒反着来的。
“往生咒不是超度亡魂把魂送走的吗？这个轮煞咒就是把魂魄困在一处，不断折磨，永世不得轮回！”
清风说得头头是道，而后看了白天一眼，似乎在求表扬。
白天挑了挑眉，“可以啊，看来你也没白在龙虎山扫地。”
清风嘿嘿一笑，眼中雀跃着小兴奋。
我听得就是一愣。
没想到白天竟然用了这么狠的招数，让那两个人永世不得轮回，备受煎熬与折磨。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做法也确实深得我心。
这种畜生，确实不能便宜了他们。
“谢谢你。”
程淼眼圈红了，但鬼是不会哭的，所以她并没有眼泪。
随即，几人下了楼，到了小区外面的一方角落里。
白天递给我一个袋子，里面是一些黄色的符纸，还有其他用品。
我看到毛笔和朱砂。
这些都是写符的用具，不过刚才不是已经准备了给程淼的符纸了吗？
我就问白天。
白天看了看我，抬头望着摩天高楼。
高大的楼层在暗夜中直插云霄，让人有一种眩晕的感觉。
而那诡异的吞噬了很多无辜生命的十四楼，就在其中静静地隐藏着。
“这栋楼死了能有多少人？没有二十也有十个吧。
“这些人无一例外，死后全被困在十四楼。
“我能做的有限，能帮他们一把，送他们去轮回，也算积德了。”
听着白天这一番话，我心中也跟着动容起来。
可又觉得白天好像是变了，从一开始有点事不关己的样子，变得越来越有人情味了。
“你来告诉我怎么做。”
我拿出朱砂和毛笔，开始准备在黄纸上写字。
“可是，我们好像不知道那些死者的名字啊。”
我知道一点关于超度亡魂的知识，爷爷的笔记里有提过，需要写下所有人的名字。
“我知道。”
程淼小心翼翼地举起手。
“他们死了之后，有时候大家会一起聊天，名字什么的，我都记得，我来告诉你吧。”
接下来，我们的分工很清晰。
白天在准备超度的工具。
我和程淼在写死者的名字。
清风则是在一旁看得不亦乐乎，他想学这些东西。
而小鑫依旧在一旁啃那半块儿巧克力。
至于李顺……
我回头看了一眼。
在惨淡的月色中，一个高挑的身影站在树荫下，眼神虚无地望着面前的空旷，没有一丝焦点。
烟雾袅袅上升，呛得他眼睛通红，却仍旧丝毫未动，只能看到红色的火线缓缓地朝着他的唇边蔓延。
看起来那么孤独。
“我真对不起他……”
程淼自责地低下了头。
没人理她。
这个时候，站在谁的角度，谁都需要安慰。
都是受害者，谁也别可怜谁，谁也别原谅谁。
“尘归尘，土归土，阴人上路，下地府……”
那边白天已经插上了香，开始念念有词。
阴风朝着西边吹来，四周的雾气缓缓弥漫上来，逐渐有一些杂乱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尽头。
都是那些惨死十四楼的孤魂。
他们走过来，也知道我们是来送他们的，所以都朝着我们鞠了个躬。
随着白天的诵念，这些冤魂都自发而整齐地走向西边。
大雾弥漫中，我在队列最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甜甜。
“李顺怎么不过来？他不是一直在盼着这一刻吗？”
清风下意识看向李顺的方向，却发现他仍然纹丝不动，只是眼神恢复了焦点，望向队列这边。
“李……”
“嘘！”
我按住清风，示意他别出声。
李顺显然是看到甜甜了，至于他想怎么做，那是他和甜甜的事。
我们能做的，就是想办法让他最后再见甜甜一面。
“哒哒哒——”
队列整齐划一地向西而行，在寂静的夜晚显得空旷而诡异。
甜甜的步伐渐渐慢了下来，她转过头，四处张望着，似乎在找什么人。
目光落在李顺的脸上时，甜甜的脚步顿住，被队列彻底甩开了。
烟雾继续飘，李顺终于被呛得受不了，眼泪出来的一瞬间，他打了个喷嚏。
甜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睛弯成一条缝。
李顺也跟着笑，眼神柔和得能化开水。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在哪里吗？”
“当然啊，在市中心的百货大楼，你把我的冰淇淋撞翻了。”
“那你还在那里等我。”
“好。”
李顺背过身，吸了一下鼻子，再转过来时，眼前的身影不见了，整支队伍都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雾气渐散，月亮西沉。
白天念诵的经咒声还在继续，但是天快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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