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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两天。
三天。
“用刑!”
“用刑!”
“用刑!”
最后一日,她眼底的坚定终于被击溃了。
她突然激烈地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咳……”
眼角渗出血,双目更是渗出血珠。
林景州走过来,眼里露出阴冷之色:“认罪吗?”
“为什么要是你……呕!”
芸惜一口鲜血吐出!
林景州眼神怔了一瞬,放在衣袖下的手攥得死紧,他想帮她擦掉鲜血,可他能做的却只有将指甲陷入肉里,用痛意阻止自己行动。
他准备了很多话,每一句都比刚才他说的那些话更伤人,更残酷。
可望着她,他仿佛在吞一块刀片,发出的每个音,都让他嗓子如同刀剥皮肉一般痛。
“这宫里……”他气息不稳,心口气血翻涌,眼底泛起红意,“本就没有信任可言。”
他看到她眼底的痛苦慢慢化作了嘲弄,最后只是平静地盯着他。
那一刻,他心如刀割。
他从来就是一个阴狠毒辣的人,被亲娘抛弃,被亲爹遗弃,他就像一个天生受诅咒的恶鬼。
直到他遇到她,那年他九岁,因为九岁考上童生,被视为神童,嫡母妒恨他,便借由送他上京学习为由,将他丢弃在京郊。
是芸惜救了差点要冻死的他。
他们只相处了十日,因为她被卖了,而他也被家人寻到。
再次相见,她是记录宫女,而他是刚入宫的太监。
前世,他用了十年想把她困在身边,到她死都没实现,这一世,她终于回头看到他了,他们有了相守的可能性,可……
有人看到他将蒋嬷嬷带走,并且告诉了他一件事,舒妃花掉了他费尽心思加到恩赦名单上的芸惜。
他现在有三条路,第一条,带着芸惜逃跑,可宫奴逃跑是大罪,他们会成为一辈子的通缉犯,他不想让她永远见不了天日。
第二天,两人以如今的实力一起对付萧蜀雪,无疑是以卵击石。
最后一条,就是把芸惜摘出去,一个人吸引萧蜀雪的仇恨。
在这座皇宫里,他即便已经是夏赫南的左膀右臂,却还是难以抵抗阶级身份。
萧蜀雪是妃,是主,他就算立刻成为大内总管,也只能是奴。
她想要芸惜的命,他根本护不住!
施嬷嬷说的没错,他护不住芸惜,他太弱了。
只有把她推离自己,她才能活下去!
“林公公,陛下找你。”
一个太监跑进来,恭敬地提醒。
“知道了。”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林景州。”
沙哑的声音叫他。
他背对着她,停下脚步。
“你让我……好痛……从此陌路吧。”
他心口痛得仿佛要炸开一般,用手按住心口翻涌的地方,他嘴唇微颤,“正有此意。”
说罢,他大步离开。
刚一出刑司,林景州突然扶着墙,一口鲜血涌上来,他硬是抿着唇,咽了下去。
嘴角渗出一丝血红色,他抬眸,眼底红血丝骇人。
“萧蜀雪,我一定要让你死!”
……
芸惜被丢进牢房里,她浑身是血,可身上的伤比不过心口的伤,她想过任何人会出卖她,唯独没想过他。
前世死前的羁绊太深了,深到她早已经将两人合为一人。
这世上,哪有什么亘古不变的深情……
“哈哈……哈哈哈……”
她躺在地上,笑得身体都蜷缩起来了,笑着笑着,眼泪混着脸上的血,从眼角滑落。
前世的拔舌,断手,她都不曾如此痛过。
原来动了情,会这么痛。
牢门动了,一人走了进来,她眼神迷茫,艰难地扭头看去。
“他们竟然这样折磨你,真是可怜!”
秦……秦久安?
她嘴唇动动,虚弱地开口:“秦公公?”
“你可是真养了一只白眼狼啊,林德出事后,陛下严查太监贪污一事,就查到了林景州常去的一个宅子,他一个小太监,竟然买得起那么贵的宅子,自然是不干净的,加上他之前认了林德为干爹,本来该进刑司受罚的是他,结果他说宅子是你买的,你偷了先皇后的陪葬品。”
芸惜一双大眼睛茫然地盯着牢顶。
“我可不信你会偷先皇后的陪葬,只不过陛下信了他,他贡献了一箱子金银珠宝,洗了自己的罪责,最后遭罪的成了你这个可怜虫。”
她沙哑开口:“那个宅子会被怎么处置?”
那里有她的闺房,虽然从未住过一日,那却是她心之所向的地方。
“自然充公了。”
心口突然窒息闷痛,闷得她难以呼吸,她翻身,蜷缩起来,大口呼吸,才不让自己痛哭起来。
没了。
什么都没了。
她的梦,就这样被摧毁了。
摧毁这一切的,却是她放在心上在意的人。
“芸惜,娘娘让我带句话,你且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娘娘一向欣赏你,定会保你一命的。”
“谢……谢谢娘娘……”
秦久安按住她肩膀,“锦上添花不算什么,可这雪中送炭才是真该铭记于心的恩情,你若出去了,该知道谁才是值得忠心侍奉的主子了吧?”
芸惜眸光一怔,眼底的痛苦绝望被慢慢掩去,她抬眸看向秦久安,“奴婢绝不忘娘娘救命之恩。”
“那就好。”
秦久安缓缓起身,拍了拍衣服,离开了。
……
芸惜在刑司待了一个月,太后寿诞,宫里热闹地庆祝,她站在只有巴掌大的窗口下,仰头闻着外面的空气。
身上的伤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
昨夜秦公公又来了一趟,告知她,今日就会带她离开,然后到福阳宫当差,以后就是舒妃娘娘身边的人了。
不过有一点,她毕竟犯了事,以后三个月一次的出宫休沐,跟她再无半点关系了!
终于要离开了。
她脸上露出了一抹奇怪的笑容。
明明是笑着,眼神却让人生寒。
身后传来动静,她缓缓转身,是秦久安,“芸惜,跟杂家走吧。”
“奴婢遵命。”
跟着秦久安离开刑司。
重新走在宫道上,她沐浴着阳光,大口吸着新鲜空气。
“昨日太后寿诞,林景州犯了事,被罚二十板,跪泰康宫外十个时辰,这种卖你求荣的奴才,若是跪死了,倒是帮你报了仇!”
她脚步一顿,“秦公公,奴婢可以去瞧瞧吗?”
“当然可以。”
两人一起来到泰康宫外,远远就看到跪在宫门边的林景州,对方闭着眼睛,脸被阳光照得发红,嘴唇却惨白。
快走近了,他睁开了眼睛。
看到她时,眼神定住了。
她讥讽道:“林公公,看到奴婢很意外?”
他抿唇不说话。
芸惜笑了,她抬起手,手腕的红绳被她扯下来,然后当着他的面,一松手,红绳落在地上。
他脸上表情微微抽搐了下,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的红绳。
她伸脚踩在红绳上,嘲弄道:“既已当了太监,林公公还是别肖想像个男人一样娶妻了,也不觉得变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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