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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共处一室时,总是不喜外人在场,宫人们往往都提起万分的精神察言观色,待太子殿下将太子妃揽在怀中,或是动作亲密,她们就会自觉的退下。茉儿跟随众宫人一齐出了暖阁,手里捧拿着两个小木匣子,颇有分量,俱是金瓜子和一些品相良好的珍珠,通常用来赏赐下人。
是贺氏吩咐转交给小梨子和吕嬷嬷的,就当全了最后的主仆情,啧,茉儿想贺氏还真是一个矛盾的人。
若是说她良善,她也能硬下心肠,摆出十足的威势漠然,若是说她不近人情,她也是真把那些宫人当做人看,还会给她们考虑后路,那大云朝的太子才是真正冷情薄凉,宫人的命就和物件没有区别。
在走到雅致的回廊时,小桃子却兀然叫住他,“茉儿。”
“桃姑姑有何吩咐?”茉儿转身看她,嗓音娇弱,昳艳的面上呈现着恭敬。
小桃子瞥了一眼他手上的小木匣子,“小梨子那边就不用送了,多的那一份你交于关公公就好,他自会处理。”
春天的风略显凌厉,吹乱了茉儿的鬓发,他腾出一只手拢了拢,直视着小桃子,“可这是太子妃吩咐下的事,奴婢不敢。”
小桃子难不成也是个阳奉阴违之人,胆子大到了如此的地步,不怕贺氏发现后罚她吗?
“呵~”小桃子双手交叠在腹前,是宫女最常见的姿态,她嗤笑中带着一抹兔死狐悲的惆然,“小梨子现如今大概呆在哪一处的乱葬岗里,你能送去哪儿?”
愕然和荒谬在霎时充斥着茉儿的思绪,死人对于他而言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兰国的权力纠葛中他也持刀,白刃血出,一条命就没了,可是这东宫后院里的人死的太悄无声息和不值当了,连个正当理由都没有。
“小梨子行错事、说错话,太子殿下要她的命乃是理所应当。”小桃子比茉儿矮上许多,她轻缓的拍了拍他的手臂,口吻含着警告,“茉儿要管住自己的嘴,太子妃是个柔善的性子,让太子妃知道了怕是会心律憔悴,太子殿下也会跟着心情不好,你的小命就不保了。”
茉儿连说了两次,“明白了。”
…………
暖阁里宁如颂抬臂,爱怜的抚摩着贺玥的乌发,手掌下移,抵在她的脊背上,微微用力,她就落在了他的怀里。
贺玥并不抵抗,乖顺倚在他的胸口,突发奇想的将耳朵附上去,听他轰隆繁急的心音,有些聒噪。
宁如颂垂下凤眸,贺玥姣艳柔雅的侧脸就映入他的眼中,她神态专注,好似在研究揣摩着什么,柳叶眼显出圆钝的轮廓。
她得出结论,“殿下的心跳的很急惶。”
忒烦人。
“大抵是玥玥在孤怀里所致,孤对上玥玥总是心绪难平。”宁如颂自然的说出这一句话,平静坦然的令心声鼓噪,不愿花心思平复下来。
往日静寂的心像是被一双手捧呈着,毫无章法、毫不留情的揉捏,最终被捻塑成面目全非的模样。
宁如颂揽抱着他的妻子坐在矮榻上,看向花窗外,古树萌发新芽,更有各色迤逦的花,春来冬已去,妻入夫怀诉往日,他难得放纵自己沉浸在危殆的温柔乡中。
“玥玥在给孤绣几个腰封吧,孤很喜欢。”宁如颂嗓音清润平顺,伸手捧起贺玥的脸,探进她温和的眸子中。
喜欢的不是劣质下成的腰封,而是贺玥为他绣腰封的举动,蕴含着他想要的柔情。
来活了,贺玥柔声应下,“既然殿下喜欢,臣妾就多绣几个。”
那头胖鹤还在,不知道多添上几个花纹宁如颂还认得出来吗?
暖阁外,一个小太监出声,“太子殿下,白回显在长信殿求见!”
这已然是封笔的日头,不再处理宫务,宁如颂不想搭理,他贪恋如今温馨缱绻的碧院,可是还是理智占了上头,白回显不是不知分寸之人,定是有紧事方才如此。
“玥玥。”宁如颂望向贺玥一时之间竟开不了口,明明是他之前说的陪她一个月,却在起始之时就做了虚言。
“去吧,殿下。”贺玥脱离了他的怀抱,“白大人定是有极为要紧的事。”
赶紧去吧,不必留恋姐,姐只是个识大体的太子妃。
宁如颂只得起身出了碧院,步履匆匆,有些时候自在难得,他是大云朝的太子,得担起责任。
贺玥倦懒的靠在榻上,她却是难得自在,她倏然想到为何不是小关子通传,身为贴身总领太监,当是他传唤才对。
晚间时,贺玥唤宫人整理出绣线,她得早早把腰封绣出来才好,好随时应付宁如颂。
宫灯燃起,暖橙色的光将贺玥清雅秾丽的脸庞烘托的更为柔情。
手上持着绣棚,旁边的案桌上搁着绣本子,她就是在照猫画虎,她不喜在晚间静谧的时候还围着乌泱泱的宫人,就全部打发她们到外头伺候,暖阁内就留下一个小桃子和茉儿,主要是茉儿能压制住小溜这个无法无天的猫主子。
此时没了一种颜色的绣线,小桃子出去寻,茉儿跪在地上看着各色的绣线,几要抓狂,该怎么理呀?!
他谨慎的挑选出贺玥要的绣线,果然是错的,贺玥停下了手头的动作,“等小桃子回来吧。”
茉儿讪讪点头,听见贺氏问他,“东西可都送到了?”
显然问的是早上的两个木匣子。
茉儿心里浮出恶意,他抬眸,看向贺氏端方沉静的面貌,他想瞧瞧她彷徨无措的模样。
他呐呐的启声,“吕嬷嬷的送到了。”
“小梨子的呢?”贺玥觉察出他的异样。
茉儿一字一句的惊慌道,“死了。”
会愧疚吗?还是撕开虚伪的假面,浑然不在意。
他几乎颤栗的、迫不及待的想看见贺氏接下去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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