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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地动山摇。参天大树像草一样被推倒践踏,硕大的虎爪如履平地般碾碎了粗壮的树干。
巨大的虎形灵兽破开浓林仰天长啸,露出钢铁般锋利又如钟乳石般干净的虎牙。
其发出呼啸夹杂着威压和灵力波动,如一阵波纹般扩散扫荡开来,霎时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许多树木都拔地而起被冲走了。
现场顿时空旷起来,众人可以清晰地看到眼前这只虎形灵兽是何等模样。
它通体毛发雪白,上面覆盖着金色的纹路,看着特别漂亮。
但由于过于硕大,它的毛发不像是毛发,而像是一根根尖锐锋利的钢针。
它的身躯超过了周遭的林木,眼珠直径比人还高,棕黄色的瞳孔竖着眯起,透着猛兽的冰冷无情,看他们的眼神像是在看腹中餐。
还是那种塞牙缝都不够的蝼蚁。
金纹白虎,开智期!
开智的灵兽对标修士的元婴期,在场弟子无一人是它的对手,而且身强体壮的灵兽总是比同等级的修士要强悍。
青獠野猪被吓得瘫软在地上瑟瑟发抖。
众人毛骨悚然,像失声尖叫或仓皇逃窜,但都做不到。
他们被它的威压碾压得动弹不得,眼中升起震撼与绝望,只能眼睁睁看着猛兽像是看一盘肉一样,朝他们一步步向他们走来。
这时他们忽而发现看似高冷的大鹏实则已然温和至极,它虽是比金纹白虎还厉害的雷劫期,却从未给他们这种命悬一线的压迫感。
因为大鹏有意收敛了。
若是它不收敛,全然释放猛兽凶意,柳苏苏岂敢打它的主意?
这才是真正的灵兽之威。
花灵儿瞳孔紧缩,身下的青獠野猪早已吓趴了,连带着她也滚落在地。
她狼狈地抬头看着步步逼近的金纹白虎,心中升起悔意。
是她不够谨慎,未曾发现青獠野猪的不对劲。
金纹白虎是追着青獠野猪来的,若她不曾拦下青獠野猪群,未必会和它直接对上。
不!她就不该支持毕冠玉走东南方的!
她熟知灵兽习性,从一开始就知道东南方灵兽众多。
但仗着身怀御兽术,觉得这是自己的主场。
但她错了,这不是她的主场,这是灵兽的主场!
她笑毕冠玉年轻气盛,她又何尝不是?!
她一个金丹带着一群筑基凭什么以为自己有从灵兽群中七进七出的能力?!
花灵儿再也笑不出来了,面色苍白地慌张大喊。
“师父救我!”
周遭却没有传来丝毫回应。
天人岳的弟子们一边顶着威压艰难地往后退,一边仓皇无措地向师长求救。
“真人!载道真人!”
“快来救我们!”
但他们的师长仿佛把他们丢下了,始终没有现身。
清心宗和自在门也亦是如此。
长老们怎么还不现身?!
他们打不过开智期灵兽的!他们会死的!他们真的会死的!
长老们是不是暂时离开了,没注意到他们的情况?
年轻的弟子们脸上满是绝望。
连一向好强的毕冠玉都后悔了,他真的不该走东南方的……
清心宗的弟子们比他们好些,他们相信萧云长长老不会真的丢下他们的。
就是不知道要让他们吃多少苦头才愿意现身,但死不了就行。
最重要的是,五十九这个主心骨一点都不慌啊!
她竟然还在磕自己那包瓜子!
仿佛过来的只是一只小猫!
暗处隐匿气息的载道真人心想,稳,真稳,千年王八万年龟都没她稳啊!
萧云长和逍遥子看了他一眼,“真人为何还不出手,天人岳的弟子已能驯服开智期灵兽了?”
“当然不能。”
载道真人看着自己门下的一群菜鸡摇头,道:“别说开智期,来只融灵期的灵兽都够呛。”
融灵期对应修士的筑基期。
他捋了捋胡须道:“他们在师门见惯了被驯化的灵兽,得让他们见识见识真正的猛兽之威,省得他们以为全天下的灵兽都像天人岳的一样和蔼可亲。”
萧云长和逍遥子了然颔首。
载道真人的目光又落在天人岳的几个亲传弟子身上,带着几分期望,“危急之时可以激发人的潜力,我相信他们不会让老夫失望的。”
尤其是他引以为傲的亲传弟子,花灵儿。
她是天人岳这批弟子中最有天赋的一个,也是他唯一的亲传弟子。
载道真人对她倾囊相授,从不藏私,几乎是当做亲闺女来养,什么好东西都想到她。
之前跟萧云长争金元草便是为了她去的。
当时没能得到那株金元草,他又跨越千山万水,去另一个取了一株,可以说是呕心沥血也不为过。
还好花灵儿也一向尊师重道、优秀懂事,从未让他失望。
就是难免有些天才固有的毛病,年轻气盛,需要挫一挫锐气。
载道真人心疼地看着花灵儿发白的脸,狠下心来不去管,心想事后定要好好安慰她。
思及此,他看向了那只开智期的金纹白虎。
灵儿还没有灵兽傍身,这只金纹白虎来的正好,威武又漂亮,灵儿肯定喜欢。
而且似有一丝神兽白虎的血脉,前途无量。
想到这里,载道真人眼中划过一丝势在必得,面上仍和气地看向萧云长和逍遥子,“这只金纹白虎与天人岳有缘,两位道友以为呢?”
逍遥子无所谓地摆摆手,“我又不会御兽,抢不来。”
他其实也很喜欢这漂亮的金纹白虎。
但开智期的灵兽不像混沌期、融灵期和凝丹期那样好拿下。
这种生了灵智的灵兽是很倔的。
而且可能还传承着万年前的灵兽被外丹修士屠戮的记忆,本就对人族十分排斥。
灵兽感知力十分敏锐,一旦发现人类对它们有觊觎之心就会暴怒。
若是用强,就算打得过它也会随时自爆给你看,让人偷鸡不成蚀把米。
目前只有天人岳掌握了灵兽沟通的窍门,外行还是不要随便乱碰的好。
载道真人发现萧云长未曾出声,不由心下微沉,上回他好言让出金元草虽是不得而为之,但也算是卖了萧云长这个人情。
萧云长这点面子总得给天人岳吧?
他一个剑修又不会御兽。
载道真人沉声开口,“剑尊可是有异议?”
萧云长摇头,“云长自然不会夺真人心之所好,只是……”
他的目光看向已然追上了弟子们的金纹白虎,“只是天人岳可能要尊重灵兽的意愿。”
“自然。”
载道真人不假思索地道,他们驯化灵兽向来是以真心相待,好处相诱,把它们当做亲朋好友,自然不会强迫它们。
萧云长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天人岳可能得不到这只灵兽了……”
载道真人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看向下方的情况。
只见金纹白虎慢条斯理地向前,一脚一个坑,一口一只青獠野猪。
弟子们顶着威压踉跄着后退。
花灵儿和几个天人岳弟子对它使用御兽术,但一道道夹着咒文的灵力碰上金纹白虎的皮毛就被一阵无形的力量弹碎了,毫无作用。
眼见白虎的血盆大口如同阴影一般朝他们覆盖过来,花灵儿等人绝望地瘫坐在地。
“猫猫,看这里。”
这时一道声音传来,没入金纹白虎耳中,其中夹杂着无形的渡劫期的神识之力。
金纹白虎瞳孔一缩,猛地回头。
它开智期的威压散开,虎毛如钢针般竖起,微微龇牙,发出威胁的哈气声。
黎亦酒却只是笑,晃了晃手中的玉瓶,“想不想吃糖?”
金纹白虎盯着她手中对于它来说犹如沙子般渺小的玉瓶,歪了歪硕大的虎头,什么东东?
这个场景似乎有点眼熟。
不确定,再看看。
金纹白虎于是转身向她走来,巨大的虎爪能将地上的一切踩成齑粉。
沿途弟子惊慌地朝两侧躲避散开,这回金纹白虎却没有理会他们。
花灵儿感到眼前遮天蔽日的阴影移开,劫后余生地坐在地上喘气。
反应过来金纹白虎为什么会走后,她不敢置信地看向黎亦酒,为什么要帮她?
眼见金纹白虎距离黎亦酒越来越近,花灵儿咬牙站起来结印攻击金纹白虎。
但这对它来说只是挠痒痒,它抖苍蝇般抖了抖被攻击到的皮毛,毫不在意。
花灵儿耗尽所有灵力都无济于事,绝望地看向黎亦酒。
“快跑!!”
黎亦酒却充耳不闻,打开手中的玉瓶,倒出一枚丹药,在金纹白虎的眼前晃了晃。
金纹白虎的视线跟着丹药移动,微眯着的眼睛突然瞪圆了。
吾想起来了!
传承记忆里也有这个东东!
事情还要从它祖先狩猎归来,却发现自己的窝被一个人族霸占这件事说起。
祖先口中的猎物掉在地上,它不敢置信地看着在自己窝里呼呼大睡的人类女修。
它,森林之王,被人偷家了!
“吼——”
它发出愤怒的嘶吼,猛地冲过去,势必要把这个可恶的人类撕成碎片。
却感到有什么东西被丢进了嘴里,入口即化。
它砸吧了一下嘴,一股草味儿,但莫名好吃,修为好像也涨了一点。
与此同时,女修懒洋洋地摆手,“猫猫乖,吃糖,别吵。”
“?”
一颗“糖”就想打发它?!
“吼——?”
它再次吼叫,嘴里又多了一颗“糖”。
这回尝清楚了,清凉甘甜,而且修为真的涨了,好舒服,脑子好像都要长出来了。
但森林之王是不会被人类的糖衣炮弹屈服的。
“吼……”
三颗也不行,这可是那可是它用自己的绒毛做的窝,最舒适柔软了。
不过可以看在这个人类很有礼貌的份上原谅她睡过它的窝,只要现在马上离开……
四颗……它大方地想,她看起来好累,让她睡一会儿也不是不行。
五颗……她实在喜欢的话可以勉强接受她在这里住下。
六七八九颗……它转身离开。
不好意思,是吾走错窝了。
而且她好强,打不过。
金纹白虎清晰地记得自己强大的、威武的、化形期的祖先是如何在这种“糖”中弃窝而走的——那得多好吃啊!!!
金纹白虎眼神发亮地盯着黎亦酒手中的丹药,发出低低的吼叫,虎爪兴奋地刨地,刨起来的泥巴差点把后面的弟子埋了。
吾要吃吾要吃!快给吾!
黎亦酒让它得偿所愿,将丹药抛入它口中。
金纹白虎一口叼住,金棕色的瞳孔缓缓放大。
细小如沙砾般的丹药在它口化开,竟溢出极其浓郁纯粹的灵力,流淌到它的四肢百骸,让它每一个毛孔都放松地舒展了。
金纹白虎钢针般竖起的毛发一点点柔软下来,微微眯起的虎眼露出几分餍足。
药效过后,它食髓知味地看着她手中剩下的丹药。
吾还要吾还要!
黎亦酒却将玉瓶收起来,道:“小猫不能一次性吃太多糖。”
这只金纹白虎修为太低了,只有开智期,承受不了太多神品丹药的药力。
再喂下去就要当场晋升了。
金纹白虎不甘心地凑过来,东闻闻西嗅嗅,似乎想找出“糖”被她放在哪里了。
黎亦酒将神识接入它的识海,“下次再给你,乖。”
虽然她现在只有金丹后期,但她的神识带着渡劫期的气息,让金纹白虎不敢造次。
刚开智的灵兽就像个孩童,没有得到想要的,就委屈地耷拉下耳朵。
但想起她说下次,又期待地围着她打转,下次是什么时候?
黎亦酒:“下次就是下次的时候。”
“……”
听懂了,但好像什么都没说。
金纹白虎目前吃饱了,缠了一会儿就消停了,睁着硕大的眼睛歪头看她,生疏地用神识跟她交流,“你……糖……很像……”
她很像那个霸占了祖先的窝,又用“糖”把祖先收买的人。
黎亦酒从大鹏那里得知了它有传承记忆,大概眼前这只的祖先也跟她有点渊源。
不过她遇到的灵兽太多,处处留情,记不清了。
她只轻抚它的中庭,用神识轻声说:“是我。”
金纹白虎忽而静止在那里,澄澈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难过,“你走了……”
祖先在外面消化丹药晋升完,又悄悄回去看她。
但她已经走了,现场恢复如初,仿佛那个人从未出现过。
它试探地进去,蹑手蹑脚,小心翼翼的,像是在进别人的窝。
见没什么动静,它欣喜地在自己原来睡的地方趴下,但心中还有些不安,担心这个人类突然回来又霸占它的窝。
第二天,它睁开眼,松了一口气,她没在。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她都没有出现。
它有些困惑,她不是喜欢它的窝吗?
又过了很久很久,她始终没有回来。
它开始意识到,她不会再回来了。
它竟然不觉得安心,而是感到失落。
第一次有人敢抢它的窝。
也第一次有人给它吃“糖”。
但也是最后一次。
它想是不是因为它忘了告诉她它已经将窝让给她了,所以她才走的。
它吃人嘴软,不应该那么凶的,都把她吓跑了。
金纹白虎甩了一下脑袋,将传承记忆里不开心的情绪甩出去,亲近地嗅着她熟悉的气息,向她挨蹭过来,“你又回来了,嗷呜,糖糖……”
黎亦酒却后退好几步,抬手制止它,“停,看一下自己的体型再撒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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