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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是如此宁静。夜，是如此漆黑。
月亮被乌云遮得严严实实，江风刮得呼呼作响。
这确实是一个动手的好时机，也难怪德叔说，东家说要提前起事。
当然，他也知道，德叔是东家的亲信。
所以，东家才会让他回来之后，全力配合他。
月亮岛的内乱，已起。
铁葫芦带着他藏在岛上的弟兄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倒了守卫，摸掉了各处的暗哨，悄悄打开了山寨大门。
只是，当他看到山寨外的滩头上空空如也，根本就没有需要接应的攻岛官军的时候，他顿时愣住了。
江面上，仍旧静悄悄的，除了江浪拍打滩头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
一股不祥的预感，在铁葫芦的心底涌了出来。
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顺利，可是到了最后，却苦等不到前来进攻的官军，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身边的兄弟们在陆续聚集，足有近两百人了，而且所有人都进行得十分顺利。
甚至，在他们来的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刚开始，铁葫芦并没有太过担心。
毕竟德叔在这岛上地位很高，能够帮他们安排好一切，消除一些阻碍，也是正常的。
可是，随着推移，接应的官军迟迟不到，他的不安，变得越来越强烈。
他突然觉得，今夜起事，似乎顺利得太过头了？
更加令他不安的是，他们事先将起事的人分成了八支队伍，此刻所有人都到了我，独独缺了德叔那一支人没有出来。
副手开始焦急起来，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攻岛的官军没有到，德叔又没有出来，他们该怎么办？
若是此刻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铁葫芦的心中，不由得也跟着一紧。
刚刚那股不安的感觉，变得更加强烈起来。
德叔没有按照原计划来汇合，这便是不正常。
若是他们那一支人马暴露了，寨子里面也不可能没有厮杀声响起，而是如此安静。
提前起事的消息，是德叔告诉他的。
可是此刻没有官军到来，德叔也没有出现。
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草率，太多相信的德叔了。
他开始祈祷，希望自己担心的事情，不是真的……
“走，赶紧退回去。”铁葫芦心中一凛，马上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他希望，这一切真的神不知鬼不觉。
即使事情败露，这些人退回去之后，再想办法将寨子里面搞乱，仍旧可以混水摸鱼，消除眼前的危机。
只是，显然，他想得太天真了。
“铁葫芦，你怎么回来了？是想二哥我了吗？”赵大锤的声音，从山寨的方向传了过来。
下一刻，原本被他们占据的山寨大门被关上。
无数火把从山寨的寨墙和两边的山崖上冒了起来。
无数兵刃的刀锋，无数弓箭的箭头，在火把昏黄的灯光下，反射出清冷的光芒。
铁葫芦的脸色铁青，他看了看高墙上的人群，高声吼了起来“德叔，德叔在什么地方？”
他铁葫芦就是再傻，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就是再傻，也猜到自己被出卖了。
“我想你是见不到他了。”赵大锤冷哼了一声“铁葫芦，你为了自己高官厚禄，将我们岛上的弟兄都卖给朝廷，晚上你睡得着吗？难道你就不怕做噩梦吗？”
“赵大锤，我为什么反，难道你心中不清楚吗？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一阵风大当家的是怎么死的。”铁葫芦盯着赵大锤的方向，恶狠狠地咆哮起来。
“是吗？我还真是不清楚，今天得找你掰道掰道。”赵大锤冷哼了一声“铁葫芦，我知道你对我掌管山寨心中不满，可是你有想过，你家主子为什么不直接扶持你当寨主吗？因为他知道，即使你当了寨主，你也控制不了局面。”
“你别以为岛上的弟兄们都是傻子，其实大家心中都跟明镜似的。老大是怎么死的，我们谁都不清楚。你说是我干的，可是你有证据吗？”
“老大死后，他的脑袋却出现在了望江县衙的门口。你反水之后，摇身一变成了望江县衙的大捕头。铁葫芦，你莫要告诉我，这一切都只是巧合？”
“还有，你以为，你们安排德叔来岛上，故意装出为我出谋划策，让我当上这寨主之位，我就会成为你们傀儡，任由你们摆布吗？你们实在是太小看我赵大锤了。”
“老三怎么死的，你心中该有个数吧？若不是你放出了消息，老三怎么可能会落入官军手中。而且更加巧合的是，告诉官军老三行踪的人，正好也是望江知县张肃刑。”
“铁葫芦，难道，你就不想解释解释，为什么所有事情，都是这么巧合吗？”
看到一向话不怎么多的赵大锤，如今如同连珠炮一般地数落自己，铁葫芦顿时气得脸色铁青。
只是，他被说得哑口无言，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辩驳。
四周本来跟着他反水的弟兄们，此刻都在诧异地看着他。
铁葫芦知道，自己已经大势已去了。
他抬头看着赵大锤的方向，绝望地嘶吼了起来“赵大锤，你血口喷人。有本事，你就像个男人一样，跟我真刀真枪地干一场。”
赵大锤没有回答铁葫芦。
只是，铁葫芦的话音刚落，身旁另一个声音却响了起来“四当家的，真的是你出卖了一阵风大当家的？”
声音，不大。
却异常清晰。
伴随着嗖嗖的江风，显得如此悲壮与凄凉。
“四当家的，真是你出卖了我们三当家的？”又是一个颤抖的声音响了起来。
滩头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铁葫芦。
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提起了手中的武器。
铁葫芦身边，只有数十名他的亲信，不过此刻已经被团团围在了中央。
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曾经大当家一阵风和三当家万定名的人。
他们，是被铁葫芦游说过来的。
理由很简单，铁葫芦将一阵风和万定名的死，都安在了赵大锤的头上。
这些人，曾经都是一阵风和万定名的亲信，经过他的一番挑唆，自然对赵大锤不满了。
可是，如今，事情出现了反转。
他们发现自己一直信任着的，跟随着的新老大，居然是出卖自家当家，自家兄弟的凶手，又怎么能够不让他们愤怒。
铁葫芦曾经向他们许诺过，只要他们跟随他做内应，等到月亮岛覆灭的那一天，他们必然可以得到朝廷的重赏。
如果如铁葫芦所言，一阵风和万定名都是被赵大锤所害，那他们觉得，他们跟着这样一个人留在月亮岛，便没了意义，不如跟着铁葫芦谋个活路。
可若是，一切都是铁葫芦在说谎，那也就证明二当家还是之前的二当家，赵大锤还是之前的赵大锤。
这一份兄弟的情谊，似乎并未改变，只是他们被蒙蔽了。
为了情谊，他们可以反水；为了情谊，他们也可以留下。
“我没有！是你们血口喷人！”铁葫芦怒吼道。
只是，那人似乎根本不信。
他紧握着手中的钢刀，又朝前走了几步，声音变得更加悲愤“铁葫芦，真的是你出卖了三当家的？是你害死了大当家的？”
“我说过，我没有！”看着那人朝自己步步紧逼，铁葫芦已经彻底愤怒了，暴喝声响起，手中的长刀晃动，已然将身边刚刚质问他的人，斩成了两半。
鲜血，在喷溅。
那人甚至连哀嚎声都没有发出来，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看着滴血的刀尖，铁葫芦从刚刚的愤怒中清醒了过来。
他看着周围变得更加愤怒的人群，我又说了一句“我真的没有杀一阵风大当家的！”
只是，此刻，他的话已然如此苍白无力。
就在他握着刀柄，朝身边众人辩驳的时候，众人纷纷朝后退去，惊恐地盯着他。
仅仅是一声质问，他刚刚便亲手杀了一名弟兄，又怎么可能能够相信再让人相信？
“真的是你出卖了大当家和三当家？”又有人开始愤怒地吼了起来。
“是他骗了我们，让我们成了不忠不义之徒。”又有人跟着附和。
“杀了他！”更多的人，怒吼了起来。
乱战，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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