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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大雄话一出口,便带着浓浓的火、药味,似乎并不怎么给张三峰面子。张三峰的脸上微微顿了顿,显然亦是有些不快了。
这一切都落在了林景云的眼中,他心中顿时窃喜。
今天张三峰是秦老请的客人,而这又是秦老设宴,段大雄惹得张三峰不高兴,这不是明摆着找不自在么?
自己一会儿想个法子,让这父子俩出出丑,博得张三峰大人一笑,搞不好便能搭上这条船。
现在混个脸熟,等到明年春闱自己高中,再请姨夫帮忙出个面,若是让这张大人在吏部帮自己稍稍运作,说不定可以尽快补个实缺。
就在林景云心中暗思的时候,秦风举起了桌上的酒“张大人乃是殿前三才子之一,在座的各位都是我望江才俊,今日请大家聚在一起,不为别的,只为以文会友。”
刚才秦风介绍张三峰的时候,说的是吏部侍郎,元德三十五年的状元郎。
这里的都是文人,文人有文人的思维。
吏部侍郎的官虽大,可是毕竟是京都的官员,在望江这种小地方的影响不是特别大。
充其量,就定义“这是一个大官”而已。
状元郎虽然是文人的骄傲,可是从前朝到大顺,年年都有状元郎出现,虽然值得敬佩,却也不是特别稀奇。
可是,这殿前三才子之一的称呼,却是完全不一样了。
殿前三才子之名,曾经响彻整个大顺。
听闻此言,在座的众人顿时变得异常激动起来,纷纷赞捧敬酒起来。
张三峰亦是十分得意,频频跟众人举杯。
段文俊仔细搜索着这具身体脑海的记忆,只记得这殿前三才子有一个叫文哲言的,并不知道张三峰这个名字。
殿前三才子之名的响亮,不是因为他们的诗作得好,而是因为当年与漠国那一次交锋。
元德三十三年,漠国使团出使大顺,为首的是漠国太子耶律八荒。
先帝着鸿胪寺设宴,亲自招待使团,并让几位重臣作陪,以彰显上国天恩。
只是不料,宴会伊始,耶律八荒便言一直仰慕大顺文风,想要请教一番,以彰文事。
大顺继承前朝遗风,文坛昌盛。
漠国,却是以武道为尊。
漠国太子耶律八荒,提出请教文事,此乃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先帝明知耶律八荒其心不善,可想到坐下几位重臣皆是大顺饱读诗书之士,自然欣允,不想让漠人小瞧了大顺。
先帝本是在诗文上碾压耶律八荒,让他知难而退,以护大顺威严。
可是没有料到,耶律八荒却出了一副对联。
据说,耶律八荒的上联十分嚣张跋扈,更是在隐射大顺的国事。
这已经不仅仅是文事的问题了,而是有关两国之国政。
半炷香时间,在场那么多大儒上官,一时间都未曾想出合适的下联。
就在耶律八荒洋洋得意的时候,太师文天达的身后走出一个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朝先帝拜了拜道“陛下,在场的各位大人都是浸淫诗文数十年的前辈,可是太子年幼,若是长辈对答,会让太子殿下觉得我大顺以大欺小,以文欺人。学生已在国学院求学两年,莫不如让学生试试?”
先帝低头看去,乃是宰相府长孙文哲言,年仅十三。
而且,文哲言这番话,很有意思。
这么多大人在这里,未曾对出下联,不是对不出,而是担心对出来让你觉得是以大欺小,辱了我上国的形象。
而自己不过是才在国学院求学两载的学生,故而试上一试。
耶律八荒看到走出来的少年,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自然暗暗心惊。
他也听说过大顺的国学院,据说是大顺皇帝创办的学院,大顺皇子都是在此求学。
不知道眼前的这少年,又会对出什么样的下联。
文哲言说出了心中的下联,精彩无比,让耶律八荒心服口服。
这,还没有结束。
随着文哲言落座,席间又出来了两个少年。
他们都跟文哲言年纪相仿,同在国学院求学,亦是给出了极为精彩的下联。
耶律八荒感慨大顺的文风昌盛,当场请求,希望能够留在了大顺,去国学院求学一年。
先帝自然应允。
而且这一年,耶律八荒还让漠国国主派出了一百多名漠国才子前来上梁求学。
据说从此以后,文事在漠国亦是开始慢慢昌盛起来。
只是,当年耶律八荒出了个什么上联,那三个少年又对出了何种绝对,没有人知道。
因为在场的人,都缄口不言。
先帝将文哲言和另外两个少年,誉为殿前三才子。
所以,这称号是先帝取的,不仅仅代表的是他们文才,亦是有关国体之事,自然十分响亮。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林景云率先站起身来“秦老,今日既是以文会友,岂能无诗?景云久仰张大人才名,不知……”
“哈哈,不怕各位笑话,本官对对对联还行,这作诗嘛……”张三峰哈哈一笑,摆了摆手,转头看向段大雄的方向“段兄之才华,可是深受老师看重,莫不如,段兄先请?”
张三峰话音刚落,在场所有人目光,都落在了段大雄身上。
他们没有觉得张三峰矫情,倒是觉得他是在谦虚。
而且,也在好奇,段大雄真的会作诗么?
这么多年,可从来都没有人听说过段大雄会作诗……
在他们看来,这是张三峰对刚刚段大雄之无礼有些不满,想要让他出丑罢了。
段大雄,不过是望江的一个小商人,怎么可能会作诗呢?
即使他在四海学院学过几年,即使那时候会吟上几句,又怎么可能比得上殿前三才子的张三峰?
而且,这些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种了十几年地,做了十几年生意,即使有那么些许才情,恐怕早就被磨光了。
段文俊也看向了段大雄,难道自己这胖老爹,之前还真是大才子不成?
段大雄皱了皱眉头,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看了张三峰一眼道“作诗?作诗有什么屁用?一作不得饭吃,二当不得衣穿,三换不了钱。这种无用之事,早忘光了。”
此言一出,张三峰的脸色顿时变得异常尴尬,目光不由得朝雅间后面瞟了过去。
他料到段大雄肯定不会作诗,自己也正好趁机埋汰埋汰他。
可是他没料到,这段大雄变得如此粗鄙起来,居然拿诗文跟衣食,跟钱财来比较……
这,能比么?
商人终究就是商人,登不得大雅之堂。
简直就是,有辱斯文。
段文俊看着段大雄,却是笑了。
胖老爹这话,很在理!
而且,很精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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