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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极目睹伤员的惨状,心中愤恨不已。这些伤者,本是各旗的英勇战士,却在明军的火炮前,无力地承受着死亡的煎熬。
他看着萨满们跳来跳去,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比起这些原始的巫医,他更倾向于依赖中原的医术,那些经验丰富的郎中和医士。
随着立朝,成立自己的小朝廷。
皇太极对汉臣的信任加深,对萨满文化的排斥也日益明显。
他认为萨满教不过是蛮荒部落的迷信,而自己既已立国,就应有一套国家的制度和礼仪。
事实上,哪怕萨满文化随满族入关后传播到了中原,但它始终未能登堂入室,只在民间流传。
萨满仪式后,只能进行基础的伤口处理。
如包扎和涂抹药膏,真正的救治还得仰赖那些医士和郎中。
然而,清军中医疗人员严重不足,面对大量受伤的士兵,他们根本无法应对。
处理火器造成的伤口尤其复杂,稍有不慎。
伤口中残留的铁屑、火药残渣或污物,就可能引发败血症和感染,让伤员在痛苦中死去。
因此,清军医士通常对中弹士兵进行截肢。
对于躯干受伤者,只能任其自生自灭。
可截肢手术风险极大,容易造成大量出血和感染。
又因为清军药品匮乏,最终截肢者中,有七至八成的人仍难逃一死。
巡营之后,皇太极的面容一直阴沉。
随行的各旗旗主和清国大臣都大气不敢喘。
生怕一个不慎触怒龙颜,给自己招致祸端。
这场战事落幕,鉴于青牙军一役中,各旗甲兵损失惨重,加之武郡王阿济格战死沙场,和亲王岳托、肃亲王豪格遭到严厉斥责。
众多将士或遭贬谪,或遭严惩,一场大规模的清算行动展开。
加之在温越部的攻防与黄土岭的坚守中,清军伤亡多由铳炮所致,或遭受毒弹灰弹的袭击,救治工作异常艰难。
这一切让皇太极的心情始终阴郁,众臣不得不处处谨慎。
在皇太极的盛怒之下,连豪格这样深受倚重的孩儿都遭受严厉责骂,遭受鞭笞之苦。
众人深知自己在皇太极心中的地位远不及豪格,自然更加小心翼翼。
金钿字随在清国各大臣之后,同样不敢多言。
那些伤兵的惨状让他心惊胆寒,对日后可能与青牙军的交锋,他内心充满了畏惧。
他开始后悔,当初不该为了讨好主子,率领一万朝鲜兵前来支援。
以目前的状况看,未来能够活着回去的士卒,恐怕寥寥无几。
当然,这些心思他不敢表露。
表面上,他也是装出一副悲痛的模样。
在八旗众臣中,只有王德寿、马原广、耿名种等汉臣眼中闪烁着得意的光芒。
今日一战,唯有汉军旗表现抢眼。
尤其是炮轰铳击明国牛苛部、汤通部,造成了敌军数千伤亡,而己方无一死伤。
这一辉煌战果让皇太极大为满意。
汉军火炮营在黄土岭上的表现同样出色。
顺恭王私下里豪言道:“今后大清国的战事,还得看我们。”
皇太极面色凝重地返回峰路山城,坐定于自己的宽大御座上.
他目光扫过在场的众臣,语气平静地问道:“伤亡情况都统计清楚了吧,说说看,各旗损失了多少人马。”
他首先望向多尔衮,毕竟战事最早在黄土岭爆发,自然应从多尔衮所辖部队的战报开始。
多尔衮轻咳一声,禀告道:“启禀皇上,在黄土岭一战中,我大清守军由八旗满洲正白旗、镶白旗的部分兵力,以及八旗汉军正白旗、镶白旗、正蓝旗的部分兵力,还有朝鲜军等部组成。
“共计甲兵六千六百余人,杂役一万二千四百余人。
“此战我军总计伤亡一千四百六十四人,其中阵亡者九百四十六人,其余为伤者。
“这些伤亡者中,包括甲兵六百四十九人,满洲正白旗牛录章京宁加尔重伤阵亡,镶白旗分得拨什库罩户重伤,八旗汉军牛录章京来稿原阵亡,朝鲜军副尉金泽袭、金钟争重伤阵亡……”
皇太极微微颔首,黄土岭的防守总体上还算得当。
若非东南平川地的失利,黄土岭的防线或许还能持续更长的时间。
对于守岭各旗战士的伤亡,他内心已有预期。
分散到各旗,其实数量并不算多。
接着,八旗满洲正黄、镶黄旗主相继汇报,他们共伤亡五百多人,其中甲兵九十多人,其余为杂役。
对此,皇太极更是点头表示满意,两黄旗作为他的根基,伤亡人数控制得当,这让他内心感到宽慰。
随后,王德寿作为汉军旗的代表,汇报了正黄、镶黄、正红、镶蓝四旗汉军,以及部分朝鲜军在松山堡西侧对明朝牛苛、汤通部的攻势。
令人欣慰的是,此次行动无一人伤亡。
这消息让皇太极大为赞赏,对王德寿等人予以了高度评价。
然而,观察到王德寿、耿名种等人得意洋洋的模样。
满蒙诸大臣内心却充满了嫉妒与愤恨,暗自忖度:“你们运气好罢了,要是让你们去对付温越的青牙军,那才是真考验。”
众人的目光最终聚焦在岳托和豪格身上,皇太极的眼神更是阴冷。
岳托从容不迫地走出来。
他面无表情,似乎并未受到皇太极责备的影响,他开口道:“臣等率军对抗柏恩光、曹变蛟、温越三军。
“在这次战斗中,我军集结了八旗满洲正白、镶白、正黄、镶黄、正蓝、镶蓝各部。
“以及八旗蒙古正黄、正红、镶红的部分兵力,共计甲士两万二千,杂役一万四千。
“据初步统计,明军投入战斗的兵力总计四万七千有余,其中青牙军就有一万六千。
“我方战果包括击溃柏恩光一部,击毙明军总兵一名、游击守备二名、把总、千总若干,俘虏明兵九百六十人,缴获物资不计其数。”
岳托深吸一口气,语气沉重地说:“在这场战斗中,我军共计伤亡七千四百六十七人,其中阵亡五千七百五十三人。
“阵亡的将领包括八旗满洲正白旗的武郡王阿济格、牛录章京丰哈阿、阿嘎行,巴牙喇甲喇章京瑟卖,巴牙喇壮达加敖……”
听到岳托平静地叙述这些伤亡。
众人不禁感到一阵寒意。
与温越青牙军的交战,伤亡之大,让人触目惊心!
战后,哪怕许多伤员得以撤回,但看着他们此刻忍受着剧痛。
众人都知道,这些伤者未来的日子将被无尽的痛苦所填满,甚至比当场战死更为残酷,这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更令人震惊的是,如此众多的将领在战斗中阵亡,其中包括一位郡王。
这样的惨重损失,在大清建国以来实属罕见。
或许唯一能与之媲美的是几年前的大宁之战,那时镶白旗旗主杜度的死亡,让满旗遭受重创。
这温越,简直是大清的噩梦,一个挥之不去的凶星!
在场的清朝众臣中,多尔衮的表情最为复杂。
尽管阿济格是他的亲兄长,但两人之间向来关系紧张。
阿济格甚至对多尔衮和多铎两兄弟怀有敌意。
失去正白旗旗主之位后,阿济格并未怪罪皇太极,反而将怨恨转向了两个弟弟。
他甚至掌控着正白旗的一部分牛录,连多尔衮也难以触及。
而今阿济格已逝,这些牛录将很快重新归多尔衮所有。
无疑会大幅增强他的实力,这也算是多尔衮得到的好处。
然而,阿济格毕竟是他的亲兄。
他的阵亡让多尔衮心中悲痛难抑,此刻他内心五味杂陈。
多铎则没有多尔衮那么多的思绪,他此刻只有深深的悲伤。
岳托汇报完毕后,深深地伏在地上:“臣无能,折损了这么多兵将,恳请皇上责罚!”
跟随他一同跪下的,还有豪格。
他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嚣张跋扈,此刻只是垂头丧气,仿佛失去了灵魂。
皇太极面容憔悴,战损之重让他心惊。
一日之间,大清各旗,从披甲勇士到杂役包衣,损失接近八千。
其中绝大多数是温越青牙军所为。
气急上头,皇太极咬牙切齿,怒不可遏:“温越,温越,朕恨不得将你生吞活剥!”
随之,一阵剧烈的咳嗽,鼻血如注,流淌而出。
这令在场的清国大臣们惊慌失措,纷纷呼唤御医。
屋内陷入一片混乱。
豪格急忙上前,焦急地呼唤:“阿玛,您没事吧?”
过了一阵,皇太极才渐渐恢复回来。
看见着满屋的关切,尤其是自己儿子豪格的担忧,他轻挥了挥手:“朕没事,朕还不会这么轻易地倒下!”
他目光转向仍旧跪地的岳托,叹息道:“罢了,此事不怪你,这场仗,你已经尽力了,起来吧。”
他的眼神重新变得犀利,下令道:“传朕旨意,武郡王为国捐躯,朕深感悲痛,追封阿济格为武亲王,赐予万两白银以作祭葬之资,安排十户守陵,立碑纪念其功绩,晋封其子为贝子……
“其余为国捐躯的将领,同一商议赏赐,各自追赠并举行祭葬……”
追赠与赏赐之后。
皇太极沉思着说:“这次明军的兵威确实强大,但其各部战斗力参差不齐。
“我军坚守壕沟石墙虽然必要,但也导致了兵力的大量消耗。
“现在看来,有些布置似乎并不那么必要。”
肃亲王豪格精神一振,他一直反对固守矮墙壕沟的策略,主张在旷野上与明军正面交锋。
此时,他便趁机向皇太极进言道:“阿玛英明,明军中真正有威胁的,只有温越一人而已。
“我大清铁骑天下无双,何须龟缩在寨墙之后?
“我们应当集结重兵,与他们在广袤的原野上一决雌雄。”
此言一出,许多清军将领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他们认为,如果面对明军中的牛苛、汤通、李鸣负和左显光等人。
可能就如同击败柏恩光一样,也能轻松击溃这些明军部队。
然而,和亲王岳托持有不同观点。
他认为即便牛苛、汤通等人,一旦决心死战,其部队也颇为难缠。
他们并非无能,而是缺乏战斗的意愿和勇气。
如果有如青牙军这样的精锐部队配合,他们的战斗力将大幅提升。
例如,曹变蛟麾下的车营,在温越加入战局后,便从被动防守转为主动攻击。
神机营同样是一个值得关注的对手。
在正面交锋中,大清铁骑只需一回合,便能击溃他们,甚至比击败柏恩光军更为轻松。
然而,他们躲在青牙军阵后,远距离炮轰,给大清各旗造成了巨大伤害。
黄土岭守军的伤亡,很大程度上就是他们造成的。
此外,明国的祖大寿部战斗力也不容小觑。
在同等兵力下,与大清铁骑交锋,他们或许还能占据上风。
更远处的杏山,明国总兵刘继虎和王宸霆的部队同样坚不可摧,必须小心应对。
多尔衮、阿巴泰和英额岱等将领都支持岳托的观点。
在众议纷纭、莫衷一是之际。
皇太极的目光转向了代善。
这位老将清了清嗓子,缓缓道:“今日一役,我军对明军各部实力已有所洞察,尤以青牙军最为瞩目,他们火炮精良,骑兵剽悍,更擅长协同作战。
“故此,欲与之抗衡,唯有以炮制炮,方为上策。
“纵使青牙军勇猛,亦不过是血肉之躯,如何抵挡得了我军火炮的轰击?
“关键在于温越军在哪,一旦其位置明确,我们便集中所有火炮,辅以汉军和高丽兵的火铳,将青牙军牵制,使其难以抽身。
“届时,我军铁骑便可乘机攻打明军其他部属,如此一来,胜利的天平将倾向我们。”
代善进一步道:“这是重中之重,温越军不动,汉军不动,火炮亦不动。
“山地仍需固守,但只需少量部队即可,其余大军则可调遣集结,伺机与明军其余部队交战。
“此策之下,山地守军减少,野战兵力增强,我们还能增派更多兵力至其余地方。
“在松山,我们拖住温越等明军。
“而与此同时,可派数万骑兵渡过女儿河,直取杏山,截断明军粮道,此乃制胜之关键!”
在座众人闻言,无不点头赞同。
深感老将经验丰富,一举平衡各方观点。
既务实又全面,令人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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