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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栀听到母亲二字,毫不犹豫地起身下床,匆匆忙忙换好衣裳便走了出来,沈淮序紧随其后。“栀栀,你慢着些。”
丫鬟见到他出来时,还惊吓了一跳,陛下竟也在这儿吗?她不敢多问,便低垂着头跟在二人身后。
南栀脚下的步子逐渐加快,迫不及待想要去看看是否真是母亲的身影。
母亲竟还活着吗?
她不敢相信又迫切希望这是真的,小跑着过去,直到再次见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南栀双眸一下便泛红,眼底泪水打转,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阿娘!”
她再是忍不住,直接飞奔过去,投入她怀中。
宋应挽见到她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提了一个月的心终是能放下来,紧紧回抱着她。
“栀儿,你没事阿娘便放心了。”
她听说女儿性命垂危,便什么也顾不上一路奔波赶了回来,如今亲眼见到她平安无事,心底最后的一丝遗憾也消去。
南栀激动得热泪盈眶,一遍又一遍喊着她:“阿娘,阿娘,阿娘。”
她生怕母亲的出现只是泡影,是她的幻觉,抱着她不撒手。
只是她才刚高兴完便反应过来,母亲的身体似乎不大对劲,瘦弱得仿佛风一吹便能吹倒。
她握着她的手腕给她把了个脉,顿时脸上的喜色凝固住,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神情恍惚地低声呢喃:“阿娘,您身体怎么亏空得这般厉害?”
竟已经是油尽灯枯之兆,所剩时日不多。
宋应挽轻抚着她的背,低下头慈爱地注视着她,只是温和的声音里透着一股难掩的衰败气息:“栀儿,阿娘知晓自己时日不多,见到你没事阿娘临死也能安心了。”
她说完又抬起头朝着沈淮序看了过去,“陛下,可否让我与栀儿单独待会儿?”
沈淮序敛下心神点了点头,随后看了一眼南栀不舍地退出。
等到沈淮序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宋应挽才牵着南栀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南栀紧挨着她,握着她略微冰凉的手不肯松,想要替她捂热些。
“阿娘,当年发生了什么?您可是为了我才......”
宋应挽嘴角带着和煦的笑意,看着南栀的目光里充满了怜爱,思绪飘飞到了三年多前,良久后才缓缓开口:“栀儿,当年我确实是病危。”
“我想着我死了倒也好,栀儿你往后便再无顾忌,不过我没想到章老会出现,我与他早些年便认识,他知晓我心存死志劝说无果后便给了我一颗假死药,骗过了众人。”
“我央求章老不要告诉你,只愿你往后都无牵无挂。”
“我被章老带回药谷藏了起来,这几年我大半时间都陷入昏睡之中,直到一个月前才彻底醒了过来。”
她醒来便得知栀儿性命垂危的消息,哪里还能坐得住,养了些时日便撑着一口气赶了回来。
宋应挽红着眼眶紧握着南栀的双手,目光里满是心疼:“栀儿,以后莫要再做傻事了好吗?”
她的女儿本该恣意一生的啊。
南栀靠近她怀中,神情依赖,目光里暗藏悲痛,哽咽说道:“阿娘,我都听您的,只要您别再离开我,我会想法子救您的!”
宋应挽摸着她的头,笑着应她:“好。”
她自己的身体她又如何不清楚,也就是这几日的光景罢了,只是不忍心让栀儿伤心罢了。
南栀心底也清楚她母亲的身体状况,只是她好不容易才见到母亲一面,不想母亲就这般离她而去。
接下来这些时日,她一刻不离地陪在母亲身旁,就连晚上都与母亲同睡一张床。
沈淮序见状,倒是没法再厚着脸皮过来烦她,他知晓她母亲时日不多,每回都在远处看看她,没再现身打扰二人的宁静,还把章仕德派来给她母亲看病。
只是无论南栀做了多少努力,她母亲的身体终是到了极限。
一月二十那日,宋应挽忽然精神好了不少,南栀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她心底清楚,母亲这是回光返照。
这日天气晴朗,微风和煦,宋应挽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南栀趴她在膝盖上,像是又回到了幼时的光景,她伸出手轻抚着她的脑袋。
“栀儿,你想知晓你父亲吗?”
临死前,总归是要告知她一声。
南栀神色微怔,父亲吗?她其实心底已经没多大感触,甚至觉得这个字眼有些嘲讽。
她母亲这么多年从未提起过,他也从未出现过,父亲之于她已是可有可无,半点不好奇。
“阿娘,您愿意说,我便听,您若是觉得他没有提起的必要,便不必为难,我有您便足矣。”
宋应挽目光望着远处,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的笑意淡了下来,低声说道:“当年云国战败,他作为云国的六皇子被送来当了质子。”
“我见他可怜便对他多照看了几分,谁知他竟对我生了别样的心思。”
“众人都以为我是逃婚,其实临近大婚前,我是被他带走的。”
那一晚,他不顾她所愿强迫了她,她清醒之后刺了他一刀便逃了。
当年她被人害得落水,他救了自己一命,这次他对自己做的事情便权当是抵消了。
这些年她从未关注过他的消息,只当他已死。
她本也不愿嫁给父亲安排的人,她对爱情更是从不奢求,世家之间从无爱情,婚约不过是维持各大家族的利益罢了。
如今她失了清白,回去定不会有好下场,索性便逃得更远了些,只是逃了没多久便发现自己怀孕,犹豫再三后她终是留下了孩子。
她自幼母亲便过世,从没有得到过母亲的疼爱,她便对女儿倾注了所有的爱意,只希望她这一生过得如意,可谁又能料到栀儿会遇上这些事情。
如今她瞧着,陛下对栀儿小心翼翼的模样,倒是有些意外。
可这是栀儿的事情,她不打算掺和进去。
宋应挽回过神时,就见南栀定定望着她,眼中毫不掩饰地露出对她的心疼:“阿娘,你恨他吗?”
南栀没想到她的出生竟是这样,可母亲自小便对她爱护有加,从未把她当成负担。
宋应挽静默了片刻后摇了摇头,恨吗?这么多年早便无恨了。
“栀儿,憎恨不过是徒增自己的愁绪罢了。”
“我的栀儿这辈子定要平安顺遂啊。”她说完便缓缓闭上了眼,放在南栀头上的手垂了下去。
南栀察觉到异样仰着头痛喊出声:“阿娘!”
可惜再无人回应她。
阿娘又离她而去,这次是再也不会醒来了,南栀紧抱着她痛哭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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