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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京郊香山寺闭目打坐的尘空大师猛然睁开了双眼,抬头望着窗外的天空,原本平和无波的眼眸里浮现了一丝波动。寺庙里时不时传来阵阵梵音,寂静的禅房内香烟袅绕,空气里散发出一缕缕让人凝神静气的清淡香气。
本该是心气平和的尘空大师,在这一刻难得乱了心神。
他盘腿静坐在蒲团上望着窗外的天空良久后,才发出一声轻轻的哀叹。
门外传来小沙弥急促的脚步声,他先是轻声敲了敲门,随后才恭敬道:“师叔祖,太子殿下来访。”
“请殿下过来吧。”
不多时,沈淮序的身影出现在尘空大师的禅房内,他静坐在尘空大师的对面,面上看着若无其事,语气淡淡:“大师,佛串断了。”
他摊开掌心,把手里的珠子递给他。
尘空接过他手里散乱无章的佛珠,银白的眉毛一抖,语气颇有些哀怨:“殿下,您又何苦这般折腾自己?”
二人在房间内待了三个时辰,直到太阳落山后,天色逐渐暗淡下来,沈淮序的身影才从里面缓缓出来,他左手上的佛串像是又恢复了原貌。
临走前,尘空大师对着他再三叮嘱,“殿下,这是最后一次,莫要再弄断了。”
“孤知晓了。”沈淮序说完便大步迈出了山门。
尘空大师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神色凝重,目光里掺杂了些许复杂的意味。
只愿他当真能听得进去。
沈淮序前脚刚走,后脚便收到了消息,惠帝病危,他一路疾驰赶回了皇宫,守了惠帝一整夜。
只是惠帝的身体终是没能熬过这个夏日的夜晚。
夜色沉沉,太极宫内哀嚎一片,梁皇后跪坐在惠帝面前,哭得几近昏厥。
跪在一旁的沈瑾瑶更是哭得双眼红肿,她喜欢的三嫂走了,她还没从三嫂离世中缓和过来,如今最是疼爱她的父皇也离她而去。
沈瑾瑶仿佛一夜之间成长了不少,脸上褪去了稚嫩的神情,整个人变得越发沉稳。
不久后沈淮序登基当了新皇,终是坐上了那权力最顶端的位置。
这一晚,他站在城楼之上,眺望着京中的夜景,看着灯火通明的景象,思绪飘远。
晚风吹动,吹得他衣袂浮动。
明明是六月的天,他却觉得心冷得发颤,怎么也热不起来。
陈如海站在他身后,望着他高大的背影,竟生出了一种陛下此时有些落寞之感。
沈淮序冰冷的眼眸中浮现若隐若现的痛色,栀栀不在,他竟觉得高处不胜寒。
若是栀栀此时在他身侧,该有多好?
他身形一动不动,静静站在城楼上许久,像个木头人似的,看得陈如海心里一阵担忧,在背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陛下自从娘娘离世后,他便没在陛下脸上看过一丝笑意,整个人更加冷沉,身边伺候的人越发小心翼翼。
陈如海这会儿倒是发自内心地希望,娘娘若是还在世便好了。
就在陈如海走神的时,耳边传来了一道柔和又略带惊喜的声音:“陛下,原来您也在这儿。”
宋清舒上前走了几步,像是才反应了过来,又对着沈淮序行了个礼:“臣妾一时惊讶,竟忘了给您及时行礼,还望陛下勿怪。”
沈淮序冷淡扫了她一眼,“你来做什么?”
宋清舒目光一暗,随后垂下眼眸,声音里带着几分思念的意味,“陛下,臣妾有些想念姐姐,便上来透透气,没想到陛下您也在这儿,若是臣妾叨扰了您,这便离去。”
她说话间似乎有些紧张,睫毛轻颤了几下,那张姣好的侧脸正面对着沈淮序。
沈淮序盯着她与南栀有三分相似的侧脸,目光暗沉下来,刚刚还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怒色,语气冰冷得犹如寒冬飘雪,“既然你这般想念她,便回去日日替她祈福,没有朕的允许,不得踏出宫门一步。”
宋清舒显然没想到沈淮序会对他说出这种话,这不是变相地对她禁足吗?
她猛抬起头,眼中露出了愕然的神色,却半点不敢反驳,又被沈淮序冷凝的眼神给吓住,忙垂下头,慌乱回道:“臣妾谨遵陛下旨意,定会回去日日替姐姐祈福。”
她说着便转身,眼中的惊惧还未来得及散去,慌慌忙忙离去。
沈淮序却连看也未看她一眼,半点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神色越发冷沉,周身散发着孤寂的寒气,让人不敢靠近。
陈如海心里暗叹,她提谁不好,偏偏要提娘娘,平日里谁都不敢在陛下面前提一句娘娘的话,就怕惹了陛下不高兴。
如今后位空悬,怕是不少人正在打着这个主意,只是陛下似乎没有立后的打算。
沈淮序望着远方,脑海里浮现了南栀笑靥如花的脸,手里紧握着腰间的那枚荷包,双眉不展,神色戚戚。
栀栀,栀栀,栀栀。
远在白石村的南栀拿着药草一刻不停地便和石大丫赶了回去,救下了青玉后,她一直紧绷了数日的心神终是得以放松。
等到青玉再次醒来时,她紧紧抱着她不撒手,喜极而泣:“阿姐,你往后都自由了!”
青玉嘴角轻颤了颤,眼底泪光闪动,一时间激动得险些说不出话,她这辈子都没想过她竟有真正自由的一天。
是阿妹让她重获新生。
青玉回抱着她,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阿妹,多谢你,这些时日辛苦你了。”
她这时日为了她忙前忙后,天亮出去,天黑才回来,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她这辈子所感受到的温暖似乎都是来自阿妹,她此时浑身上下暖的犹如置身于火炉旁,心底火热滚烫。
“阿妹,我这条命是你救的,往后我便为你而活。”
南栀从她怀中退了出来,目光温柔却坚定地望着她:“阿姐,你不附属于任何人,你该为你而活。”
青玉神色恍惚了一下,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她说出这种话,为她自己而活吗?
青玉回过神,郑重点头:“好。”
紧接着她话音一转,“不过阿妹,这辈子你去哪我便去哪。”
她的阿妹这般好,她可不能让其他人欺了她去,还是得日日跟着她,她才放心。
南栀高兴应下:“阿姐,这可是你说的。”
自从青玉病好后,二人的日子似乎比以往更轻松欢快了不少。
而那只帮了南栀的小狐狸,也不知是赖上了她还是怎的,时不时便跑到她院中,后面竟直接不走了。
南栀见它不愿离去,索性便养了它,二人一狐的日子倒是过得自在。
直到不久后,南栀听闻惠帝驾崩,她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只觉得生命脆弱。
又听闻青玉打探到沈淮序暗中加派了人手寻她,南栀心里五味杂陈,他竟还没放弃吗?
他果真不是好糊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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