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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景安说要与池漾结为夫妻,不是嘴上说说而已,他来的时候带上了成亲用的一应物品,第二天就命人布置起来。池漾发现黎景安咳嗽越来越频繁,但她没有过问,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与黎景安准备婚礼。
黎景安对池漾言听计从,不管池漾做什么,他总是面带笑容的看着她。
池漾正在和一块牛肉干作斗争,抬头见黎景安盯着自己,于是从盘子里抓了一块肉干递过去。
黎景安摇头:“我不饿,你吃吧。”
池漾不解:“不饿干嘛盯着我吃肉干?”
黎景安淡笑不语。
两日后,九月二十,黄道吉日,宜嫁娶。
婚礼当日,池漾看着床上精美的凤冠霞帔,有种恍然如梦的错觉。
没想到居然能做三次新娘,真是荒唐又奇妙的感觉。
池漾梳妆结束后,向来内向寡言的婢女,由衷赞叹道:“夫人太美了!”
池漾打趣道:“自信的女人最美丽!”
吉时到,拜天地,入洞房,喝合卺酒。
一杯烈酒下肚,黎景安再一次剧烈咳嗽起来,好半天都停不下来,池漾将红色的丝帕递过去。
黎景安捂住嘴又咳了好一会儿,才逐渐停下来,他将丝帕揉成一团塞入怀中,看到池漾眼中的担忧,调侃道:“娘子,为夫身体不适,洞房不了了。”
池漾甩黎景安一记白眼,扶着他躺到床上去。
黎景安揉了揉太阳穴,说道:“头有些疼,能不能抱我一会儿了。”
池漾撩起裙摆,麻利地爬上床,让黎景安的头枕在自己腿上,双手轻揉着他的太阳穴。
黎景安喘息的声音越来越急促,越来越虚浮,池漾眼睛有些酸涩。
“池漾,假如,我当初是个好人,又早些遇见你,你会嫁给我吗?”
池漾努力憋住眼眶中的泪水,吸了吸鼻子,尽量语气轻松地说道:“不光这两条,还要保证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我可容不下夫君三妻四妾。”
黎景安勾唇,断断续续道:“是个好人,早些遇见你,还保证,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你会,嫁给我吗?”
“会啊!”池漾眼睛开始下雨,“这么合心意的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诶!”
黎景安艰难抬手,试图替池漾擦拭眼角的泪水。
“别,哭,我会,心疼...”
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完全听不见。
枯瘦的手在距离池漾脸颊只有毫厘距离时,无力垂落,池漾抓住那只手,用力捂住自己的眼睛。
黎景安算不上好人,但她愧对他的情意。
房门被人从外面暴力踹开,池漾抬头,眼泪模糊了视线,依稀看见一身甲胄的高大男人站在门口。
她还来不及擦干泪眼看清楚,就被对方一把从床上拽了下来,用力按在燃着红烛的桌子上。
池漾苦苦哀求道:“别在这里好吗?”
黎景行说不出的愤怒与自嘲:“怎么?短短一个月就移情别恋了!”
池漾拼命摇头:“他已经死了,不要亵渎亡者好不好?”
“孤为何要替你们这对奸夫淫妇考虑!”
池漾努力转身,含泪望着黎景行。
“要不你杀了我吧。”
黎景行微微怔忡,随后拽着池漾出了房间。
池漾被他拽得不断趔趄,黎景安的暗卫围了过来,拔剑欲动手。
池漾连忙喝止:“不用管,都老实待着!”
黎景行本就恨透了黎景安,他们此时若动手,一个都活不下来。
众人听了池漾的话,纷纷钉在了原地,不甘地目送池漾被黎景行拽走。
杜青等人就在院外,众人看见池漾一袭嫁衣,纷纷错愕地瞪大眼睛。
不远处还有一处民房,黎景行拽着池漾闯了进去,粗暴地将池漾按在门板上。
他每发狠一次,就质问一句。
“池漾,你有没有心?”
......
“我对你不好吗?”
......
“为什么这样对我?”
......
他将他仅有的耐心与纵容,全都给了池漾,但池漾却一次又一次无视、伤害。
难道池漾以为他没有心,不会痛吗?
池漾痛得直掉眼泪,可她不敢哭出声,牙齿紧紧咬住下唇,渐渐渗出血丝。
这件事是她对不住黎景行,她无话可说。
......
半个时辰后,黎景行才结束这一场近乎折磨与泄愤的情事。
池漾抱着膝盖蜷缩在墙角中。
黎景行穿戴结束,戏谑地说道:“跟我回京,不过池漾这个身份你就别想用了,我看做个无名无份的小妾挺合适。”
既然不知好歹,那就做个姬妾。
池漾木然抬头,语气平静而坚决:“池漾已经死了,我不会跟你回去。”
黎景行转头,恶狠狠地瞪着池漾:“你休想!”
难道还想给野男人守墓不成?
池漾浑身颤抖不止,但依旧毫不畏惧地迎上那骇人的冰冷目光。
“黎景行,花朵离开枝头后,无论如何呵护,都逃不掉提前凋零的结果,你若想我死,就逼我跟你回去!期待你看到我尸体的那一天!”池漾冷冷地发笑。
休想她回到不计一切代价才逃离的牢笼。
黎景行盯着池漾麻木的脸看了半晌,最终摔门而出。
听到外门传来马蹄疾驰而去的声音,池漾才扶着墙壁从地上爬起来,整了整凌乱的衣衫,缓步走回居住的院子。
暗卫不敢直视池漾,只有婢女哭哭啼啼地跑过来。
“夫人。”
池漾笑着摇头:“我没事,”说着环顾众人,“有谁想离开现在就离开吧,去过你们自己的人生。”
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是从小培养出来的暗卫,人生信条就是替主人卖命,对于他们来说,离开主人就意味着被舍弃,那是奇耻大辱。
黎景安先前交代他们今后奉池漾为主,现在都将池漾视为精神寄托,所以谁都不愿意离开。
池漾见众人没有想离开的,便道:“不想离开今后就跟着我了,带上你们的主子,我们回青州城。”
“是!”众人齐声道。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青州城前行,此地距离青州城并不远,三个时辰后就到了青州城外。
这几日战场已经被打扫的差不多了,看不见尸体,但地上暗红的血迹预示着这里不久前发生过的惨烈战事。
池漾带着众人来到城门前,城门前有士兵验查出入人员,看到池漾立即问道:“来者何人?进城所为何事?可有亲朋好友在城中?外地人入青州城,必须在城内有熟人,否则暂时是不允许入城的。
池漾淡淡道:“我是池家人。”
士兵上下打量池漾,警惕道:“哪个池家?不要乱攀亲戚!”
池漾没有生气,平静地说道:“叫池明喻来见我。”
士兵见池漾气定神闲,不敢武断池漾虚张声势,转头对身旁的人嘀咕了两句,后者拔腿朝城内跑去。
“姑娘稍等片刻,少将军稍后就到。”
三刻钟后,池明喻才骑着马来赶到城门口,看到池漾激动地落泪。
“小妹!”
黎景安之前传信来,说数日后会将池漾完好奉还,加上需要善后的事情太多,就没有分出人手去找池漾。
现在看到池漾平安无恙地归来,总算放心了。
池漾疲倦地笑了笑:“回家再说吧。”
“好!”池明喻疑惑地看着池漾身后十几个暗卫装扮的人。
池漾解释道:“都是我的人。”
池明喻颔首。
池越占了原青州城总兵的府邸,池漾到来的时候,池越还在与副将和城中官员商议事情,所以在偏厅等了一会儿。
两刻钟之后,池越匆匆来到偏厅,看到池漾,忽然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骂。
“你个死丫头!一天就知道胡闹!”
“你娘要是知道你做的事情,还不把我骂死!”
他言语中都是责怪,可池漾知道父亲只是不知如何表达对自己的关切,才这样说的。
池越哭骂了好一会儿才平息,完了抽抽巴巴地问道:“太子似乎来了青州城,你和他怎么办?”
京城那边都以为池漾已经死了,现在突然冒出来,很不合常理。
池漾掩住眼中黯然,说道:“我和他已经结束了,今后没有关系了。”
池越瞪大眼睛:“你?!”
池漾不想提这件事,转移了话题:“爹,寻一块风水宝地,我要埋个人。”
“谁?黎景安那小王八蛋死了?”
池漾没有借口替黎景安辩驳,也不会这样说,只是淡淡点头:“已经死了,入土为安吧。”
尽管黎景安及时止损,反而替大黎边境换回十年的安稳日子,但黎景安确实害死了许多大黎百姓和将士,这一点无法原谅。
一想起黎景安威胁女儿,还把你女儿囚禁一个月,池越就咽不下这口气,可想到人已经死了,对着一具尸体发泄愤怒毫无意义,叹息道:“埋吧埋吧,反正就是一块地的事情!”
池明喻帮池漾给黎景安举行了简单的葬礼,七七结束之前,池漾每日都到坟前烧纸。
战事结束半个月后,池越和池明喻回京复命。
黎泽天名池家军镇守西北,并封池越为镇北大将军,赐大将军府。
池越带着池家老小搬来青州城,晚红和彩霞被黎景行送回池府,也跟了过来,只剩下池明礼留在京城。
池漾在大将军府不是秘密,但是青州城的老百姓,非常默契地对此事佯装不知。
如果不是池越带兵及时赶来青州城,青州城的百姓逃不掉被北漠人屠戮的下场;如果不是池漾以身饲敌,青州城的百姓免不了被活活饿死的下场。
这些饱受战争摧残的边疆百姓,更懂得知恩图报。
战乱过后,留下了不少孤苦无依的老人和孩子,池漾张罗着开办善堂,妥善安置。
此外,她找了一家靠谱的裁缝铺,干起了定制服饰的老本行,不仅在青州城内开店,一步步向周边城池蔓延。
边境不如京城富庶,没有京城那边讲究多,但售价也低廉一些,不过依旧让池漾赚了个盆满钵满。
池漾把赚来的钱,几乎都用来开办在善堂和安置阵亡将士的遗属。
对于京城那边的事情,池漾没有刻意打听,也没有刻意回避。
她知道黎景行这一次打败北漠骑兵,龙心大悦,当众多次嘉奖不说,还下旨命太子监国,间接向朝臣与天下表示黎景行就是他既定的继承者。
两个月后,又将吏部尚书的孙女赐给他为太子妃。
太子即将大婚的消息传来后,将军府上上下下的人在面对池漾时都是小心翼翼的,尤其是傅氏,生怕池漾想不通走极端,每日拉着池漾谈心聊天。
池漾很是无语,说道:“娘,我好着呢。”
傅氏始终不相信池漾对此毫无芥蒂,试探性地问道:“真的放下了?”
池漾用力点头道:“早就放下了!娘,我喜欢现在无拘无束的生活,太子再好也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
傅氏拍了拍池漾的手:“那就好,等过两年风声过去了,娘给你张罗个上门女婿。”
池漾忍俊不禁:“好啊,先说好模样要好,丑的不要。”
傅氏没好气地点了一下池漾的额头:“尽胡说八道!”
转眼到了年底,除夕前三天新一轮寒流袭来,午后突然飘起了雪花,北境的风雪尤其大,不到一个时辰大地就被皑皑白雪覆盖。
池漾站在檐下,望着白茫茫的天地出神。
京城,黎景行站在正院的檐下眺望远方,这时小福子走了过来。
“殿下,王府派人送来了年礼。”
黎景行淡淡颔首:“备份回礼送过去吧。”
小福子心事重重地离开。
自从太子妃发生意外后,他好像再也没有看见殿下笑过了,殿下似乎还没从太子妃的离去中走出来,可两个月后殿下就要迎娶新的太子妃了,好像很难办诶。
小福子离开不久,长安从墙外飞了进来。
“殿下。”
黎景行侧头看向长安,眼底的光亮了一瞬。
长安走到黎景行身侧,极为小声地耳语起来。
黎景行极力克制着心中激动,确认道:“当真?!”
长安肯定地点头:“八九不离十。”
黎景行回到屋内,独自待到第二天。
清晨,黎景行推开门,对门外的小福子说道:“让杜青叫裴绍过来!”
“奴才遵命!”小福子被黎景行眼底的血丝下了一大跳,连忙跑去前院找杜青。
两个时辰后,裴绍哭丧着一张脸离开了太子府。
三日后,坊间流传出一些谣言,说太子在与拓跋弘业的对战中不慎伤了要害,此生子嗣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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