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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丰三人被困在那院子里,眼睁睁看着河阳逐渐恢复,赈灾之事走上正轨,却丝毫插不上手。他们试图送消息出城,可每每那消息刚出院子就被人截留下来。
偷溜出去的人被完好无损的带回院子里,谢云宴也从不曾苛待他们,每日饭食从未少过,时不时还派人过来与他们“核算”钱粮消耗,“请”他们在那些册子上做账。
而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院中钱粮一点点变少,河阳境内安宁下来。
哪怕困在院子里,他们都能不时听到院子外面百姓走过时高声谈笑的声音。
好像阴霾尽去,满是新生的欢喜,让得刘丰三人嘴里急的都起了燎泡,却没办法阻拦。
……
陇西郡这边,熊锐元每隔七、八天,就能收到一封刘丰三人寄来的书信,告知他河阳县内发生的事情。
这天再收到信时已经是第三封,那上面是贺通的字迹,写着谢云宴带着人去到河阳县半月以来的事情,有他施展不利,赈灾吃瘪,如魏春华一样被人挑拨了灾民后被围困的事。
看着上面写着谢云宴狼狈至极,身受重伤。
熊锐元坐在那猛虎扑兔的缂丝绣屏前,笑着就喝了一大杯酒。
“那毛头小子,还真以为拿着陛下圣令就能胡作非为,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西北和京畿不同,在这里他熊锐元就是土皇帝。
想在陇西跟他斗,简直做梦!
“派去行刺的人先让他们等等。”
既然谢云宴这般不中用,就没必要直接下手,
“告诉贺通几人,想办法在灾银上动些手脚,挑起灾民暴乱,扣谢云宴一个办事不利的帽子,记得别将人给弄死了,废了手脚就行……”
熊锐元拿着酒杯朝着下方站着的人高谈阔论,言语间丝毫没将谢云宴放在心上。
“大人……大人出事了……”
外间有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踉跄着还撞在了摆在厅内的香炉上。
熊锐元没好气的冷喝出声:“出什么事了,急慌慌的!”
那人脸色发白:“城外急报,谢云宴领兵来了陇西,说是大人派人损毁灾粮,私藏灾银,要来跟大人讨个公道,并已叫人将城外围住……”
“哗——”
熊锐元豁然起身,“你说什么?”
“谢,谢云宴来了,人就在城外,随行还有两万大军。”
“胡说八道!”
熊锐元怒声道,“他出京时不过带了三千人而已,哪来的两万大军。”
“是奎山驻军。”
那人脸色惨白,嘴唇发颤。
熊锐元闻言脸色大变,如同脑子里被巨雷劈中。
那河阳县外约有两百里的地方有一处荒山,绵延数十里地,因内藏三座皇家矿山,每年出产大量银矿,所以常年都有皇家驻军在守。
谢云宴居然调动了奎山驻军,他居然将那里的人调了过来……
那个疯子,疯子!!
“不可能,不可能,贺通明明来信,说谢云宴被困河阳,从未离开过半步,他……”
熊锐元紧紧抓着手里的信怒骂出声,明明刘丰三人一直都说谢云宴在河阳县困顿,还来信安稳,等等……河阳出事了?
他猛的抬头看向送信那人,
“你!”
熊锐元尚且还没怒喝让人将人拿下时,那原本乖驯恭敬之人突然抬头露出个笑来,手中一抖时,短剑落于掌心,身形如电就直接朝着熊锐元疾射而去。
“救……”命!
唰!
熊锐元惊恐尖叫尚未出声,脖子上就一道血痕落下。
他踉跄着倒退时却被身后屏风挡住,没等他转身想逃,那短剑直直的刺过他心头,直接将人钉死在了那屏风之上。
剑尖插入猛虎双目,鲜血滴落时。
熊锐元仰着头时瞪大了眼,嘴里咳血时,断断续续:“谢……云……宴……”
“我家大人让我转告熊大人,您之前对他关照有加,他也不能毫无回报,这份厚礼就算是他送给熊大人的谢礼了。”
“熊大人一路好走。”
夏生说完,看着熊锐元死不瞑目的断了气后。
进来传信的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尖叫了一声,下一瞬就被剑尖指着脖颈,所有声音消失在喉间。
“想死,还是想活?”
……
谢云宴擅自调动奎山驻军围困陇西郡府,陇西郡守熊锐元于郡守府内被人所杀,两桩消息如同惊雷炸响整个朝中。
庆云帝尚且还没来得及下令放豫国公出府,就被陇西郡的事情打的措手不及。
朝中原本已经消停下来的弹劾猛的多了起来,这一次不仅仅是为着谢云宴擅作主张一路抢粮,更因为他私自调动地方驻军,屠杀朝廷官员。
“陛下,谢云宴当真无法无天,他私自调动奎山驻军,围困陇西郡府,更派人谋害朝廷官员,杀了陇西郡守。”
“此风决不可长,否则将来朝中哪还有律法可言!”
“信口雌黄!熊锐元派人火烧赈灾粮食,强抢灾银,人证物证俱全,谢大人也不过是为了前往质问,且怕激起民乱,才暂借奎山驻军。当时他人在城外,怎就杀了熊锐元?”
“不是谢云宴杀的还会有谁,谁有他这么大的胆子?!”徐阁老冷沉着声音怒道。
御史中丞魏妆如面无表情:“徐阁老,咱们说话要讲证据。”
“谢大人固然胆大,可也是依照朝廷律法,行事皆是陛下准允,且他若真要杀熊大人泄愤,又怎还会大张旗鼓借奎山驻军亲率前往陇西。”
建安侯也是在旁附和:“前几日陛下派去雍州监管之人,才送回了折子,上面清楚明白的写着河阳县内灾情已解。”
“谢大人与魏县令已安排好各地调度,且重建河阳及周边城镇,他好端端的,去杀熊锐元干什么?”
徐阁老一系的人怒道:“他这一路杀的人还少吗?”
建安侯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那他杀的人里,有几个是不该杀的?”
“贪赃枉法,中饱私囊,谎报灾情以致民不聊生,赵大人难不成觉得,他们不该死?”
“你!”
那赵大人被怼的一时噎住。
建安侯冷声说道:“谢大人奉旨赈灾,去时什么都没有。”
“西北官员上下勾结,官官相护,若不以雷霆手段震慑众人。”
“他拿什么来赈灾,又怎么可能在这么短时间之内,就安抚住雍州灾民,重建各处,让雍州各地对朝廷,对陛下重拾信心,破了那大乱之局?”
谢云宴这一路赈灾之时,从未宣扬过他自身之名,反而口口声声将功绩全数推到庆帝身上。
赈灾的是陛下,放粮的是朝廷。
如今天下人都对庆帝歌功颂德,言他爱民如子。
庆帝坐于龙椅之上,作为受益之人,心中自然是偏向谢云宴的。
别的不说,至少这么长时间内,谢云宴从未有过半点私心。
况且那小子行事向来直来直去,谁的颜面都不给。
他就算要杀谁也从不遮掩,若真想要熊锐元的命,他就该自己留在河阳县内,派人暗中前往,而不是大张旗鼓的带着那么多驻军围困陇西郡府,一副要跟熊锐元拼命的架势。
又调兵对峙,又暗杀熊锐元。
他吃饱了撑的?
眼见下方争吵,庆帝手中落在龙椅之上,发出一声沉闷声响。
“私自调动驻军之事,你们不必质疑。”
“半个月之前谢云宴就已经修书回京,跟朕提及过要借调部分奎山驻军,帮着官府重建河阳附近城镇,朕也已经允了他,只是未曾在朝中提及。”
“是朕命人给他送了调兵圣旨,也派人全程随行,他无可能刺杀陇西郡守。”
徐阁老一系的人脸色瞬间就变了。
那位之前开口的赵大人更是面露苍白。
建安侯闻言冷笑了一声:“谢大人行事之前,均有得陛下圣意,从未半点逾越。”
“反倒是熊锐元,因一己私欲,派人火烧赈灾粮款,挑拨灾民谋害河阳县令,派人行刺谢大人,阻挠朝廷赈灾,桩桩件件都是罪证确凿。”
他说完之后就抬头对着庆帝说道,
“陛下,与其说是谢大人杀了熊锐元,臣反倒觉得,熊锐元之死分明是有人知晓他暗害谢大人,阻挠赈灾之事暴露,怕牵连己身,才会杀人灭口。”
“还请陛下明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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