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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沅眸色微沉:“我知道,我也叮嘱了堂哥,他会留意的。”苏家的事情毕竟跟薄膺无关,他点到即止提醒了几句也就没再多说。
苏锦沅看了眼靠在椅子上满是闲适地喝着茶饮的薄膺,迟疑了下才开口说道:“相爷,我明天要出城一趟。”
薄膺看她:“去哪儿?”
“大佛寺。”
苏锦沅解释道,“明天中元节,大佛寺中有盂兰盆会,我之前也跟寺中僧人约好替我夫君和公公他们操持法会。”
“祖母和家中其他长辈前两天就已经去了,我也不好不去,所以明天得赶去大佛寺,等到后天早上再下山回来”
薄膺闻言有些恍然,这才想起明儿个就是中元节了,这日子对于萧家的人来说的确不宜缺席,苏锦沅头上还顶着萧家长媳的名声,要是不去的话也的确不合适。
“我让沧山送你?”
“别,沧山还要替您办正事呢,不用送我,六弟今天夜里当值,等明天一早他会来接了我再一起去大佛寺。”
薄膺闻言也没多想:“那你记得去了之后替老夫给萧缙他们上柱香。”
苏锦沅点点头:“好。”
她顿了顿才继续,“还有点东西,等后日我从城外回来之后一起给您。”
薄膺疑惑:“什么东西?”
苏锦沅说道:“银子。”
薄膺闻言瞬间失笑:“你给老夫银子干什么?怎么,知道自己要输了打算提前贿赂老夫?老夫人胃口可大着,万八千的银子可休想让老夫放过你……”
“四十万两。”
薄膺脸上笑容一滞。
这次换苏锦沅露出口白牙玩笑,“怎么样,这么多银子够不够贿赂相爷?”
薄膺皱眉看她:“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银子?”
四十万两可不是小数目,要知道之前朝廷赈济临川发放的赈灾粮款也就只有三十来万而已,就这就已经让户部尚书险些揪光了头发。
他皱眉想了想,片刻想起什么惊讶道,“这该不会是谢家那小子从何家手里打劫来的银子吧?”
苏锦沅没觉得薄膺猜出来有什么奇怪,只是她有些不高兴地道:“什么叫打劫,这叫替天行道好吗?”
虽然她之前吐槽谢云宴下手贼黑,可却不代表她喜欢让其他人也来说谢云宴的不是。
她对着薄膺说道,“阿宴原本只是想挑起何家跟宋家纷争,让京中乱的更快一些,谁知道何家的人胆子这么大,居然带着几十万两的银票南下,结果被阿宴给堵了个正着。”
“这银子里有何家的一些,也有豫国公府和郑岳府上的,我拿着有些烫手,所以打算给了您,您看着怎么给这些银子过过明路,回头不管是赈灾也好,或者是干其他事情也方便。”
薄膺有些稀奇:“那小子就这么把银子给你了?”
“那不然呢?”苏锦沅挑眉,“我家六弟可是根正苗红的萧家人。”
薄膺闻言想起萧家的风骨,还有萧缙他们几人往日的性子,倒也没怀疑苏锦沅这是在给谢云宴脸上贴金。
只想着那谢六虽然不是萧家亲子,却自幼在萧家长大,能随了萧缙他们一样倒也正常。
只是……
“那你就给了老夫,没自己留点儿?”
他可是看得出来,苏锦沅不是什么良善人,而且骨子里还有那么一点儿“邪性”。
倒也不是说她品性不好,她能留在萧家就足以说明她重情重义。
只是这小丫头对于善恶是非的界限有些模糊,而且也没什么家国天下的概念,绝不是那种会拿着自己的东西去贴补朝廷赈灾的人。
苏锦沅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留了,阿宴冒了那么大的风险才拿回来的东西,虽然有那么点儿烫手,可也不能白忙活一道吧?”
“我知道相爷心怀天下,也知道这银子来路不正,可萧家的处境您也知道。”
“陛下处处掣肘萧家,赏的也都是些不能用的东西,家里吃喝花用,人情往来,处处都要银子,我们实在是穷的厉害。”
“这银子大头给您,我就留了点零头,您不会连这点儿都不允吧?”
薄膺听着她信口雌黄地哭穷,再见她瞪圆了眼一脸不可思议,好像他说一句不行就要跟他撒泼哭闹的样子,直接被她气笑了。
他才不相信这鬼丫头就留了一点儿。
不过薄膺也没深究,那四十万两的数目已经惊人,他只想着苏锦沅顶多留个几万两就破天了,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何家一口气带了六十几万两现银银票南下。
薄膺抓着手里的东西就朝着苏锦沅脑门拍去,“行了,别哭穷了,收着就收着吧,只是那四十万两不准挪用。”
“老夫也不白拿你们的银子,回头我会想个办法将这些银子过了明路,也让何家跟豫国公府那边知道他们丢掉的银子到了老夫手里。”
“至于你剩下的那点儿零头,就全当是你们萧家自己的,就算拿出来花用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你和谢云宴身上。”
苏锦沅闻言咧嘴一笑:“好!我后天回城就将银票带来给您!”
薄膺见她兴高采烈地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也是忍不住跟着笑出声:
“既然明早要出城,晚上就早些歇着,等你后天从大佛寺回来,京中的事情也应该差不多了。”
苏锦沅点头:“好。”
小姑娘卸了妇人髻,梳着少年冠发,唇红齿白却还带着几分稚气,走时嘴里还哼着南地的小曲,出了房门一转身时,腰间挂着的锦佩丝绦招摇翻飞。
“还真是个孩子。”薄膺失笑。
沧山朝外看了眼:“相爷,您真将何家剩下的那些银子给了萧少夫人?”
薄膺神色平淡:“那本就是谢云宴得来的,何曾是老夫给的?更何况这世上谁无私心贪欲,要真的六根清净万物不萦于心,那早就去当了和尚道姑了。”
人世百态各有欲望,有人好色,有人贪财,有人喜欢口腹之欲,也有人好颜面喜欢名利权势。
“只要守得住底线,分得清善恶是非,有点儿私心也没什么不好。”薄膺意味深长地道,“你要明白,有欲望的人才会心有偏袒,而有偏私的人才会留有软肋。”
一个冷心绝情不在意外间一切的人才是最可怕的,而一旦有软肋,他就绝不会轻易毁了眼前安宁。
苏锦沅是。
谢云宴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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