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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客人也不是这会儿,放心吧,老夫没忘了跟你的五日之期。”薄膺指了指棋盘说道,
“过来跟老夫下两盘,让老夫瞧瞧你棋艺如何。”
苏锦沅心中惦记着别的事情,跟薄膺下棋时也没怎么上心。
眼见着她随便落了一子在棋盘上,薄膺睨了她一眼,“跟老夫下棋还走神,你要是不专心点待会儿输了,客人来时就罚你在旁站着。”
苏锦沅连忙收回思绪。
薄膺打一棍子给一颗甜枣,“不过你要是能赢了老夫,老夫就给你个机会,让你问我一个问题。”
苏锦沅微睁大眼:“什么问题都可以?”
“都可以。”
“那我要是赢了十局呢,是不是就能问您十个问题?”
薄膺闻言睨她:“年纪不大,野心倒是不小,那也得你先赢了老夫再说。小丫头,别想得太美,这大晋能在下棋上赢了老夫的可没几个。”
“那可不一定!”
苏锦沅瞬间来了兴致,整个人都有了精神。
她对薄膺本来就存着满肚子的疑惑,早就有好些事情想要问他,只是之前说好了来了之后只准听不准问,眼下有机会能问了,她自然不能放过。
苏锦沅连忙将刚才落下的棋子全部收回,耍赖的道,“这局不算,咱们重来。”
把棋子放回两边盒中,她才正色道,
“相爷,请!”
“你让老夫先下?”薄膺挑眉。
苏锦沅笑眯眯:“尊老爱幼嘛~”
薄膺闻言眼里露出些古怪,见她居然还一副让着他的样子,笑了笑也没驳她的话,照着她的意思就先行落子。
小半个时辰后,苏锦沅看着棋盘上被围追堵截断了生路的自己,睁大了眼。
“你输了。”薄膺说道。
苏锦沅有些不甘心,明明只差一子她就能赢了的,她撸了撸袖子说道:“再来!”
一个时辰后,
“你又输了。”
两个时辰,
“还是你输……”
等到快到晌午时,好不容易看着胜利在望的苏锦沅又一次被老爷子手中白子咬断了龙头,直接落在棋盘之上要害之处,让她进退无路。
对面的老爷子更是笑眯眯的说道:
“小丫头,你又输了。”
苏锦沅垂眼看着棋盘,就见上面黑子已入绝境,哪怕还能再走几步却也无异于垂死挣扎。
她整个人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悻悻然的将棋子扔回了棋盒之中,看着薄膺说道,
“您这完全就是在欺负人。”
她的棋艺虽然不算是顶尖,可却也绝不会输成这样。
苏锦沅上一世也曾经跟几个大儒以及棋艺高超之人对弈,胜负皆有。
可惟独对上薄膺时,就好像他能看穿她想法似的,每一次都能料准她下一步要走哪里。
哪怕她防备了又防备,小心了又小心。
每次却都还是会走进他提前布好的陷阱里,然后被他堵死了出路,生生困死其中。
苏锦沅有些蔫蔫的问道:“相爷,您到底为什么每一次都能算到我要走哪一步?”
薄膺放下棋子:“你说呢?”
苏锦沅老实摇摇头:“我不知道。”
薄膺看着她:“其实单论棋艺,你并不输给我,可你知道为什么你每一次都会输吗?”
苏锦沅疑惑看着他。
“因为你胜负欲太重,也因为你每走一步棋都带着目的。”
“你与我周旋时只想着将我诱入死地,也心知我轻易不会信你,所以为了诱我入局,你每做一次局就斩断你自己一条退路,完全不给自己留有余地。”
薄膺声音平缓,
“你这样攻势的确凶猛,遇到易被诱惑或是身有破绽之人,自然能够一鼓作气击溃他们胜了棋局,可是一旦遇到完全不吃你心计谋算,且也不受你鱼饵所诱的。”
“你就很容易会被人看破,甚至自己将自己也逼入绝境。”
苏锦沅看着一面倒的棋盘,听着薄膺的话时只觉得心神一震。
薄膺看着她:“我不知道是谁教的你下棋,也不知道是谁教会你这些谋算之事,可是小丫头,你得明白事无万全。”
“不管是算计旁人也好,诱人入瓮也罢。”
“你都得先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也得提前想好了鱼不咬饵乱了棋局之后该怎么收场,而且有些时候目的性太强,就给了别人算计你的机会。”
“你以自身诱敌之时,安知在旁人眼中你也不过是上了勾的鱼儿,早就已经跌入局中?”
苏锦沅脸色变化不断。
她想起刚才跟薄膺在棋局之上厮杀的场景。
因为知道薄膺老谋深算,也知道他轻易不会中计,所以她每一次想要诱他入局走进她想要的棋局里时,都会拿着自己去当鱼饵,可是每一次都被他化解之后反而一步步引着她走进了他的局里。
在她不知不觉之中蚕食她的棋子,毁了她前路,然后一记绝杀将她困在局中。
薄膺见她若有所思,眼底带着些浅笑。
就在这时,外面沧山走了进来:“相爷,郑大人来了。”
“带他过来吧。”
薄膺说了声后,就对着苏锦沅说道,“等下的客人是户部郎中郑岳,贪财好名,善于钻营,急于想要攀附权贵更进一步,他妻子何氏出身京中三大皇商之一的何家,跟朝中关系极为亲密。”
“你既然输了棋局,就去一旁站着吧。”
苏锦沅愿赌服输,直接从榻上起身走到一旁站着,片刻后就见沧山领着个身材圆润的中年男人进来。
“见过相爷。”
郑岳脸上发福,耳朵微垂着时,笑起来跟个弥勒佛似的,“这是相爷要的户部今年折算的单子,我这下朝就给您送来了,您瞧瞧可有什么错漏的地方。”
薄膺摆摆手:“你办事向来都谨慎,放着吧。”
他坐在椅子上未曾起身,哪怕面色没有任何苍白,可放缓了声音说话时,就给了人一种中气不足的感觉。
郑岳向来都擅长察言观色,忍不住道:“相爷声音听着有些不对,可是身子不舒服?”
“都是以前的老毛病了,年轻时染了喉疾,每次发作时就叫人难受的慌。”
薄膺声音有些虚,“也不是什么太大的毛病,就是犯病时咳嗽喘不过气,劳得你还亲自过来一趟。”
“请太医了吗?”郑岳连忙问道。
薄膺摇摇头:“不是什么大事,请什么太医,用些霁心草熬了汤药喝了就行,何必劳动太医院的人来来去去的跑。”
郑岳听着这药草名字有些耳熟,片刻才道:“相爷说的是梁州岐林特产的霁心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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