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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仁激动是有原因的。因为这个宣德炉底款中的“宣”字点不过横,“德”字则是少了一横,都写对了!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这个铜炉就是大名鼎鼎的宣德炉,只不过概率肯定会大一些,这就足够让人激动了……
何仁并没有表现得太热切,他怕安德鲁起疑,狮子大开口,他可不想让大老外多赚钱,所以何仁只是先偷偷观察了一下。
这只铜炉折沿,弧腹,双耳,没有什么其他的装饰,虽然看起来很素,但这就是宣德炉的典型样式。
何仁暗叫了一声可惜,要知道宣德炉在宣德一朝也生产了好几批,就算是宣德皇帝亲自督造的那一批三千只铜炉,款式也不是一成不变的,这种最基础的款式,价值上肯定会低一些。
这种想法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估计会把何仁喷得生活不能自理,宣德炉诶,还在那挑款式?有一个真品就不错了……
何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品,鉴宝眼开了,但是没有用,就算是最普通的宣德炉,也是无价之宝,几千万就“???”的中级鉴宝眼肯定是不管用了。
安德鲁已经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他拿起那只疑似宣德炉的铜炉问道,“何先生,你喜欢这个?”
何仁摆了摆手,“我觉得有些奇怪而已,这个铜炉好像比其他的都大一些?”
安德鲁笑了,原来是这么回事,“何先生真是好眼力,这个铜炉不仅大,还很重……”
何仁暗道,重就对了,真正的宣德炉是用的是暹罗进口红铜,在精炼的时候,又加入了金银等十几种贵重金属,这些金属的密度大多比铜大,重一些才是正常现象。
就在何仁忍不住想要把铜炉拿起来把玩一番的时候,张诺突然拿起一个小了两圈的铜炉问道,“这个香炉的底款怎么这么多字?写的是什么?”
何仁扭头一看,咦了一声,字确实很多,他还没怎么见过八个字的底款呢。
拿过来一看,何仁发现这是一只很常见的冲耳乳足铜制香炉,就是两耳立起来,竖直向上,炉底隆起三个很小的乳足,这种器型明清之后很多。
底款写的却是“追遵秦汉,媲美商周”篆书闲章款,这就不太常见了。
一般来说,铜炉的款识,大多用年号、姓氏、别名做底款,也有用自己的书房或者斋室名字的。
像这种直接写了一句,就拿来当底款的,真是很少见,至少何仁没见过……
“‘追遵秦汉,媲美商周’?什么意思?”
何仁挠了挠头,“大概就是作者觉得自己很牛逼,做出来的香炉可以媲美秦汉商周时期的青铜鼎彝。”
张诺一脸懵逼,“不就是仿古吗?有什么可牛逼的?”
“呃……”何仁一怔,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他两手一摊,“谁知道呢,反正作者觉得自己很牛逼。”
“那这个作者是谁?”
“我哪知道?他也没写啊,没有底款,他用的闲章……”
张诺也无语了,“那是什么朝代的?”
何仁瞥了一眼安德鲁,张诺没好气地说道,“他就会说泥嚎,听不懂中文。”
安德鲁听见“泥嚎”两个字,触发了连招,连忙看向张诺,竖起大拇指,“泥嚎!”
张诺也两手一摊,“看到了吧?你就说吧。”
“应该是明末清初的,铜骨精纯澄透,色皮润厚,隐亮含光,算是一件精品。”
张诺一惊,“真看不出来是谁做的吗?”
何仁摇摇头,“主要是没有留下款识,不知道是谁做的,材料也无从查起。不过看风格应该是北铸。”
“什么是北铸?”
“还记得之前我跟你们说有一些大师靠模仿宣德炉成名吗?嘉靖以后这些大师一般分为南铸和北铸两派,北铸派代表为学道、施念峰,南铸派代表甘文堂、蔡家等,这个就是北铸的,我猜是施家所出。”
何仁这番话说得张诺云里雾里,她觉得就算安德鲁能听得懂中文,估计也不懂什么意思。
“你就说值不值钱就行了。”
何仁耸了耸肩,伸出一根手指,张诺略带询问的语气,“十万?”
“乘以十!”
“嘶~”
张诺倒抽了一口凉气,然后把铜炉塞进何仁手里,要是十来万的东西,她就自己拿下了,一百万的话,还是留给何仁捡漏吧……
不过张诺也有些奇怪,“这大老外不是说香炉没人要吗?怎么这么值钱?”
何仁耸了耸肩,“没有明确的款识,一般人确实不敢要,而且你看上面着灰尘,估计这家伙根本就没拿出来卖过,一直扔在仓库里吃灰来着。”
张诺显然不太相信,“他是回家拿过来的,还不知道把灰擦一擦?”
“可能他觉得这是历史的沉淀吧……”
何仁猜得没错,安德鲁还就是这么想的,不过他看何仁和张诺叭叭说了半天,他一句都听不懂,有点急了,指了指另外几只铜炉,问道,“何先生,你觉得这些铜炉怎么样?你喜欢吗?”
何仁微微摇头,一副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老安,我跟你说实话,你这些铜炉上面不是历史的沉淀,而是灰尘,这玩意不能算包浆。”
张诺想了半天,才把什么是包浆给安德鲁翻译过去,安德鲁一脸懵逼,“这不是历史的沉淀?”
张诺差点气死,合着她解释半天都白解释了是吧?
一冉另辟蹊径,直接在手机上找了一个关于包浆的英文网页,给安德鲁看了一下,这下安德鲁彻底明白了,也彻底失望了……
何仁怎么会让安德鲁失望呢?他一拍大腿,“这样吧,老安,你大老远来一趟也不容易,这些铜炉虽然做工不怎么样,但是当个工艺品还是不错的,你这一共是八个,我给你算三百英镑一个,一共两千五百英镑,如何?”
安德鲁心中一喜,两千五百英镑?已经不少了,他一个星期都赚不了这么多钱,况且要不是何仁在他店里买了两个香炉,他都忘了自己还有这些玩意了,完全是意外之财嘛……
不过安德鲁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摇了摇头,“何先生,如果只有两千五百英镑的话,我决定还是自己留着,打扰了。”
何仁一怔,难道安德鲁看出了什么?
这回轮到何仁懵逼了,先不说那个疑似宣德炉的香炉,就是这个北铸的冲耳乳足铜炉就不止十万英镑,他怎么可能放过呢?
“老安,你先等会儿……”
看着安德鲁扬起的嘴角,何仁高呼上当了,这家伙是在学自己刚才在店里讲价的套路……
妈蛋的,这不是倒反天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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