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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鸿和老庄看着厅里架着一张长宽约一米左右的简易木桌,桌面上堆满了沙土,一脸不解。叶筱锦神秘一笑,“给爷爷你们消遣时间的好东西。”
这可是她带着叶一,叶三花了一个时辰弄出来的,虽打造得粗糙,也不妨碍用,若两老爷子喜欢这游戏,等木匠李大郎闲了,她再请他重打一个精致耐用的。
老庄眼里的黯然又加深了几分,他真的没用了,小小姐都让他玩沙子消遣时间了。
叶筱锦怎么会看不出他的心思,也不多说,上前便在沙盘上模拟出记忆里的山川河流峡谷平原等地貌,分别插上系了红布条和蓝布条的木棍区分两方,然后再把玩法规则讲述一遍,看着两位老人渐渐有了兴致的脸,道,“要不要来战一局?”
两位老爷子可是战场退下来的,对演练打仗岂能没有兴致,叶鸿声音都大了几分,“我来。”
老庄也在老主子身后跃跃欲试,他们远离战场十年了。
叶鸿是几十年沙场老将,对于行军打仗自有一套心得手法,他高兴孙女孝心,愿意弄这东西哄他开心,心里便打算借这沙盘陪她玩一玩,真想过打仗的瘾,等私下找老庄练手便是。
可让他惊奇的是,孙女沉静有序,稳扎稳打,丝毫不见慌乱的全局部署。
他自信十几岁上战场,熟读兵书,无论是理论还是实践,排兵布阵手到擒来。
可孙女兵贵神速,排兵布阵也是极快,好似根本不用思考,让他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
他连环陷阱布成,只待孙女上钩,对方却行军诡道,将计就计,布局真真假假,反将他套在其中。
他步步紧逼,大军压境直击敌军阵营时,孙女却分散兵力,汇聚于敌军腹地,他人尚在战场应对孙女布下的空城计,己方城池已成了对方囊中物,并被前后夹击,逃无可逃。
他竟然输了!
却输得酣畅淋漓,痛快地仰天大笑,连连拍手叫好。
他的孙女竟有如此惊世绝才,这样的心智和谋略,即便将来去了京城,身后没有娘家势力加持,也不会轻易被人欺负了去。
老庄浑身战栗,汗毛倒竖,血液在体内奔腾,小小姐,若是男儿,叶家满门大仇何愁不能得报啊。
萧墨晔不知何时过来了,拧眉看着两人对战,心底震撼,他第一次见将兵法用得如此熟练的女子,大胤朝崇尚女子无才便是德,高门贵府的小姐们读书也大多读《女戒》《内训》诸书,作一些酸掉牙的诗词以博才名好嫁个夫婿。
从不见有女子如她这样把兵法运用得这么娴熟,熟用兵法,必是熟读兵书的,熟读兵书却不会写字,想到她那三个疙瘩字,又皱了眉。
萧墨晔觉得叶筱锦有些诡异。
“墨晔,你来,我们来战一局。”叶鸿兴致很浓,也想看看这位镇南王府的世子爷功底。
萧墨晔被老将军拉回了思绪,开口道,“叶祖父,不如以我们大胤朝国土为基础,如何?”
“甚好,甚好。”叶鸿欣然同意。
大胤朝的3D模拟舆图在两人手下一点点还原在沙盘上,叶鸿作为朝廷武将,心中有大胤舆图可以理解,可一个常年在京城不曾上过战场的年轻世子,也能把舆图熟记于心,这让叶筱锦很意外。
她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地前进后退左移右突地厮杀其中,叶一叶三进宝也加入了围观队伍,众人脸上都难掩兴奋,大概男人天生就好战。
她安静地在旁看着,置身事外,提了一壶水,端着杯子小口抿着,竟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觉。
这是她穿来这些日子,第一次这么清闲任由自己放松。
眼前的景象真好,两位老爷子似乎是找到了新的人生价值,乐此不疲的,兴致勃勃战了一回又一回,叶筱锦突然想把这美好的画面定格下来,这般想着,便也这般做了。
铺好纸,拿起在灶房找来的木炭条,一笔一画勾勒着。
这素描还是那女人逼着她学的,规定期限内,学不好便是一顿皮开肉绽的鞭子,今时今日,她倒有些感谢她逼着自己学这些了,要不然她怎么能将爷爷的笑容定格在这纸上。
再次和萧墨晔打个平手后,两人退下歇息换老庄他们玩。
自己打了十几年仗,却和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毛头小子打个平手,心里悲叹自己老了的同时也高兴这小子没让他失望。
叶鸿给自己灌了一大口水,却不知萧墨晔此时后背尽湿,他最大的遗憾便是不能如父兄一般上阵杀敌,武将世家的血液让他不甘留京只做个吃喝玩乐的世子,读遍王府兵书,还得祖父指点,拼尽全力也只能与离开战场十年的叶祖父拼个平手,纸上得来终觉浅。
“萧家小子,我这孙女的嫁妆不比那些金银玉器差吧?”叶鸿神情间还留有未褪的兴奋,他的孙女太厉害了,越玩越觉察出这沙盘的妙处。
萧墨晔讶然,叶祖父这是要将这沙盘以叶筱锦嫁妆的名义送给镇南王府。
他出身武将世家,当然知道这沙盘的巨大作用,叶鸿又何尝不知。
他想要镇南王府承叶筱锦的情,镇南王府就是看在这份嫁妆的份上也会尽量让孙女余生过得轻松惬意。
这沙盘于他们只是消遣,留在手中可惜了,到了行军打仗的镇南王手上,无论是研究地形和作战方案还是演练战术都能发挥极大的作用。
抛开家仇,终究,他,还是大胤朝的子民。
萧墨晔面色凝重,对着叶鸿郑重行了一礼,“墨晔替父王和将士们谢老将军。”
而后又转向叶筱锦,认真一礼。
叶筱锦淡淡笑着回应,她知他在家,也没避着他,便是做了这法子被他学去的准备。
前世,她没有朋友,一人分饰两角,自己与自己对战,一为消遣时间,二为多学点本事保命。
在她这里,原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如今被爷爷以嫁妆的形式送去镇南王府,她自然乐意。
爷爷当真是一切都在替她打算,相比那些死物,这份情才是她最在意的。
但萧墨晔却并不这样想,早上的弓弩,现在的沙盘,都是极重的礼,却被她随随便便给了他,毫不藏私,还有她笔下那形象的如同真人走进画里的奇异画画功底,他突然有些怀疑,这样的女子,真的会在意镇南王世子妃的位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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