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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绪帝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江敛之,“话说江爱卿也还没有成婚。”江敛之握了握手里的酒杯,起身道:“陛下……”
同绪帝打断,“我听说你钟情于沈家女,曾上门提亲,可有这回事?”
“是,微臣曾请家母上门求娶。”
同绪帝略微颔首,“可惜啊,沈爱卿已经不在了。”
在场无不惋惜。
同绪帝话头一转,“这沈家如今还有些什么人?”
一旁内侍德福赶忙接话,“如今沈夫人在病中,沈将军膝下还有一女。”
江敛之心里咯噔一声,就听同绪帝说:“沈家为国捐躯,不能让忠臣寒了心,江爱卿既钟情于沈家女,那朕今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为你和沈家次女赐婚,择个黄道吉日完婚。”
江敛之的心一沉,对上了谢停舟戏谑的视线。
显然谢停舟早就知道今日会有这样的插曲,而他自己还被蒙在鼓里。
“这是天大的喜事。”德福捏着嗓子说:“侍郎大人还不快领旨谢恩。”
江敛之拱手道:“这里头恐怕有些误会,臣心仪之人实则乃沈家大小姐沈妤。”
殿中一片哗然,那沈大小姐不是死了吗?
就连同绪帝都愣了一愣,侧头看向德福。
德福脖颈冒汗,可传言不是这般啊,到底哪儿错了?
同绪帝一时下不来台,“沈仲安长女已死在了燕凉关,斯人已逝,爱卿当往前看才是,你既心仪沈家长女,如今沈家只剩下次女,与你也算缘分。”
江敛之咬了咬牙,行至殿中撩袍跪下,说的却是:“陛下,臣,不愿。”
“敛之。”江元青出声警告。
江敛之看了眼谢停舟。
谢停舟对上他的目光,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
江敛之抬起头望向同绪帝,“臣心仪沈大小姐,非她不娶,愿迎娶沈大小姐沈妤的牌位进门,许以正妻之位,此生绝不二娶。”
啪——
江元青猛地拍了下桌子,“混账!”
谢停舟捏碎杯子的声音被隐没在那声拍桌声里。
他目光扫过众人,落在江敛之身上,腮帮子隐隐动了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江敛之身上,唯独有一个人,望着谢停舟若有所思。
江元青自上次世子跪请后就在病中,告了几日假,今日稍好了些才来赴宴,此刻已被他气得不轻。
有人在一旁劝说:“首辅大人息怒,江侍郎倒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江元青的目光紧锁住江敛之。
娶牌位进门在民间称之为冥婚,民间尚且少见,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他竟敢拿到宫宴上来说。
江敛之在众人的目光中垂下眼,却并没有妥协的意思。
同绪帝被他架着下不来台,满腹怒火却不好发作。
啪啪啪——
百官循声望去,便见谢停舟懒散地支支着腿,抚掌而笑。
“啧啧,江侍郎的深情可真是感人肺腑,不过……”
谢停舟转头看向同绪帝:“陛下,我倒是听说江大人上门求娶,是被拒了的。”
这传言大家都听过,为此当时京中还很是热闹了一阵。
同绪帝目光微动,有人给递台阶,先下来了再说。
“朕也略有耳闻。”
谢停舟道:“那沈小姐拒婚在先,战死在后,如今江大人当殿逼婚,是算准了沈小姐不能再次拒婚吗?江大人这么做,恐怕有点……”
殿上都是人精,也都知道谢停舟和江敛之早有矛盾,借机发作,把求娶说成逼婚,这事一下就严重了。
“沈小姐也是个可怜人。”谢停舟叹道:“不如江侍郎先问问沈小姐愿不愿嫁,否则强取豪夺就不好了。”
人都不在了,怎么问?这不是开玩笑么。
这时,六皇子李昭年起身道:“父皇,那沈小姐已去,想来侍郎大人是问不到结果了,儿臣看赐婚一事便作罢吧。”
“罢了罢了。”同绪帝一摆手,“如今的少年郎一个比一个有主意,朕也不乐意做那老迈昏聩的皇帝。”
百官又是一阵山呼“陛下圣明”,宫宴才重新开始。
这宴席结束得稍微早了点,同绪帝身子不济先行离宴,百官也陆陆续续离开。
李霁风留到了最后,招呼内侍将谢停舟扶去歇息,他走到谢停舟那张桌前蹲了下来。
打扫的宫女跪坐在一旁,“九殿下。”
氍毹上有几块碎裂的杯盏,堆在桌案下的一角,李霁风捏起一块看了看,边角有一点血迹。
看来他当时看到的没错,谢停舟确实捏碎了一个杯子,江寂要娶个牌位进门虽然确实是匪夷所思,但也不至于能让谢停舟失态成这样。
一个江寂,一个谢停舟,还有素未谋面却贯穿其中的死人沈妤。
这里头,到底有什么问题呢?
李霁风蓦地起身往外走,谢停舟还在宫里,去看看再说。
出了门,一小黄门急匆匆跑来。
“九殿下,您吩咐奴才送世子殿下去休息,可世子殿下非嚷嚷着要回王府,这会儿已经让侍卫接走了。”
“看来他没醉啊。”李霁风喃喃道。
谢停舟是真醉了,今夜来敬酒的不少,他照单全收,比昨夜喝得还要多一些。
马车停下,兮风和近卫一人一边扶他下车。
“殿下,慢着点儿。”
“小心小心。”
谢停舟半倚在兮风身上,脚步凌乱地走了几步,不经意抬眸,看见了王府门口站着的人。
沈妤一直没睡,担心他像上次一样进宫赴宴回来就大病一场。
兮风正准备将他背进去,却被他一手抚开。
谢停舟朝着门口笑了笑。
“阿妤……”
他挣脱近卫,醉意蹒跚地朝着她走来。
沈妤见他步子不稳,往前迈了几步,伸手准备扶他,他却整个栽了过来,将脑袋埋进她颈窝里。
酒气很浓,看来是真的醉得不轻,否则也不会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
幸亏沈妤习武,寻常女子早给他压趴下了。
沈妤搂着他的腰,承受着他压在身上的重量。
脖颈间喷洒着浑浊的酒气让她偏了头,看向兮风,“怎么喝成了这样?”
兮风道:“没在近前伺候,不清楚,不过殿下只有心情不好时才会喝成这样。”
沈妤皱了皱眉,听见谢停舟抵着她的脖子又喊了一声“阿妤”。
谢停舟醉了是真的磨人,谁也不要只要她扶。
沈妤半拖半抱把他往青朴居带,他就窝在她身上一声一声地喊着她的小名。
沈妤被他喊得心烦意乱,冷冷骂了声:“你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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