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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佐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的脑袋一团浆糊。那名军官似乎也并没有什么想法要继续给博佐解释清楚,挥了挥手,军官指挥着手下的士兵们把博佐和那名倒霉的舞女一起带去了巴士底狱。
两人被带出去的时候还是衣衫不整的状态。
说实在的,那名舞女真的很无辜,她只是和博佐做了一些愉快的羞羞的事情,对于巴黎城内的法国人来说,这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对于是不是要刺杀总统之类的事情,她完全不知道,她也没和博佐认识很久,结果就因为撞上了这个倒霉的时刻,她注定成为了一个特别倒霉的人。
被士兵们闯入房间抓起来的时候,她已经被看了个真切,但是恐惧压过了害羞,她根本来不及考虑自己没有穿衣服的事实。
尽管她一再解释自己根本不知道也没有参与到刺杀总统的事情当中,但是既然她出现在了那里,就是当事人,总统卫队的士兵们是不会放过任何一個人的。
博佐被抓住之后,在被带去巴士底狱的路上还在思考这件事情到底是谁做的。
他已经稍稍恢复了冷静,意识到这个事情肯定是有人走漏了风声,亦或是有人投靠了罗伯斯庇尔背叛了他们,否则行动还没展开,罗伯斯庇尔绝不可能知道。
此时此刻博佐还不知道他有很多同僚都被抓起来了,他还觉得虽然被抓,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终结。
只要他不把自己所策划的这件事情说出来,死不承认,罗伯斯庇尔又能拿他怎么样呢?
只要挺过一段时间,这件事情就会在民间发酵,剩下来布里索派的成员们就会发动舆论攻势,利用大众的压力给罗伯斯庇尔施压,逼迫罗伯斯庇尔把他们释放。
这是他们最擅长也是之前一直在做的事情。
他想的很好,计划的也不错,但是他显然考虑漏了一点,所以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当他抵达巴士底狱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自己所犯的这个错误。
他十分震惊的看着布里索和他的夫人被关在他隔壁的牢房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此时此刻的布里索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整个人仿佛就是知道自己即将被执行死刑的死刑犯一样,只一眼望过去就能看到他脸上大写的恐惧这两个字。
两人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开口,或者他们也根本说不出什么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被抓住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人被押送到了巴士底狱。
每多一个布里索派的成员被抓到了巴士底狱之中,布里索和博佐就更加绝望一分,他们显然已经意识到这次行动是有预谋有准备有组织的,罗伯斯庇尔和他们打了一个对攻,并且获胜了。
他们没有武装力量,而罗伯斯庇尔使用了武装力量对付他们。
双方的硬实力差距显而易见。
差不多在午夜三点的时候,整个抓捕行动全部完成,四十支抓捕小队全部成功完成了抓捕任务,因为行动发起突然,没有任何事前消息散布出来,所以布里索派的四十名重要人物被一网打尽,一个都没逃掉。
当然在抓捕的时候也有一些意外收获,那就是不在这个四十人名单当中的其他布里索派的成员们。
他们和被抓捕的人聚在一起,进行一些商议或者单纯的是朋友之间的聚会,结果就被搂草打兔子,一网打尽。
于是整个抓捕行动结束之后,连同名单上的四十个人在内,布里索派一共被抓捕了一百零九人。
这一百零九人都是布里索派系当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是多少有些影响力的人物,当然也包括布里索这个头头。
当这一百零九个人被抓起来之后,布里索派系其实就可以算作全军覆没了。
但凡是有点影响力和权势的人都已经被抓起来了,一群人在牢房里头大眼瞪小眼,或者哀叹,或者怒斥,或者干脆自闭。
放眼望去,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精神病院,而不是一座监狱,关在这里的人不是重要的政治囚犯,而是一群精神病患者,急切的需要雷电法师的治疗。
这座曾经的推翻王政的象征性建筑在此时此刻继续承担着它维护革命成果的责任。
曾经,它是负责关押政治犯的地方,现在它依然负责关押政治犯,只不过曾经关押的是自由斗士,而现在关押的是共和制度的破坏者。
二者实在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巴士底狱本身如何已经不在被抓捕的人们的思考当中了,现在所有被抓的人都有一个重大的疑惑,那就是他们的刺杀行动到底是谁泄了密呢?
行动还有三天才开始,那一批被选拔出来的刺客此时此刻正应该在积极准备当中,除非内部有等级很高的叛徒,否则绝不可能让罗伯斯庇尔的行动如此雷厉风行。
最后,还是博佐最先反应过来,让大家互相看看自己身边到底有哪些人不在。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告密的人自然会被抓起来,告了密的人应该不会被抓起来。
那么这个叛徒到底是谁呢?
大家不断的做着排除法。
几分钟之后,他们发现了那个叛徒。
布里索派的重要成员、布里索本人的好朋友罗兰,以及他的夫人玛丽。
罗兰是在共和国政府成立之后的第一次选举当中唯一一个出任了政府官职的布里索派系的成员,任职交通部长。
虽然交通部长不算很有权势的人物,但是涉及到物资运输这个环节的方方面面,被认为在很多问题上都有发言权。
当时很多人都认为罗兰是布里索派系唯一的希望,他们希望罗兰可以尽快的掌控交通部,然后引入更多的布里索派系的人员,帮他们在共和国政府里打开局面。
可事到如今,没有出现在巴士底狱之中的罗兰夫妇无情的击碎了他们的幻想。
博佐狠狠的一拳砸在了监狱的墙壁上,把身边的那个舞女吓了一跳。
“该死!罗兰肯定是暗中投靠了罗伯斯庇尔!先生们,你们还记得吗?罗兰出任交通部长这个职位是罗伯斯庇尔坚持的,当时雅各宾派几乎所有人都不想让罗兰出任这个职位!
他们拼命阻拦,提出了各种各样的反对意见,是罗伯斯庇尔一力坚持,这才把罗兰推了上去!现在,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那个时候罗兰已经投靠了罗伯斯庇尔!”
铁一样的事实摆在面前,再怎么与罗兰关系好的人也没有办法否认这个事实。
大家都被抓了,只有你罗兰没有被抓,叛徒不是你,还能是谁?
可事实上罗兰也觉得很冤枉,因为他确实不是叛徒,甚至他也不是没有被抓。
只不过他被抓起来之后送去的地方不太一样。
他被直接送到了罗伯斯庇尔的总统府。
直到他见到罗伯斯庇尔的那一刻,他还在疑惑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家里突然就出现了一群荷枪实弹的军人,把他还有他的妻子不由分说的带出了家里,然后一路疾驰送到了总统府,送到了罗伯斯庇尔的面前。
更让他感到惊讶的是,他的妻子对此似乎早有预料,一点也不慌乱。
罗伯斯庇尔见到他们夫妇的时候,也是最先和他的妻子打招呼,而不是与他打招呼。
而打招呼的内容更是让他眼前一黑。
“罗兰夫人,非常感谢您对共和国政府的帮助,共和国政府能够平安度过此次危机,您居功至伟!请允许我代表共和国政府和整个法兰西拥护共和体制的人民向您表示衷心的感谢。”
罗伯斯庇尔轻轻吻了玛丽的手背。
玛丽则露出了轻松愉快的笑容。
“无论是我还是您,应该都不愿意看到在这个时候出现内乱,共和国政府好不容易建立起来,法兰西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我实在不忍心看到大敌当前的时候还有人为了私利要谋害政府官员的性命。”
罗伯斯庇尔对此十分感慨。
“身为一名没有参与政治的女性,您对于国家和民族的考虑要远远超过了那些可耻的布里索派的人,他们只想着私利,只想着自己的权势,没有人为法兰西考虑。
如果法兰西扛过了这一次的危机,共和国政府依然存在而没有被消灭,我一定会为您颁发一枚共和国勋章,以表彰您对共和国政府和整个共和国的贡献!”
罗伯斯庇尔再次向玛丽鞠了一躬,表示敬意。
而这一幕已经把站在他们身边一直没有说话的罗兰给看呆了。
他张开了嘴巴,好像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罗伯斯庇尔向玛丽表达谢意之后,扭头看向罗兰,显然是看出了他的疑惑。
于是他笑着看向了玛丽。
“罗兰夫人,看起来,您并没有把这些事情告诉您的丈夫?”
玛丽闻言,略带着些惬意地看了看一脸震惊的罗兰。
“抱歉,罗兰,我并不是故意要瞒着你,我之前也与你商量过这件事情,可是你并不愿意和我一起阻止这愚蠢的刺杀行动,所以,我只能自己做这件事情。
这不单单是为了法兰西,我也是为了保护伱,否则,你不仅保不住职位,连生命都会受到威胁,你是知道的,丹东、马拉、埃贝尔那些人,对你都是非常敌视的。”
罗兰听着玛丽说的话,愣愣地看着玛丽。
恍惚间,他似乎有点不太认识这个与自己相处了快二十年的美丽的妻子。
玛丽缓缓地把自己所做的事情告诉了罗兰,罗兰这才知道这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也由此知道自己的朋友们大概率是凶多吉少了。
他脸色惨白地看着罗伯斯庇尔。
“总统先生,您……真的已经派人把布里索他们都给抓起来了吗?”
罗伯斯庇尔点了点头。
“罗兰,对于你,对于整个布里索派,我是真的非常的失望,我以为在共和国面临危机的时候,你们会愿意与我携手,共同对抗外敌。
所以我力排众议,把交通部长的位置给予了你,我对你的期待就是你可以作为中间人,调和布里索派与共和国政府之间的矛盾,我是与你谈过这件事情的,你也知道我的为难之处。
政府内部的反对力量太大,虽然我很想把一些职位授予布里索派的成员,但是我没有足够的威望,暂时办不到这些事情,可是我也许诺过我一定会办成这件事情。
而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够发挥你在布里索派当中的影响力,让共和国政府稳定下来,但是现在看来,你不仅没有做到这件事情,相反,你还把这件事情往前狠狠的推进了一步。
如果不是玛丽夫人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我,那么现在我还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什么地步!这种让敌人感到高兴、而让自己人感到痛苦的事情,罗兰,我真的对你很失望。”
被罗伯斯庇尔斥责了一顿之后,罗兰一言不发。
他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旋即扭头看向了自己的妻子。
“我亲爱的玛丽,你为什么不把这件事情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背着我独自去做这件事情?难道在你的心里,我已经是一个不能被信任的丈夫了吗?”
听到罗兰这样说,玛丽的心中略有一些波动。
但是此时此刻,玛丽并没有做好说实话的准备。
而且这件事情从客观上来说,的确是挽救了共和国政府,罗伯斯庇尔都承认她是有功劳的,所以玛丽并没有感到羞愧。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罗兰,如果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你,你会怎么选择呢?你是会为了布里索而抛弃我,还是为了我而抛弃布里索?”
罗兰愣了愣,似乎并没有想到玛丽会问出这个问题。
犹豫了一会儿,罗兰摇了摇头。
“玛丽,你要相信,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重要的,从你选择我成为你丈夫的那一刻开始,我对你的信任就从来都没有动摇过,我发过誓,我会永远爱你的!”
玛丽抿了抿嘴唇,想起这么多年来夫妇二人相濡以沫的过往。
虽然并没有身体上的过多的欢愉,但是在精神世界上,两人的确相处得非常和谐。
布里索也非常尊重这位年轻的妻子,给了她非常大的自主权,让她可以自由的交际,自由的发表自己的想法,乃至于讨论政治,成为布里索派的重要一员。
过往的一切渐渐浮现在了玛丽的眼前,使得玛丽很感动,只是玛丽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跟丈夫解释——
因为她不由自主的爱上了一个人,所以希望通过这件事情去与那个人建立更深层次的联系,由此,才发生了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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