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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府不远处的酒楼里,韩纪云躲在窗户后面,直勾勾盯着燕王府的方向。可纵然他已经站在酒楼最高处,仍有树木遮挡,屋檐飞翎掩盖,并不能看清楚燕王府门口的状况。
可他再看不见,也能猜到哪里是个什么样的状况。
他的母亲,被挂在那儿命悬一线。
他的妻子,如今就停灵在燕王府中。
韩纪云始终不相信重莲就这样死了,她怎么会死了?!
他一巴掌挥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快走两步重新打开窗户,攥着窗户的手力道极大,大得将窗户都捏裂了。
霍清甜险些被推倒,怒道:“我亲自去救你,要不是我,你早就死在那个重氏女的手里了!她拿你献祭,你到底明不明白?!”
她快走两步抓住了韩纪云的手,暴怒地往后拉扯:“你真是得了失心疯了,她害你,你倒是还真喜欢上她了?韩纪云,你对得起本宫吗?”
韩纪云一巴掌挥出去:“让开!”
啪!
耳光声让两个人都愣了愣。
韩纪云看着被自己抽翻在地的霍清甜,愣了愣,下意识地冲过去想要扶起她,却被她暴怒地丑抽开了手。
他脑海中不知为什么想起来了重莲的话。
你就那么下贱,非得要做霍清甜的舔狗?
她说什么你都信,你是傻逼吗?
韩纪云心头一闪而过的愧疚,真的就一闪而过,冷淡地转身,继续去看外面。
他虽然看不清楚具体的排兵布阵,当刚刚兵力调动,他却看清楚了兵力布局。
或许把所有人都调动起来,他就有机会救出母亲……
身后,霍清甜扑上来发疯地拉扯他,他默默忍受着她的殴打,直到她抓花他的脸,才攥住她两只手,淡淡问道:“你发完疯了吗?”
霍清甜不明白:“韩纪云你才是真的疯了!你竟敢这么对我?”
韩纪云用力攥紧她的手腕:“我心里其实一直都知道,自从上次在宫里被常嬷嬷算计,失去了能力,你就开始嫌弃我,在找下家了。”
霍清甜怒道:“你放屁!你把我当什么?我就只有你一个男人!”
韩纪云淡淡道:“殿下是整个大庆最尊贵的女子,想跟什么青年才俊睡,就跟什么青年才俊睡,在下能把您当什么?总不能是妻子吧?在下,怎么配呢?”
要不是他跟她,被咒语捆绑到了一起,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这个女人早就踹了他,去找器大活好的人了。
她从来都是享受这种事的。
他一直都知道。
只是他从前太蠢,才会相信她是真的对他神女有心。
不!
她算什么神女?
不过是个投胎投好了的普通女子罢了。
莲莲才是真的神女,出淤泥而不染,哪怕他待她不好,几次辜负她的心意,她也还是会下意识地保护他,再生气,也从未真的害他。
他真后悔,后悔那天在妃陵的时候,没有拼尽全力去将她拉出来。
他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下,就被霍清甜从密道里拽了出去,然后失去了意识。
那天,那样的场景,即便是强悍如莲莲,真的能活下来吗?
她原本是能活下来的。
是霍清甜骗了他。
霍清甜又骗了他!又仗着他对她多年痴恋,骗了他!让他没了孩子和妻子!
韩纪云捏着霍清甜的手越来越紧,越来越紧,甚至都听见了骨头响。
他咧着嘴角,病态地笑了一声:“我断子绝孙了,你也断子绝孙了,真好,这就是咱俩的报应。”
霍清甜痛得大叫:“你放开我!”
见韩纪云不为所动,她尖叫着让人进来,才将自己从韩纪云的手下救了出来。
韩纪云被众人拿兵刃对着也不紧张,淡淡道:“我要去救我母亲,你们听我的,还是听她的?”
在霍清甜来之前,这些高手们自然是听韩纪云的,但霍清甜这个最大的金主到了,他们就犹豫起来。
这份犹豫不只是听谁的的问题,而是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只要去,就一定再也回不来了。
那可是霍殇和霍清婷的军队啊!
霍清甜怨毒的讥讽道:“你就是想进去看看那重氏女是不是真的死了,你死了这条心吧!
他们不会跟你去的,你要救你娘,我不是已经安排了孙老夫人了吗?她带了那么多人去救你娘了,人自然能救下来。”
韩纪云沉声道:“你真的了解霍殇这个人吗?”
霍清甜冷笑:“我自然了解,正是因为了解,我才不让你去犯蠢,带着我的人去自投罗网,让他抓到我的把柄!”
韩纪云耐着性子想说服她,门外却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来人低声禀告:“韩老夫人已经去了,那边已经开始收敛了。”
韩纪云猛地冲过去打开门:“你!再说,一遍!”
霍清甜脸上的自信瞬间崩裂,连连后退:“我,这不怪我!”
韩纪云绷着脸又听了一遍噩耗,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许久,他放开来传消息的人,平静地让所有人都滚出去。
霍清甜不知为何有点害怕,转头就走。
韩纪云面色平静地关上房门,许久,屋子里传来了他压抑的嘶吼声。
一天一夜之后,他才神色淡淡地从屋子里出来,看也不看霍清甜一眼,对跟随着他的人道:“先回神医谷。”
霍清甜见他面色尚好,看自己的眼神又跟之前差不多了,哼了一声:“你早就该听过我的话!”
想到这次是她一直拦着不让韩纪云去救韩老夫人,她到底有些心虚:“我知道你很伤心,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韩纪云温和地看着她:“我知道,我相信你,清甜,现在,我只有你了。”
霍清甜看着俊美温柔的脸,听着他好听的嗓音细腻地哄着自己,眼底的嫌弃都浅淡了不少。
韩纪云虽然不能用了,但他的脸和气质确实是旁人所不能及的。
看着韩纪云气质独特的脸,哪怕他眉心那一点跟重氏女极其相似,看着碍眼,但因为那一双眼睛实在是太出彩,倒只添色不减分。
她温柔地捧着他的脸:“只要你听话,我一定会待你好。”
韩纪云满眼温柔,只是这温柔却并不达眼底。
“我想回京城,甜甜,你帮我换个身份吧。”
“你回京城干什么?还对重莲心存希望?”
“怎么会呢?我连亲生的孩子都拿来让你用啊!甜甜,别再这样伤我的心。”
“真的?”
“当然,甜甜,我从小就心悦你啊。”
“那好吧。”
韩纪云握紧霍清甜的手,俊美的脸上满是憔悴和依赖:“甜甜,谢谢你,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女子,我一定不会辜负你。”
霍清甜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他这样柔情蜜意了,不由羞红了脸。
……
三天后,霍殇圣驾回宫,与此同时,秦太妃的母家秦家,已经忙忙碌碌地准备了好几天的婚事了。
秦老爷看着新鲜出炉的女儿,面上一派温和慈爱,心里是懵逼的。
这不就是据说已经殉国了的长乐郡主吗?
如果说脸长得一样是巧合,那肚子都一样大,就太玄幻了吧?
还有这一起送来的两个娃娃。
一个皮肤白到发光,眼瞳泛着紫粉色的四五岁女童,一个看着还没满月却满床爬的女婴。
这是什么精怪搭配?
秦太妃不悦地瞪了一样自家大哥:“可收敛着点儿吧!你当这皇后的爹是那么好当的?女儿要成亲,人亲爹可一边着急一边儿还在替小殇处理政务呢!你呢?”
还是亲舅舅呢,竟然在这儿想三想四!
秦老爷深呼吸:“你倒是也替我想想,重大人功劳大,眼看着就要升官,听说他还是个女儿奴,我这虎口夺食,他怕不是要咬死我?”
秦太妃沉声道:“都是为了莲莲的名声,重大人可比你想得开,来信你想必看了吧?可给莲莲准备好嫁妆,别让旁人看不起她。”
秦老爷脸皮抽了抽:“这十里红妆,谁敢看不起呦!”
不说秦家准备的,就重家弄来的那些钱,那些地,那些东西……说出去都叫人害怕。
不。
就算是没有那些东西,难道谁还敢笑话一国皇后吗?那可是他都不敢叫外甥的庆元帝的媳妇儿啊!
他面色平静看着妹妹:“我办事,你放心。”
秦太妃自然知道兄长的靠谱,垂眼对着重莲怜爱地摸摸,忽然感觉到衣角被拽了拽,转头,就见那个明明瞧着才满月,却竟然能满床爬的婴儿。
她迟疑道:“这孩子瞧着……有些面善。”
秦老爷的脸又抽了抽,让旁人都出去,压低声音道:“你是真看不出来还是装的?我看这个孩子,跟那位长得一模一样。”
秦太妃一愣:“哪位?”
秦老爷不吭声。
秦太妃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站起来,捧住那女婴的两个胳肢窝,提起来细细地看,看着看着就红了眼眶:“还真跟那杀千刀的长得一样!”
秦老爷死死按住她的手:“你可别冲动!”
秦太妃羞恼道:“我能怎么冲动?!”
她愤愤把女婴塞给秦老爷,转头就回宫去了。
第二天,便是皇帝皇后大婚的日子。
霍殇没有在宫中等,而是按照民间嫁娶的习俗,骑着高头大马来妻子娘家迎娶。
“哎?怎么是马车,不是喜轿?”
“听说是因为那秦家小姐思念亡夫,身体不适,危在旦夕,圣上感念她无所依靠,便将她娶为正妻,以鼓励天下寡妇再嫁,为大庆增添人口。”
“我怎么听说,是圣上抢夺人妻?”
“你放屁!圣上连亲生母亲的妃陵都打开了,只为了还临县百姓们一个好风水,他还亲自做诱饵去除邪道!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我看你是听信了孙老夫人那个沽名钓誉的话,难道你不知道,那是她特意编出来污蔑圣上的清名吗!
你是不是还要说,秦家小姐其实是为国捐躯的长乐郡主?你这污言秽语,早就过时了!”
“啊,原来是孙老夫人那个毒妇编的!那确实是阴谋!真该死啊!我被她骗了!”
百姓们自己就说服了自己,热闹的追着迎亲队伍,捡喜钱,说吉祥话,真心希望皇后能赶紧好起来,好跟皇帝夫妻和顺。
当然也有嫉妒的,觉得一国之君竟然娶个寡妇不像样的。
但,谁在乎他们的酸话。
霍殇起马走在红彤彤的马车旁边,马车轻轻晃动,他偶尔能从车帘缝隙里看见一身红衣的重莲。
因为怕闷到她,他特意交代了碧玉,上了马车就将盖头揭下。
此时,他能看见她终于有了血色的脸颊。
那些血丝让他心生安宁,她一身的红色,让他心满意足。
自此之后,这个女子就是他最亲近的妻子,是死后要跟他埋在一个坑里的唯一的女子。
等到了皇宫,他亲自给新嫁娘盖上盖头,缓缓抱出来。
来观礼的人,都看出来了新嫁娘高耸的肚子。
薛太后身边的欣嬷嬷低声道:“那真的,不是皇帝的孩子吗?”
薛太后牵着一脸懵懂的霍勤浩,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甜甜说重氏女死了,她真的死了吗?”
欣嬷嬷道:“奴婢去看看?”
薛太后摇了摇头:“不必,早晚会见到的,皇帝总不能将她藏一辈子。”
欣嬷嬷看出太后的笑意不达眼底,不敢吭声,默默退下。
薛太后温和地冲着看过来的皇帝点点头,走了过去:“皇帝大婚,日后跟皇后绵延子嗣,为霍家增添香火,哀家也能跟先皇交代了。”
霍殇温和有礼地谢过,直接越过她,大步走向了自己的寝宫。
但凡是见过这场面的,都恍然意识到,薛家,是真的被皇帝厌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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