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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岳城建城百余年,从未像今日这么热闹过,上午府衙审了一宗谋财害命的大案,虽然最后以诬告结案,但就凭跌宕起伏的审案过程,足够满城百姓津津乐道好几个月了。未曾想,刚过午时,三河坊的珍宝轩又贴出了告示,内容震惊全城,满城百姓奔走相告,欢腾雀跃,不消半个时辰,几乎半城百姓都跑到珍宝坊门外来排队。

    什么?你问排队做什么?

    哎呦喂,你难道没看珍宝坊的告示?

    名震唐国的花家四郎要以十倍价格收购全城的珍珠首饰,无论耳环、簪子、金步摇、手镯还是戒指,只要带珍珠的,全都要了!

    什么?你说花家四郎是不是疯了?

    嘿嘿,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花家四郎出自名满天下的扬都花氏,五姓七宗的高门士族,族规就八个字“特立独行,人闲钱多”,尤以这位四郎为甚,他可是驰名天下的扬都第一纨绔,做出什么疯事都不奇怪。何况人家这次还是事出有因,是正经事。

    什么?你问是什么正经事?

    嘿嘿嘿,当然是为了博红颜一笑啊!

    什么?你问红颜是哪个?

    哎呦呦,这你都不知道?

    瞧见花家四郎身边那个小娘子了吗?英姿飒爽,煞气冲天,两眼一瞪,犹如鬼神附体,端是个令人心惊胆战,汗毛倒竖。

    她就是传说中的能以一敌百的林随安。

    啊?你说花家四郎的眼光不行?

    去去去,你懂个屁!

    那小娘子可不是一般人,刀法凌厉,武艺高强,在扬都一战成名,据说一眼就把那个不着调的扬都太守周长平瞪死了。

    这般人物,才配得上“独树一帜”的花家四郎啊!

    嘿呦,不跟你说了,我家还有一只珍珠耳环,要赶紧排队去了!

    “以上就是关于花家四郎一掷千金为红颜的传闻。”靳若幸灾乐祸道,“刚出炉的,新鲜着呢。”

    林随安手指压着太阳穴乱跳的青筋,“这、是、什、么、玩、意、儿?!”

    “不赖我,”靳若举手表示无辜,“是花一棠让我这么传的,还说只有这般缘由才符合他花家四郎扬都第一纨绔的身份。”

    林随安咬牙,攥紧手指,松开,又攥紧,指节捏得咔咔作响,心中默念十四字消气真言:不与二货论长短,不与傻叉争高低!

    为了破案,忍一下,忍忍,忍……忍不了!

    她提起千净,身携黑风朝珍宝轩刮了过去,靳若屁颠屁颠跟在后面,笑得唯恐天下不乱。歇脚的茶摊就在珍宝坊街对面,不过几步路的距离,林随安却硬生生走了一头的汗,排队的百姓齐刷刷让开一条道,齐刷刷瞪着眼珠子,堪比现代的相机闪光灯,耀得林随安脑瓜仁疼。

    珍宝轩门前搭着巨大无比的遮阳棚,足足遮住了半条街,四面挂着三层薄纱账幔,风一吹,如云如雾,如梦如幻,遮阳棚下摆着胡床,造型类似卧榻,花一棠斜斜倚在上面,背后靠着软垫,翘着脚,撑着腮,半眯着眼,摇着扇子享受茶水瓜果,造型说有多做作就有多做作,气质说有多纨绔就有多纨绔,俊丽无双的容姿强烈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遮阳棚左前方摆着一张桌案,伊塔和木夏端坐其后,珍宝轩的两位掌柜分排左右,李掌柜面前一个大箱子,负责收首饰,张掌柜身后好几个大箱子,里面装满了铜钱,负责付钱,小燕和珍宝轩的伙计们围站内圈,徐县令派来镇场子的六名不良人围在外圈,皆是严阵以待。

    排队的百姓先将珍珠首饰交给伊塔,伊塔评定首饰价值,木夏换算成十倍价格,李掌柜收首饰,张掌柜付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离柜不得反悔——实际上,根本没人反悔。

    花一棠说的不错,伊塔的眼光又准又毒,一眼就能准确说出首饰的价格,半文不差,再加上十倍价格加成,几乎所有人听到价格都是喜不胜收,取了钱就跑,生怕珍宝轩反悔。

    相比之下,李掌柜和张掌柜的脸色可就不太好看了,虽然用的是花一棠的钱,但毕竟是从他们手里付出去的,简直就如割了他们的肉一般。

    林随安顶着一串火辣辣的目光到了遮阳棚下,花一棠立即坐起身,用扇子扫了扫胡床边缘,做出一副“扫榻以待”的造型。

    林随安双臂环胸:“是不是太离谱了?”

    “我可是花家四郎,我做的事儿不离谱才奇怪呢,”花一棠笑道,“越离谱,越不容易令人生疑。”

    靳若抓心塞到嘴里,“你就这么肯定凶手一定会来卖首饰?”

    “因为除了他和鲁时,没人见过那首饰,他酌定那首饰是安全的。”

    “万一那凶手早就把首饰卖了呢?”

    “卖了更好,凶手绝不会说出首饰的来历,定会伪造一个清白的来历,买主越相信凶手的话,就越放心来卖首饰。只要找到首饰,顺腾摸瓜,自然能揪出凶手。”

    “万一凶手既没有把首饰卖给别人,也不来这儿卖首饰呢?”

    “能为首饰破坏自己的规矩冒险杀人的人,贪念极重,面对十倍高价,他不可能不动心。”

    “说的好有道理,”靳若鼓掌,看花一棠的表情仿若在看一个弱智,“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们谁都没见过那首饰!如何辨认呢?”

    “这个简单,”花一棠点头,从怀里抽出一张纸,“我画了张图样。”

    图上是一根簪子,精致小巧,珍珠圆润,正是之前花一棠根据林随安对金手指的描述绘制的。

    林随安眼皮乱跳:她千方百计想要隐藏的秘密,这家伙就这般大咧咧的拿了出来,没问题吗?

    靳若目瞪口呆:“是簪子?!”

    花一棠点头。

    “这图你从哪弄的?!”

    “自然是鲁时告诉我的。”

    林随安:“嗯咳咳咳!”

    靳若倒吸凉气,四下瞅了瞅,压低声音,“难、难道你还会通灵招魂?!”

    花一棠神色凝重,故作神秘道:“世人皆知,扬都花氏四郎,貌若潘安,聪慧绝顶,上通天文,下知地理,五行八卦、风水罗盘,无一不通,无一不晓,能断阴阳,可辨日月,通灵招魂不过雕虫小技,自然手到擒来。”

    一瞬死寂。

    林随安眼皮乱跳,看着靳若的表情从震惊变为疑惑最终变成了嫌弃:“姓花的,你不吹牛会死啊?!”

    花一棠敲扇子:“啊呀呀,想不到这么快就被识破了,不愧是净门少门主,果然是七窍玲珑心肝。”

    靳若:“……”

    “其实我是问了小燕和华宝轩的掌柜田宝,根据他们的描述和之前鲁时做过的首饰样式推断出来的,”花一棠低声道,“鲁时最擅制作的首饰品类是簪子,这个花纹样式也是他最拿手的。”

    “你不怕画错了吗?”靳若问。

    花一棠得意摇着小扇子,“我可是花家四郎,怎么可能画错?”

    靳若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表情满是鄙夷嫌弃,却是待不住了,塞了两口点心,跑去木夏身边一起盯着,竟像是被忽悠信了。

    林随安怔怔看着花一棠。

    “以后无论你的眼睛看到了什么,凡是不方便说的,全推到我身上。”花一棠凑过来,以声音放得又低又缓,“信口乱诌,吹牛扯皮,弄虚作假可是我们纨绔看家的本事。”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距离林随安的耳朵只有两寸距离,身上的花果味儿熏香仿佛有了实体,酸酸甜甜地沁入五脏六腑。

    林随安的呼吸倏然一紧。

    花一棠没事人似的退离半步,看向人群,若非耳垂隐隐泛红,端是个镇定自若。忽然,他“咦”了一声。

    林随安顺着他的目光方形看过去,但见距离珍宝轩大约丈远的地方起了骚乱,似乎有人闹事。

    花一棠啪一声合上扇子,“竟敢在我花氏的地盘惹事,看我不打得他满地找牙——”

    “你老实待着,我去看看。”林随安提着千净快步走过去,原来是队伍中的两名年轻女子被三个泼皮无赖围住了,泼皮正在调笑起哄。

    两名女子戴着幂篱,前面一位身着大红色的石榴裙,明黄色的披帛,身姿窈窕,仪态曼妙。后面一位身形高挑,着蓝裙披绿帛,好似吓到了,缩在红裙女子身后,不敢吭声。

    泼皮的装扮更有特色,衣服只穿了一半,露着半边膀子,时值深秋,也不怕冻得慌,尤其是领头的那个,满身肥膘一说话直颤悠,胳膊上原本应该是锈了刺青的,但也不知是颜料不足还是褪了色,只剩下几节黑黢黢的曲线,猛一看去像窝蚯蚓。

    泼皮围着两位娘子,嬉皮笑脸:

    “瞧瞧,这不是五河坊四歌家的尤九娘吗?怎么着,伺候达官贵人还不够,如今还想来尝尝花氏的甜头?”

    “平日里四歌家的妓人都是藏头露尾的,神秘的紧,如今这一瞧,还真是腰细如柳,着实令老子我心痒的紧啊!”

    “尤九娘在这儿晒了大半天了,累不累啊,要不来爷们怀里躺一躺,歇一歇,我保证把娘子伺候地舒舒服服的。”

    四周百姓敢怒而不敢言,显然这些泼皮是城里的资深老鼠屎,倒是红裙妓人很是彪悍,唰一下掀起幂篱娇声怒斥道,“滚!老娘今日休沐,不伺候!”

    幂篱下的脸面若红桃,娇嫩美艳,林随安看着眼熟,略一回想,哎呦喂,熟人,正是纪氏医馆遇到的那位娇滴滴的小娘子,还送了她一张花签来着。

    尤九娘一露脸,几个泼皮更激动了,刺青泼皮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舔着脸凑过去,“我自己来,你躺着就行,累不着!”

    泼皮小弟大声起哄,尤九娘翻了个优美白眼,扫了刺青泼皮下半身一眼,嫌弃道,“就你这样的,只怕都完事儿老娘还没感觉呢!”

    “噗!”也不知道是谁喷了,很快,四周响起了闷闷的笑声。

    刺青泼皮恼羞成怒,“兄弟们,将这两个都给我抗走,老子今日要好好过个瘾!”

    两个泼皮小弟有些犹豫:“这、这这这不好吧。”

    “四歌家的妓人诶,老贵了!”

    “一个咱们都付不起钱,更何况两个?”

    四周笑声更大了。

    刺青泼皮:“付、付付什么钱?!老子睡|女人从来不花钱!”

    泼皮小弟苦口婆心:

    “大哥还让咱们去收债呢,别耽误正事啊!”

    “当街强抢良家女子要杖杀的!”

    “狗屁良家女,她们是妓人!知道什么是妓人吗?千人睡万人陪的——”

    “啪!”一记响亮耳光扇得刺青泼皮一个趔趄,尤九娘美瞳冒火,冷笑道,“老娘就算睡一万个男人也轮不到你!别人胯||下好歹还有三两肉,你算上肚皮上的肥肉和脑壳里的脑花,能凑出一两吗?”

    哄笑声顿时响彻整条街。

    蚯蚓泼皮气得脸色青红相间,额爆青筋,不由分说挥出一拳朝着尤九娘的脸狠狠砸了过去,泼皮小弟尖叫“打伤了赔不起啊!”,围观百姓骇色惊呼,眼睁睁看着那斗大的拳头“咚”一声……一声被一只手轻飘飘握住了。

    一片死寂。

    所有人目瞪口呆看着挡在尤九娘面前的人,是个年轻的小娘子,身着劲装,长眉凤目,握着刺青泼皮拳头的姿势轻松得好似握着一坨面团,相比之下,刺青泼皮面色铁青,双腿抖若筛糠,显然根本受不住这小娘子的力气。

    “这位——”林随安有些纠结刺青泼皮的称呼,按照这个时代的习俗,男性基本统称什么什么“兄”,但直接叫“流氓兄”似乎有些不雅,林随安眼睛在他胳膊上的刺青转了一圈,选了个名号,“这位——蚯蚓兄,您这是性|骚|扰啊。”

    “我不姓骚——”蚯蚓兄才说了四个字,就听手臂咔嚓一声,嗷一嗓子倒在了地上,胳膊歪成了奇怪的角度,竟是被硬生生折断了。

    林随安笑眯眯道,“你这嘴里也不太不干净,要不我再帮你洗洗舌头?”

    蚯蚓兄面色青白,冷汗淋漓,疼得差点背过气去,嘴上居然还不饶人,“你算什么东西,你可知道我是谁——”后半句没说出来,两个小弟一个捂住了他的嘴,一个拼命把他往后拖。

    “亲娘诶!她是花氏的林随安!”

    “一百个你都不够她砍的!”

    刺青泼皮双眼暴突,双脚疯狂乱踹,被两个小弟拼命拖离了现场。

    四周百姓齐齐鼓掌欢呼。

    “多谢林小娘子解围,”尤九娘盈盈下拜,突然身形一歪,好似没骨头般倒向了林随安,“哎呦,我胆子小,最受不得惊吓,腿软了——”

    这一倒,端是个万种风情,千种妩媚,林随安不敢不扶,环臂揽住尤九娘纤细腰身,尤九娘滴溜溜转了个圈,顺势摆了个下腰翘腿的姿势,幂篱白纱飞起来一角,又飘飘落下。

    林随安瞳孔剧烈一缩。

    尤九娘发髻上有三根珍珠簪,这一次她看得很清楚,其中一支和金手指看到的簪子一模一样。

    好家伙,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却在灯火阑珊处!

    林随安挑眉一笑,勾住尤九娘腿弯起了个标准公主抱,“尤九娘辛苦了,不若随我去那边好好歇歇?”

    尤九娘俏脸绯红,“我自然是愿意的,只是我今日还带了一位妹妹,这般扔下她不好吧~”

    林随安:“无妨,一起啊。”

    众人起哄声中,冒出了一道不和谐的倒吸凉气。

    林随安诧异回头,看到几步之外的扬都第一纨绔全身僵硬,面色发黑,额头发绿,金贵的扇子掉到了地上,摔得灰头土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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