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逃之妖妖 > 第七十四章 入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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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日,京都侯府的杨管家只觉怪事连连。

    侯府近日总有一位小生时不时来拜访,扬言要拜见夫人,可吕娘却说夫人根本不识得他。

    那小生的脸上写满了固执,见不着夫人他也不心急,只是他好像一得空就来,整日闲着慌。

    而吕娘,夫人身边最亲近的侍女,她昨日低声对杨管家说:“夫人并不认识他,却为何他总来纠缠?不会是来打秋风的?找个人来把他打走。”

    杨管家皱着眉,看着那位小生眉眼间似有几分夫人的神韵,这年头,想来和侯府夫人攀亲戚的可不少啊。

    杨管家心中暗自琢磨:莫不是仗着和夫人有几分相像,就来乱认亲戚打秋风?

    这可不行,他堂堂杨洪,侯府几十年的管家,怎能让这种事发生在侯府?

    “杨管家,不知今日夫人是否肯见我?”

    杨管家目光落在那小生的脸上,生得这般眉清目秀,有手有脚的,却屡屡来打秋风,真是败坏读书人的脸面。

    他的脸色沉了下来,举止间都带着轻蔑:“走走走,我家夫人日日不得空忙得很,可没空见你。”

    “那我下次再来。”都是一样的答案,那小生却也不气馁,嘴角含着笑恭敬道,言行举止温文尔雅,让杨管家都说不出重话来。

    他每次都用相同的理由把小生打发走,算那小生识相,要是胆敢闹事的话,他杨洪可不是吃素的。

    那小生转身便走,绝不攀谈二句,那微蒙蒙的细雨打落在他的青衫上,他的脊梁挺得直直的,竟生出几分悲凉来。

    却不知为何,他这次心中总有些不安。

    “喂……”杨洪莫名喝止了他,扬声说道:“你且自食其力去,不要白费力气了,夫人可不是你这等人能高攀得起的。”

    那小生闻言停在雨中,转过身来,那细雨将好打落在他的眉睫上,宛若蝶翼扑腾不止,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他恭恭敬敬用读书人的礼节拱手道:“多谢,我下次再来。”

    语毕,他转身快步离去,很快消失在烟雨蒙蒙中。

    杨管家望着他,竟有一刻的失神。

    真是固执的家伙。

    杨洪拂袖踏入府中。

    外头的雨下得不大,却灰蒙蒙落了几天。

    无风有雨,枯叶飘飘。

    这一眨眼间,秋日已至。

    小青远,落日小栈。

    “这突然就变天了呢?”柳归帆伤春悲秋地望着外面的细雨蒙蒙。

    “你狐狸毛掉光了?”皇甫昭淡然夹走了盘子里的最后一块鸡肉。

    “滚,乱讲什么话。”

    “不然你近日总是伤春悲秋的干嘛?”皇甫昭凉凉补了一句。

    不是嫌弃兔子太吵闹就是嫌弃兔子太安静,兔子哪样都不顺他心,啧。

    云初师听着他们的话也是胡乱点头,简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扑阳春面。

    “你们说得都对……”

    子桑宁弯了眉眼,挑着面条吹起来。

    外头一阵嘈杂声,只听得一阵轰隆马蹄声,夹杂着马匹滚滚嘶鸣声。

    一个小二跳了出来:“客官客官,你们的马受惊了……”

    柳归帆一愣,白玉般的面容上染了几分焦急,立刻站起身来:“兔子还在马车上。”

    他们四人即刻出了小栈,只见一群人正围在小栈外头,马车倒翻在一旁。那马已被制服,用绳子拴在马厩里,马的鬃毛上还挂着几片落叶,鼻子里不停喘着粗气。

    柳归帆当即跳入那翻倒了的马车,把那兔子拎了出来,所幸有铁笼子护着它,笼子虽扁塌了一方,但没伤着它。

    “小晴没事吧?”

    “兔子没事,还活着。”

    那兔子在酣睡中遭此一劫难,也是惶惶恐恐,在笼子里上下乱窜着,企图寻找安全之地护身。

    在旁看热闹的众人见状,纷纷帮忙着把那马车抬起来。

    只是那马车被马蹄踩了几脚,车辙车辕都踏断了去,已是不能再用,瞧着是要修补一段时日才敢上路了。

    “这是怎么了?”子桑宁沉声问道。

    小二挠了挠头,一脸茫然:“这马是突然就受惊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刚才好像有一个黑球溜了过去。”

    “对,我好像也看见了,‘咻’的一下就从马脚下溜过去了,然后马儿才受了惊……”

    “黑球?”店小二摸着脑袋,甩了甩肩上的帕子:“不会是那死老鼠吧?这大白天的,老鼠竟然这么猖狂了!”

    “黑圆圆的,好像比老鼠胖,比老鼠肥一点……”

    “那也说不准,万一是很肥很大的老鼠呢……”

    众人只觉有理,纷纷说起来。

    “这马儿不惊事,吓一吓它就不行了。”

    “真是晦气,死老鼠。”店小二啐了一口那地上,愤愤地说道。

    这么好的马车就这么被毁,他们四人皆被给予同情的目光,最后,有好心人站出来说道:“此处离栖梧镇不远,天色还早,你们步行过去可在天黑前找个落脚处。”

    这落日小栈只是供路过的人打尖的,要想找歇脚的地方,还得往前走才是。

    皇甫昭的目光扫过那倒翻的马车,又转向了那受惊的马匹:“这马匹受了惊,我们牵走也是无用,还是留在这里吧。”

    “过了栖梧镇就到京都了是吗?”云初师问道。

    “嗯。”子桑宁点头。

    “那我们轻装上路?”

    “好。”

    他们把马车和马匹低价卖给了落日小栈,那掌柜的也是乐见其成,大家都欢欢喜喜地交易了。

    按着好心人的路引,他们在天黑前入了栖梧镇。

    镇上的人们日升而出,日落而归。

    这镇上随处可见劳作了一日的人们扛着镰锄,哼着小曲往家赶。

    这天地间,也是一派祥和。

    这镇上难得见着这么天仙一样的人物,镇上见着的人们也是频频侧目了几眼。

    “他们是不是在看我们啊?”柳归帆摸着兔子,他已经撞上好多假装路过的目光了。

    “应该是吧,肯定是你怀里的兔子太好看了。”皇甫昭振了衣袍,施施然笑道。

    “那可不行,兔子可不能被抢走,没有两个铜板是断断不能卖的。”缩在柳归帆的怀里,安然睡着的兔子哪能想到它依偎着的人只要两个铜板就卖了它呢。

    “放心吧,没人买你的兔子。”

    “我们要不要先找个落脚处。”

    话音未落,一位热情的嗓音便响起:“几位,你们是不是来住店的啊?”

    一个身材矮胖,面庞圆润的中年人热情地走了过来,他的笑容满面,好像见到了久违的老朋友,脸上更是容光焕发。

    “哎呦……你们怎么都不打伞啊?淋着了那可还得了……”那中年男子大惊失色,一惊一乍地。

    闻言,他们四人抬头看了眼天空,这蒙蒙细雨不知何时早就停了,只是雾气蔼蔼,掩着天色罢。

    “快随我来,要是淋坏了这可还得了?我家客栈正好有几间空房,价格公道,服务周到,几位请随我来。”中年人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在前方引路。

    一路絮絮叨叨,无非就是在夸他的客栈怎样怎样得好。

    “这也太热情了吧?”柳归帆在后面压低了声音,客栈东家何时需要亲自出来拉客了?

    有鬼,不正常。

    三人听后点头。

    “天黑透了,我们还是先跟着找个地方落脚吧。”

    “这客栈不会藏在巷子里面吧?酒香也怕巷子深。”云初师接着来了一句。

    他们四人跟在那中年男子的身后,走过狭窄的街道,两旁的房屋低矮,窗台上摆着几盆枯黄的植物。

    他们以为真的藏在巷子里面,没想到那中年男子又领着他们逛了出来。

    那男子特意压低了脚步声,那身子紧绷着,弓着背,一脸畏畏缩缩的。

    “前面就是了,价格公道,几位请随我来。”那男子捏着声音,明显压轻声音,也不知是在躲着谁,一脸心虚,畏手畏脚的。

    那客栈虽算不得有多壮观,匾额上明晃晃题着“春来客栈”,但是客栈前面却是一条中央大街,四通八达,显然是在小镇的中心交汇处。

    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东家的怎会出来拉客?还是这般姿态模样,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四人还没想明白呢,一道天籁之音从天际杀来:“好你个卢不明,竟然背着我偷偷拉客!”

    狐狸抬起头去眯着眼睛转来转去,都不知道那女声是从哪里传来的,只瞧见对面是一所“冬去居”。

    那中年男子身躯是一震,慌忙说道:“几位客官快进去,先进去再说。”

    那中年男子急得抹了一把额上的虚汗,就差动手把他们四人推进客栈里了。

    “小六,快出来迎客!”那中年男子大喊一声。

    “来啦来啦。”

    有人从客栈里面奔了出来,脚下似踩着风火轮般,火急火燎的。

    云初师的半只脚刚踏入春来客栈的门槛,就被人硬生生拉住了。

    “几位客官,我们‘冬去居’价格更公道,要不要去我们那里瞧瞧?”那老板娘甩着帕子,笑容在脸上都能开出花来了。

    “徐半娘,这是我的客人。”那中年男子显然对那女子的半路截胡很是不满,出声喝道。

    “什么是你的客人了?交钱了吗?入住了吗?他们连你‘春来’的门槛都没踏进去,怎么就是你的客人了?”那老板娘也不是甘示弱,一语连珠,喝得那中年男子都接不住话:“我们当初可是约好了的,各凭本事,怎么,卢老板这是要反悔不成?”

    “我……你……”卢不明甩着袖子,说不上话来。他嘴皮子没有徐半娘厉害,占不了上风,他招揽的生意屡次都被她截胡了去。

    再这样下去,‘春来’迟早关门大吉,大伙儿都喝西北风去。

    “实在不讲理,招揽生意哪能像你这样把手伸到别人碗里?”

    “别人碗里?我伸到你的碗里了吗?我伸到你的碗里了吗?”那老板娘叉着腰一步步逼近那卢不明,整个身子都要压在他上面了。

    那卢不明往后缩了缩,差点撞到后面奔来的小六身上。

    “东家的,我们先把人请到里面再说。”

    “快请快请。”

    “不行,跟我走,我们‘冬去居’价格更公道……”

    “我半价。”

    “我免费……你也配跟我争,你个卢不明。”

    二人头皮贴着头皮,眼珠子瞪着眼珠子,你顶我,我顶你。似要比谁铁头功更好似的,不断拉扯着,都要抢走这四个客人。

    “停……”柳归帆制止了这场拉扯。

    “到底怎么回事?今日不说清楚,我们即刻走人。”柳归帆拉着他们三人作势转身离去。

    “欸……客官别走啊。”二人歇了战,小跑过来拦着他们的脚步。

    “我们价格公道的……”小六也劝着。

    “到底怎么回事?”

    “欸……”那徐半娘未出声倒先叹了口气。

    “我们也不知怎么回事,本来这客栈开得好好的,这生意吧,虽然不盛,不温不火的,也还过得下去。只是不知从哪日开始,这客栈的生意就莫名其妙没落了下去,跟撞邪了一样,没有人愿意来客栈里投宿,是不是离谱得很吗?”

    “啊?没找出原因来吗?”柳归帆逗着他的兔子,随口问了一句。

    “要是找得出原因,我们东家的何必和徐老板娘抢客人啊。”站在一旁的小六闻声也是一叹:“我们东家的把客栈从里到外翻新了一遍,也没恢复过来。镇上其他的客栈酒楼都撑不住倒闭了,这镇上只剩两家客栈,一年了,前来投宿的客人寥寥无几,更别提有什么回头客了。”

    “那些客人第二日走的时候是怎样的?不满意还是生气?”云初师目光在子桑宁脸上扫视,她瞧着怎么这么像黑店?不会灯下黑吧?

    子桑宁斜了她一眼,轻轻用无名指勾住了云初师的无名指,轻敲了两下,若即若离地。

    “欸……更别提了。那些客人都说好好好,面上都露着对我们客栈的满意之色,却个个走的行色匆匆。”卢不明叹了口气。

    “你个死鬼,你还好意思叹气?肯定是因为你把我们这里的运势影响了。”徐半娘指着卢不明说道,语气之间已是剑拔弩张。

    卢不明瞠目结舌:“你你你……徐半娘,你凭心而论,我卢不明这辈子做过何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谁知道你啊。”徐半娘低了些声音。

    卢不明气极反笑:“徐半娘,你不知道谁知道?”

    “你……我就是不知道……”徐半娘嘴硬得很。

    “好啦,东家的,你们把店合在一起不就好了,何必每日吵来吵去的。”不是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嘛,这东家的和老板娘吵了大半辈子了,也不见着和。老板娘为了气东家的,还特意在对面开了个“冬去居”。都是自家的,干嘛要争呢?真是想不明白啊,小六无奈。

    “我不管,今日得分我两个。”徐半娘干脆耍赖起来。

    “成成成,拿走拿走,都拿走,我不和你争。”卢不明最后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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