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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夫人心系女儿的伤势,刚踏入小院,迎面撞上刚出来的岑风行,微风拂过,看着有些熟稔的脸庞,沈夫人心跳落了半拍。“你是......”
岑风行的眼眸深邃如海,脸上带着一抹淡雅的笑意,他朝着沈夫人点了点头,说道:“沈夫人,在下岑风行,令爱已无大碍,这几日多休息即可。”
“多谢岑大夫。”
岑风行正转身离去,“岑大夫,你是哪里人?”
岑风行闻声停住了脚步,他的脸上依然挂着淡雅的微笑,却未答一言。
他的眼眸深邃如海,仿佛能洞察人心,让人不敢直视。他微微低头,沉默了片刻,然后才开口说道:“自幼漂泊,四海为家。”
他哪里有什么来处?
人世间天地浩大,他不过是蜉蝣一笔。
他百岁生辰宴丧父,五岁时母亲被仇家追杀,为了给他的逃跑争取时间,她被仇人凌辱致死。
这些年他为了防止被仇家找到,不断逃亡,啃过树皮,向大街上的行人乞过银钱。
听闻他还有个舅舅,但他从未见过,更鲜少知道他的消息。直到他十一岁那年,在人贩子手中将自己买了下来,接回身边。
以师徒的名义教他如何在这个世上生存,有了武功那群仗势欺人的小喽啰哪里还会是他的对手,再加上师父、师兄还会为自己撑腰。
那些年的欺辱他一遍遍都要还回去!
可没过多久,师父宛如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任何理由的再次抛下他,消失不见。
沈知意听到院子里的动静,连衣裳都来不及细细梳理齐整,冲了过来。
“阿娘——”她的眼泪夺眶而出,打湿了沈夫人的衣襟。沈夫人抚摸着她的头发,眼中满是疼爱与怜惜。
“乖,意儿乖。让娘看看你伤好得怎么样了?”
“都是些皮外伤,阿娘放心,岑大夫医术可好了。”沈知意凑到阿娘耳边,低声俯语道:“我心口有几处瘀血,正好洛夫人过来闹事,岑大夫和我索性做了一处戏给众人看。”
虽然当时吐出了瘀血,由于此方太过激进,沈知意身体承受不住,她还没来得及告诉阿娘真相时,项锦竹早就托着人冲了出去。
“阿娘,我没事,多亏了江督主和永安公主。”
这次的事情,如果不是江督主和永安公主及时出现,事情不会进展得如此顺利。
沈夫人看着女儿的神色,心中明了,她轻轻地抚摸着沈知意的头发,柔声道:“是啊,他们是我们的恩人。”
“阿娘,我想亲自去感谢他们。”沈知意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沈夫人看着女儿,心中虽然有些担忧,但更多的是欣慰。她知道,她的女儿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判断和感激之心。
“岑大夫,不如留下吃顿便饭吧,日后若有用得上沈府和我项锦竹的地方,尽管开口!”
“多谢夫人,便饭就不必了,若是日后遇上了麻烦,还望两位能出手援助。”
“那是自然。”
岑风行淡淡一笑,转身走出了小院。他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逐渐消失。
她看着岑风行的背影,心中暗自感叹:“罢了,终究不是他......”
行晚膳时,沈知意听说洛氏为了那个断臂的哑巴儿子,毫不留情将自己的女儿给推了出去,笑得差点连碗筷都没拿稳。
难怪今日没有瞧见沈大伯,原来是处理那烂摊子的事了。
沈老夫人气得连饭都吃不下,沈夫人今日特意叫人弄了一桌子好菜,老祖母看眼前的佳肴宛如泄气了一般,再看看沈知意埋头干饭那死样子,气不打一出来。
“你堂姐堂兄被你欺负成那个样子,你还有心思在这儿好吃好喝?”
沈知意还沉浸在油葱炒蛋的香味里,将嘴里的吃食咽了下去,“祖母放心,我日后一定多给堂姐烧些纸钱。”
“你......你!”
老夫人见沈知意这般无理取闹,便将手指向了向来温和的项氏,“还不好好管教你的女儿,看她现在像什么样子。”
“母亲说得是,”沈夫人目光却是寸步不离地盯着沈知意,将她够不着的饭菜往她面前挪,“是该多管教管教,这么瘦哪行啊,来,多吃点。”
老夫人差点被气晕过去,“项锦竹!你是要造反吗!”
项锦竹脸色一沉,她起身走到老夫人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造反?本宫是先皇亲封的郡主,是项太傅府府上的大小姐,更是一品诰命!你是什么东西敢管教我?”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项氏脸上,心中惊恐万分。
她平日里不是最温和可亲的了吗?她待老夫人是府中上下最好的,只要她在府上日日晨昏定省,按照她的身份完全不用做到这一步,可这些俗节她却从未少过。
怎么今日突然转换了性子,若是为了护住沈知意倒也是能理解,可变化这么大实在是......可怕。
“反了!你们都反了!”
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沈将军赶忙上前拉住自己的夫人,叫她消消火气。
沈知筠和沈知意对视一眼,除开今日洛氏一事,就连他们也未见过母亲脾气又这么爆过。
“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沈将军挥手,示意下人将老夫人扶回房里歇息。
沈知意看着一桌子好菜,一点食欲都没有了。
“不吃了。”她放下筷子,起身离去。
沈知意被带到书房,项锦竹冷冷地看着她,“沈知意,你当真以为你祖母会护你一辈子?”
重活一世的她自然是不信的,见沈知意不开口,项氏自顾自答:“那个老太婆,眼里只有银钱,她可以为了这些舍去血亲,沈润雪和沈轩在或不在对她都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有沈府的脸面和她自己的脸面。”
“或许因为是她第一个儿子,她多加疼爱,便纵容了些,更主要的是,沈鸿虽然官职不大,仗着沈将军的名声在外头敛了不少财,更是贪污漕运,从中获得的油水,比起你父亲和兄长的俸禄,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就连再加上陛下的那些赏赐,都比不上。”
项氏顿了口气继续说道:“你以为她为什么要这般护着你沈大伯吗?”
项氏知道沈知意一时间定然难以接受,平日里对自己疼爱的祖母竟然是这副模样,换做是谁都不敢相信,应该给她时间去消化。
“不要怕,有阿娘护着你。”
有阿娘在,谁也不能伤害我的意儿。
次日
沈知意早早就起床梳妆打扮,茯苓都有些诧异,往日小姐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肯起床,愿意花上两个时辰早早起来定然是为了恒远王。
茯苓有些担忧,她知道小姐对恒远王的感情有多深。
沈知意看着铜镜倒映出自己的面庞,抚摸过眼角,她好久都没见过这张稚嫩的脸庞了,自从她嫁给谢少恒,日夜操劳,被众人所叛,她的脸上早就长满了褶皱。
她盛装打扮一番,要站在最高处将曾经伤害她的人踩在脚下。
茯苓看着马车行驶的方向不像是恒远府,这条道路显得有些陌生,虽然隔得不远,但更显得静谧,停下来一看,这是......江督主的府宅。
说是府宅,却是清冷寂静得可怕,江逾白只是偶尔住过来,因为这里离水牢近,审问犯人要方便些。
或是因为天气逐渐炎热的缘故,江逾白今日穿了一件宽松的长袖薄衫,身形挺拔往那一站,衣袂随风轻轻翻飞,宛如神仙中人。
没了往日的戾气倒显得是个文人墨客。
“随我来。”江逾白转身走在前面,沈知意跟在他的身后。
沈知意、抬步往刑房走去,她穿着一身雪白细闪的衣裙,在这个昏暗的牢房里显得格格不入。
那些熟悉的刑具看得她有些头皮发麻,上一世受到的阴影一时间恐难以消散。刑房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气息,铁链摩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茯苓紧紧跟在小姐身后,不敢有半分其他的动作。
沈润雪瞧见沈知意进来,手忙脚乱冲过来,脖颈上的铁链直接将人拽了回去,险些撞到墙上,她匍匐着身子,求沈知意能看在血亲关系上,网开一面。
“好妹妹,你求求江督主,放过我吧,求求你,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昔日里嚣张跋扈的小姐如今变得如此狼狈,像条野狗跪在他人脚边,丢掉了所有的尊严和骄傲。
沈知意紧紧咬着下唇,“好意思跟我提血亲?”
来不及闪躲,沈知意雪白的裙摆处被她抓出两道污渍,“别碰我,脏!”沈知意一脚将她踹开。
“你看看你自己,来这儿也有些日子了,可有至亲来探望过你,你阿娘现在还在紧巴巴的守在沈轩的房中不肯离去,听闻治我的医师医术高超,不惜花重金求他出诊,只可惜,那断臂和舌头已经接不上去。”
沈知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满是冷漠。
“你的死活无论是对于沈府还是洛氏,都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你认为现在还有谁能救你?”
沈知意的声音清冷,却像是针尖一般刺痛了沈润雪的心。
她眼前一片漆黑,仿佛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沈润雪想着阿娘冷漠的背影,心中的绝望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哈哈哈——”
沈润雪失控般得大笑了起来,她原本还存有希望,阿娘和爹爹一定会想办法,救她出去。
沈润雪失控般得大笑了起来,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了下来,她望着眼前这个曾经在她眼里永远慈祥的阿娘,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失望。
“阿娘,你连看都不愿看我一眼吗?”她嘶哑着声音喊道,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绝望。
仿佛沈润雪只是她人生中的一个污点,一个麻烦,一个误了她儿子沈轩大好前程的存在。
她突然想起了小时候,阿娘总是抱着她,温柔地告诉她,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只要回家,阿娘就会保护她。
“为什么!沈知意你什么都有了!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沈润雪歇斯底里地喊道,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刑房中回荡,铁链摩擦的声音混合着她的哭泣,显得格外刺耳。
沈知意冷冷地看着她,不言不语。
“沈知意,你恨我,你恨我!”沈润雪咆哮道,“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你明明什么都有了!你拥有一个完美的家世,一个深爱你的哥哥,连传闻心狠手辣的江督主都肯为你折腰,你为什么还要来抢夺我的一切!”
沈知意依旧沉默,她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你知不知道,我曾经多么羡慕你。”沈润雪的语气突然软了下来。
她羡慕沈知意从小生活在一个可以吃饱饭的家里,自小便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有疼爱她的父母,有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家。
而她,从小就要面对一个永远也填不饱的肚子,面对一个又一个无尽的夜晚。
她曾经也想过,如果她是沈知意,如果她也拥有一个完整的家,那么她是不是也可以像她一样,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你错了,如果你不曾贪心,不曾想置我于死地,我也不会对你赶尽杀绝。”
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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