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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槿夏微微蹙眉。
小姐的师叔说,云仇墓不会伤害小姐!
她不信云仇墓,却信小姐与师叔!
小姐既然在昏迷之际能抓住这云仇墓,便只有一个原因,小姐…
不想与云仇墓分开!
云仇墓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满心担忧苏轻默,便说道:“槿夏姑娘,不如先找到医馆…”
槿夏只好无奈的放开手,点点头道:“我先看看小姐”。
跟在苏轻默与孟项之身边多年,槿夏也熟知一些医术,她扣住苏轻默的手脉,松了一口气道:“应当只是悲伤过度晕倒了…”
云仇墓听后松了一口气,却也不敢耽误,仍是面露忧色道:“先去盛县!”
总要找个地方让默儿好好休息才行。
远处。
远远看着云仇墓将苏轻默抱在怀中,夜迁沉周身透着寒意,威压倾泻而出。
若非知道二人的关系,夜迁沉怕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前去要了云仇墓的命!
许久,直到云仇墓抱着苏轻默上了马,带着众人向盛县而去,夜迁沉才转身离开了。
只是那周身冷意丝毫未减,似乎要将一切吞噬殆尽。
入夜。
盛县。
月光映下,透着淡淡白光,如霜入絮,清美柔和。
盛举客栈。
此时已是深夜,苏轻默缓缓醒来,睁开眸子便是一个陌生的房间。
昏迷前的记忆涌来,苏轻默猛然清醒,便要坐起身来。
“小姐!”槿夏一步走过去扶住苏轻默,担忧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轻默这才看见,烛光融融下,云仇墓正坐床塌旁,槿夏则站在一旁。
没办法,一个被抓着衣袖离开不得,另一个担心云仇墓心怀不轨,便只得一起守在这里了。
云仇墓虽未作声,却也是满眼担忧,郎中与槿夏所说无异,可便是伤心过度的昏迷,云仇墓也不尽心疼。
他看着面色憔悴的苏轻默,只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而此时,苏轻默对槿夏摇摇头道:“放心,我没事”。
便看向了云仇墓。
云仇墓心下一慌,起身竟要逃离,谁知苏轻默便是醒了,也仍死死攥着自己的衣袖。
“还要离开么?”苏轻默哽咽道:“那么,打算什么时候见我呢?”
云仇墓一震,抬眸,对上苏轻默那满是雾水的泪眸,也霎时红了眼眶。
“默儿…”云仇墓开口道,尽是无能为力。
那熟悉的声音传来,苏轻默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决堤般流了下来,紧紧握住了云仇墓的手臂,哭道:“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活着!为什么不与我相认,为什么啊!还是…兄长不愿认我?”
兄长?
槿夏听后震惊的看向云仇墓。
小姐叫他…兄长?!
云仇墓…
沈言卷!
正是沈府的嫡长孙,苏轻默的表哥!
沈言卷自小在兖州御成派习武,甚少回京,可每每回来,都会将苏轻默接回沈府小住,二人的关系是极好的。
此时,听着苏轻默的质问,云仇墓满眼心疼,抬手轻轻抚过苏轻默的头,垂眸道:“沈家灭门,我早已是死人的身份,哪里敢与你相认呢…”
稍有不慎,他身份暴露,便是朝廷的追杀。
云仇墓说道:“且我改名换姓,隐藏身份在京城蛰伏,誓要为沈家报仇,如何…能拖累你呢”。
知道的越多,苏轻默便越危险!他怎么敢与苏轻默相认呢!
苏轻默哭道:“所以,在我院子里放书信的人,是你!”
是兄长提醒自己要小心苏远鹤与杜姨娘,是兄长传信告诉自己,裴卓已死!
云仇墓点点头:“我不知你回京目的,更不知你也…”
云仇墓心疼道:“身负报仇重担!我生怕你会轻信苏远鹤,再有性命之忧,这才…”
苏轻默已是泣不成声:“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仇墓眸中浮现刻骨深仇,他厉声道:“当年我在兖州,刚刚听说沈府出事,朝廷的暗卫就出现在了御成派,他们在我派赶尽杀绝,甚至放火烧房,师傅为了救我被暗卫所杀…”
云仇墓紧紧咬着牙关,那眸中恨意滔天,久久不散。
“最终,师兄拿戴我的腰牌被烧死,换回了我一条性命!”
云仇墓抬手抚过那冰冷的银色面具:“我虽捡回一条性命,半张脸却也…”
被烧的不成样子!
苏轻默瞪大了眸子,泪流不止,咬牙道:“宁礼琛!”
太子暗卫!
是宁礼琛为咱草除根所为!
心如刀绞般的疼着,纵使宁礼琛已死,苏轻默仍对他恨意滔天。
她颤抖着抬起手,想要摘下云仇墓那冰冷的面具。
沈言卷…她的兄长,曾是那般潇洒英俊,肆意张扬!
可眼下…
苏轻默颤抖着,她很想知道面具之下,是如何的惹人心疼,又害怕那面具之下,让她心疼到无法接受!
云仇墓却是轻轻握住了苏轻默的手腕。
“默儿…”云仇墓垂眸道:“不要”。
不要看!
不要看那交错的伤疤,层层叠叠的肌肤,不要…
吓到默儿!
苏轻默却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
“兄长…”苏轻默哭道:“疼么…疼不疼啊…”
云仇墓红着眸子,她轻轻拍着苏轻默的头,摇头道:“默儿不哭…兄长不疼…”
那疼…已经过去了!
沈府已无,可默儿还在,真好啊!
“默儿…”云仇墓道:“我找了你五年,这五年,你…”
从苏轻默对宁礼琛所言,苏轻默这五年,是在北祈!
那便根本不是像她对外所说那般,被夏夫人所救。
苏轻默抽泣着,满腔的酸涩抑制不住,许久,她缓缓开口。
“五年前,孟项之妻女被杀,本要在太霞坡自杀,却救下了奄奄一息的我,师傅带着我去了北祈,为北祈三皇子夜允灝所重用,三殿下知人善任,礼贤下士,这些年来,三殿下敬重师傅,待女扮男装的我如挚友一般,我在北祈,十分安乐,直到三殿下登基称帝,宁礼琛以庆贺新帝之名,前去北祈,杀了师傅…”
与此同时,清风餍。
夜迁沉一夜未眠,他站在窗前,幽寂的眸子如霜雪荠落,凛冽荒芜,不见神色的看向窗外,那周身寒意比月光,更甚三分。
满心所想,是苏轻默被云仇墓抱在怀里,那紧抓着云仇墓衣袖的手。
还有那对自己避如蛇蝎,冷淡疏离的样子。
苏轻默!
直至现在苏轻默都还未回京,面对沈言卷这失而复得的兄长,她是否也会紧抱着云仇墓不愿放手!
就像那日…
紧抱着自己那般!
一想到如此,夜迁沉便隐隐压制不住戾气,是从未有过的束手无策!
苏轻默!
他的好师侄女!
对师叔退避三舍,与表兄,便不必避嫌了么!
拿起一旁桌上的青玉茶杯,一声轻响,那手中的茶杯竟眨眼间化为粉末,如细沙般散落而下。
夜迁沉面色清冷,垂眸看向窗外空无一人的街道,冷声道:“苏轻默,本王到底该拿你如何呢!”
盛举客栈。
天渐渐放亮,第一束浅阳照进屋内,照在了苏轻默苍白的脸上。
云仇墓听苏轻默说完在北祈的五年,心里是说不出的心疼。
本就再无亲人,异地他乡,孟先生去世,默儿该是如何的悲痛欲绝啊!
“默儿…”云仇墓眸中尽是自责与悲伤。
他常年离家,没有保护好沈府,也没有保护好默儿…
“兄长不必心疼”,苏轻默低声道:“在北祈五年,默儿很好,师傅与三殿下教我许多,不知比在苏府称心多少”。
“而今时今日还能见到兄长”,苏轻默哽咽道:“说明上天待默儿不薄…”
苏轻默心里是说不出的感动,她真的很幸运,这短短几日的时间,她有了师叔,也有了兄长…
她不再是孤身复仇,毫无退路的苏轻默了!
云仇墓心头的心疼却消散不去,苏轻默虽这般说辞,可她失踪时年仅十岁,起初在陌生的三皇子府,该是如何的小心翼翼呢。
“所以…”云仇墓心疼道:“北祈与燕宁的和亲,是你所为?”
听她对宁礼琛所言,那些他查不到的事,应当都是默儿所做。
“嗯”,苏轻默应道:“宁礼琛名为祝贺,实则目的是师傅,师傅去世,三殿下本要举兵来犯,为师傅报仇…”
可她怎能让那些无辜的将士与百姓为燕宁皇室而牺牲!
她的仇,她自己来报!
她的仇人,她要亲手了结!
况且…
夜允灝刚刚登基,因为一个人就挑起战争,怕会引朝臣不满。
所以…
“我劝住三殿下,请他假意与燕宁和亲,以此搅乱燕宁朝局,我则趁机下手,对付宁礼琛”。
便是早猜到如此,可苏轻默说完,云仇墓仍是满心震惊。
他的默儿表妹回京城报仇,机关算尽,准备充足,竟是比他这三年的绞尽脑汁…
有用的多啊!
他这兄长…
当真是惭愧!
“默儿…”云仇墓疼爱道:“祖父若见到你这般,定会欣慰的…”
默儿再也不是那个被人欺辱,还不敢宣之于口的丞相之女了!
现在的她,是心思细腻,聪慧果断的沈家女儿!
想起外祖父,苏轻默心里更是难过,不禁满眸水雾。
云仇墓见她如此,生怕她再悲伤过度而晕倒,便是说道:“默儿在睡一会如何?”
苏轻默却是看向窗外,天色渐亮,已可见缕缕耀眼得金黄,她微微摇头道:“兄长,我想回京…”
现在,便回去!
心有一人,挥之不去!
这一夜心绪复杂,可其中最胜…
竟是想念!
这一夜发生了许多事,宁礼琛死,与之而来的,便是对宁可瑶的愧疚。
面对失而复得的兄长,再次忆起的,是沈府的惨烈!
兄长那如寒霜般的面具之下,更是她承受不住的心疼。
可这复杂的心绪之下,那一缕想念破土而出,疯狂滋长,解药…
似乎是夜迁沉!
这一夜,她很想念师叔!
纵使沈府出事时、师傅出事时,她悲痛欲绝,却也只想一人躲着,独自疼着,她不愿任何人打扰,也不愿任何人看到。
可此时…
她越是难过,便越是…
想念那人!
如那次被困密室,苏轻默只想被夜迁沉揽在怀中,感受那人的心跳,即便承受着他的怒气,可那淡淡的檀香气息…
便足以让她心安!
想念…
压抑不住!
苏轻默看向窗外,那眸中雾气蒙蒙,看着的,分明是京城的方向。
似乎每当她最疲惫,最脆弱时,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那人!
师叔…
我很想你。
云仇墓也知苏轻默在客栈休息不好,便是说道:“好,现在就回去”。
天色大亮,那抹艳阳高过头顶,昭示着晴空万里,
盛县西郊。
仍是回京的必经之路,这一片荒凉的沙土路上,云仇墓骑马在前,仇墓楼众人骑马在后,中间一辆马车里,正坐着苏轻默与槿夏。
已过宁礼琛身死之处,一夜的风尘并未掩盖住血迹,云仇墓驾着马,心里五味杂陈。
一入京城,他便就要与苏轻默分开,变回陌生的两个人!
可沈府也好,孟项之也罢,这幕后的下手之人,都是燕宁帝!
那庞然大物,燕宁的一国之君,当真那般好对付么…
云仇墓坐在马上若有所思,却在这时…
“吁…”云仇墓突然拉紧缰绳,缓缓停下后,震惊而又警惕的看向了前方。
只见一辆马车停在前面,那‘车夫’随意坐着,唇角含笑,郎艳独绝,分明繁华公子的模样,却让云仇墓…
如坠冰窟!
而马车旁,一名男子负手而立,他一袭墨色华服,袖口处纹丝金线,手中把玩着一块墨色玉佩,眼角略长,眉眼锋俊,微微垂下眸子并未看他们任何一人!
一身寒意,动人心魄!
云仇墓心头一震,此人气势万千,周身威压不显而露,武功分明…
深不可测!
紧了紧手中的剑柄,云仇墓跳下马,拱手客气道:“不知清风餍两位公子,有何指教?”
那‘马夫’,分明就是那次,清风餍附近,他们对付太子暗卫时,谈笑风生间便杀五名皇室暗卫的男子!
他们是清风餍的人!
清风餍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拦住他们的去路…
只希望不要动起手来!
而此时,马车内的苏轻默正疑惑为何突然停了下来,便听到了云仇墓的话。
清风餍!
苏轻默一把掀开车帘,却是心下一动!
那一身凛冽风华,惊鸿一瞥的容貌更盛明月,他负手而立,在这荒无人烟的萧索之处,如黑夜明珠,惊世诱人!
这一刻,理智,输给了相思!
“师叔!”苏轻默轻声低唤,想都未想便跳下马车,向夜迁沉跑去。
满眼…
满心…
都是这人!
无暇思量!
而夜迁沉看见面色微微苍白的苏轻默,心下一疼。
大步走去,便将苏轻默揽腰抱起。
他的默儿…
极少这般孱弱的样子!
而云仇墓却是一惊!
“默儿!”
他并不知二人关系,见夜迁沉抱起苏轻默,只以为他要伤害苏轻默,‘唰’地一声长剑出鞘,剑锋直逼夜迁沉。
槿夏见此心头一惊,紧忙喊道:“云楼主不要!”
却已然晚了!
槿夏暗道糟了!
果不其然,夜迁沉丝毫未动,垂首看着怀中的苏轻默,极为认真,极为心疼。
而后…
‘咣’地一声,云仇墓手中的剑落在地上,剑身…
一分为二!
正是坐在马上的莫愉含着笑意,射出了一颗石子。
石子打在云仇墓的剑上,那坚韧的玄铁应声而断,而那内力之大,震的云仇墓手臂生疼,也硬生生的掉了剑柄。
眼下…
那右手竟是止不住的发抖!
云仇墓瞪大眸子看着自己的右手,震惊于这浑厚的内力之中。
“兄长!”苏轻默一惊,担忧的看向云仇墓。
虽心知师叔不会伤了兄长,但苏轻默仍不放心的惊叫出声。
谁知…
夜迁沉手上用力,将苏轻默抱的生疼,那眸中风雪乱作,如寒夜冰凉。
“心疼了?”
夜迁沉垂眸看着苏轻默,仍是那般低沉好听的声音,却是…
危险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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