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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祥云一字一顿,说出那两个字。

    一时间,时间仿佛静止一般,师爷眼瞧着县令由一开始的不耐烦,转变成一块僵硬如雕塑的木像,脸上的表情跟裂开一样。

    周县令此刻心中翻江倒海,目光愣愣看了眼手中发烫的玉牌,又将视线落在祥云身上。

    “赵……他是你先生?”

    祥云双手背在身后,跟个老学究一样点点头。

    林老太跟着补充道。

    “朝先生说过,若有一日遇到困难,可拿着玉佩去找魏县令,我们想您跟魏县令官职相同,想必也能通融一番。”

    “你说的魏县令,是魏淼?!”

    林老太不清楚朝先生的身份,只以为是魏县令的名号起了作用,连连点头。

    京都谁不知道,平阳王赵括跟魏家关系好,尤其是魏家大郎魏淼,曾是平阳王的伴读,二人关系甚好。

    林家人既能拿出玉佩,又认识魏淼,说出的话绝不可能是胡乱编出口的。

    师爷不清楚状况,火上浇油道:“大人,林家人满嘴谎话,依下官看不如让人拔了老妇的舌头,再把这臭丫头打一顿丢出去,趁早了解矿场的案子才是大事……”

    “啪!”

    一阵响亮巴掌声在大堂里尤为清晰。

    被扇懵的师爷捂着肿胀老高的半边脸,委屈道:“大人,您何意啊?”

    周县令恼怒之际,甚至顾不上有百姓在场围观,立刻撤销先前的裁决:“快快快,一群没眼力见的东西,谁让你们下手这么重的,还不赶紧找大夫过来给林家大郎疗伤!

    他要是有个好歹,你们休想再衙门混了,全都给本官去服苦役!”

    颤颤巍巍的衙役们的令立刻混乱得不知所措。

    王五等人困惑不已:“大人,您是不是弄错了,林延春是本案的主谋,打死也是活该,您怎么还给他找大夫呢?”

    周员外同样颤着下巴,满眼惶恐,以为林家给出去的玉佩更值钱,县令反水了。

    “大人,是不是城外的庄子不够值钱?小人在别的地方也有置业,我愿意再出两个庄子……”

    他慌乱到一时忘了还在公堂上,周边有衙役,台下有看热闹的百姓,他的一番话,无疑是自爆官府和罪犯勾结。

    县令当场气得脸色铁青,一下子将所有筹子扔了下去,冲衙役大喊:“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等藐视律法,胡乱栽赃的混账东西拖下去!”

    又有新一轮棍棒声此起彼伏。

    一时间堂上哭喊声乱成一片,堂下看戏的百姓们,也从林老大死不认罪和县令明显心虚表现中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结合周县令平日的为人,大伙儿纷纷低声咒骂起来。

    “还以为周扒皮转了性子,要为百姓做回主,搞了半天还是那副德行!”

    “林家大郎算是倒血霉了,被人诬陷不够,平白挨了十几下板子,打得后背没一处好破,不知道要在床上躺多久,会不会留下什么病根。”

    “林家到底什么背景,能让爱钱如命的周扒皮舍弃两个庄子,该不会背后站了什么贵人吧?”

    “王五不是东西,周员外更不是!以怨报德,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玩意儿!”

    一场闹剧在县令手忙脚乱中匆匆落寞,百姓被赶了出去,留下打得只剩半条命的王五和周员外,瘫倒在大堂地上,无人问津。

    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明明距离给林老大定罪只剩下最后一步。

    为什么县令临时改了主意?

    道理是哪里出了问题!

    被接回林家的林老大,靠着祥云的药丸一直吊着半条命。

    后背染血的衣衫被剪刀剪下来时,触目惊心的伤口,让人不忍直视。

    凤仙和钟婶一直守在外间,听到林老大凄惨的喊叫声心里别提多难受。

    亲眼瞧见儿子受刑,又看到血肉模糊伤口的林老太,早哭得没了声音,嗓子跟冒烟一般,光咽口水都刺痛。

    “儿啊,你受苦了。”林老太声音凄惨,蕴含了无数委屈和不甘,“咱家势微,在朝中没人,官府不把我们的死活放在眼里,要不是阿宝想起朝先生的玉佩,咱们今天都得交代在那吃人的公堂上!”

    祥云见奶奶仿佛一瞬间苍老好几岁的模样,心痛的不行,伸手帮她抹眼泪,声音也是可怜中带着窝心:“奶不哭,我们有小叔,以后咱家也会有当官的,没人敢欺负我们!”

    “对!小叔厉害,我弟弟也是读书的料,他们日后一定会给家里撑腰,”天吉双手握拳,望着床榻上气息微弱的大伯,第一次坚定地向林老太表述内心。

    “奶奶,你们以前总问我长大了想干什么?我想好了,我要学武,我要从军当将军,天吉要保护家里每个人,不让他们受到伤害!”

    林老太欣慰地将孙子抱在怀里,连声道:“好孩子,难为你有这片心。”

    祥云也拍着小胖手,欢呼道:“小叔三哥当状元,二哥当将军,好好好!”

    林老大也忍不住扯出一抹笑:“那你大哥和四哥呢?”

    祥云歪了歪脑袋,大哥小时候对学医还有些趣味,抱着本医书一研究就是好几个月。

    后来她发现大哥好像不是喜欢学医救人,相反他更喜欢倒腾一些奇奇怪怪的药。

    比如能让人过敏的山药汁,会让人腹泻的巴豆,和带有毒性的朱砂和砒霜,都曾是他日以继夜研究的目标。

    祥云一度怀疑,大哥有危害社会的潜质,好在他心地良善,研究的药大多用在对家人不利的恶人身上。

    至于四哥天吉,只是个比祥云大不了几岁的大萝卜头。

    除了喜欢家里的家禽,就是爱跟大黄牛交流,平日里跟在二伯身边,种种花草,修剪枝丫,没别的爱好。

    年纪尚小,瞧不出子丑寅卯。

    祥云掰着手指头道:“先生说过,仕、农、工、商、医、卜、道、僧是朝廷立身之本。”

    林老大握在床上,也忍不住伸出手指,学着小侄女的动作数起来。

    算算看,家里在哪个行业还缺少人才。

    缺得还真不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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