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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瞧这里。”姜人龙指指下角,刻了“蜀郡太守李冰刻”几个字,“你说这真是李冰的手笔吗?”“李冰乃秦统一六国之前的人物,若李斯当时已统一了文字,刻的也该是小篆才对,李冰恐怕是托名而已。”
“我有同感。”
“这分明是魏碑,只怕最早也不早过东汉。”汉朝官方书体是“隶书”,字扁而粗,左轻右重,两端有蚕头雁尾之形,存世隶碑之中,在魏晋时代的碑文刻得特别粗犷,原本的圆润失去,产生坚硬的风格,甚至变成有人用笔意在纸上刻意模仿这种石刻风格,由于现存碑文大多源自魏朝(亦即三国时代)以后,所以这种字体又称“魏碑”体。
“符老,我猜你在猜谁?”
符十二公目不转睛的端详石碑,口中说:“我们都希望是他,不是吗?”
“当时他就在蜀地,时代也对,不是没有理由。”
“虽然杜老赞他『名成八阵图』,不过世间深谙八阵图者,也不可能仅他一人吧?”
姜人龙拍膝盖道:“好吧,就说是他好了!那他为何要将这二郎庙的走道、地道布成八阵图?难道连后山小屋也是他的设计?”
“说不定是一道后着,”符十二公道,“此地离蜀郡(成都)不远,说不定是蜀后主的避难所,万一吴兵或魏兵杀到,他还能逃来此地苟延残喘,至少还保他一时三刻不至于灭种。”
两人正热烈讨论中时,地道忽然变得比较亮了,有人推开了包道士床底石板,探头进来。姜人龙忙用身体挡住符十二公,他正感惊奇,一见那头是颗光头,便知是那位不请自来的出家人。
“总工头,”出家人探头说,“外边十万火急在找你呢。”
“你怎知我在此?”姜人龙才问,又自言自语道,“算了,你似乎什么都知道……”
“贫道不是什么都知道,不过知道的也够多了。”出家人说,“你们刚才杀的那些人,真的又活过来了。”
姜人龙吓得跳了一下:“岂有此理,这么难缠。”
“而且,看来跟先前的不太一样。”出家人悄声说,“你快些上来,免得别人知道这里也有地道。”
“你先上去。”姜人龙有些避忌,生怕一移动身子就会暴露后面的符十二公。
“总工头不消担心,”出家人说,“我下来照顾那位老人家好了。”
姜人龙无话可说,只好快步爬上洞口,抛下出家人和符十二公。
他一边跑向前殿,一边心中越来越疑惑,那位出家人究竟何许人?为何贸然出现在此地?彷彿是为助他而来?难道他才是师父真正想找的那种人?说起来,师兄的能力似乎还远远不及此人!
正在姜人龙匆忙赶去前殿之际,那位出家人也进入地道,缓步走到符十二公身边,饶有趣味的观看石碑。
符十二公警戒的望住他。
出家人两眼清澈,不似奸恶之人,但符十二公还是不减警戒:“阁下是……”他称对方“阁下”,表示他甚至怀疑他是否真的是出家人。
“符老前辈,”出家人这么称呼,表示他不但知道符十二公是谁,两人说不定还有些渊源,“晚辈白蒲。”他还自报法号,不像对待外头的人,半点不肯透露来历。
“你是何人?”符十二公把油灯举到白蒲眼前,故意令他视线不清。
出家人取法号白蒲,是有些跷蹊,不似平日以苦、空、无常取名的传统,唯一说得上的,也只有由水边蒲草制成的蒲团为出家人所坐,而蒲草所开为白花,故称白蒲。
白蒲也不掩灯光,说:“先不提晚辈何人,晚辈倒想请问符公,符公在张献忠那批人那边,是否认得一位名叫士庆的?”
符十二公听了,登时背脊发凉,手腕下意识的反屈,准备去拿腰间小斧。
白蒲说道:“看来符老认识他了,你可知道他有没有给他们吃过什么?就在你们开始互相攻击之前?”
“我没看见。”符十二公瞄了一眼白蒲的脚。
白蒲并没再走近符十二公,他知道符十二公还对他有所忌讳:“你没吃吧?”
符十二公摇头,反问:“士庆是你什么人?”
“贫僧不讳言,他其实是我师弟。”
“他也出过家?”符十二公惊问。
“是出家,不过是在茅山道门下出的家。”白蒲说,“不才发现所学非究竟之门,不愿久留,才由道入佛,然而士庆不听师命,乱学旁门,依附张献忠为孽,贫僧来此,是为渡他劝善。”原来他也曾是道门中人,怪不得自称晚辈。
“你特意进来这个地洞,为的就是告诉老夫这件事?”
“不,我要告诉你的是另外一件事,”白蒲说,“士庆为何不随大队,执意来此?为的就是这个。”他指着符十二公眼前的石碑。
那天白额狼攻进二郎庙时,士庆就曾逼庙祝说出石碑下落,幸亏姜人龙觉得石碑很重要,事先藏起来了。
“我不知道这石碑对他有何用途,前辈可以告诉我吗?”
符十二公蹙眉想了一想,摇摇头说:“老夫也想不明白。”
“只怕他得到此碑,又生出什么害人的事来,所以,”白蒲顿了一下,说:“是不是该把这块碑毁掉?”
“什么?”符十二公登时无名火起,这是他梦寐以求、可以用生命来交换,甚至可能是诸葛孔明遗物的石碑,眼前这个才见面谈数句话的人竟要毁了它,“这碑文千载难逢!不是玩笑话,若真是孔明所刻,怕有千年历史,可遇不可求,凭你一句话就毁了它?”
“符老,符老,请听小辈一言,”白蒲语气一直都很温和,此刻更是近乎委屈了,“如果毁一石碑,能救千万人性命,你为不为?毁一碑,化成碎石,置于路边,也没人在乎它是否曾为古碑,再者碑上之图文,惟尔辈方会汲汲营营,对他人而言毫无助益,反而是伤人杀生之学,如此一碑,毁之何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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