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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下心来仔细一想,立秋又开始安慰自己。不会出事的。
她没做梦,能出什么事?
一会儿又开始瞎寻思,难道老天爷真的将她做噩梦预警的能力收回去了?
紧接着又怪自己昨晚怎么没抽出时间来睡一觉,兴许就是因为她没睡觉,所以哪怕老天爷想要给她预警,也没办法。
转过头来又安慰自己,她马上要和长安哥成亲了,长安哥就算不为她这个人,为了即将到手的大把嫁妆,也会来要人的。
就算张家要糊弄长安哥,在那之前,长安哥已经闹起来了。
还有于翠花。
于翠花还指望着她帮忙呢。
直到炕上传来哼唧声,立秋才猛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陈云芳满身是血地躺在炕上,她怎么还有闲心思东想西想?
总归要先看看人有没有事再说。
“二嫂,你还好吗?”
立秋没有经验,随手把被褥什么的剪开,垫在陈云芳身下。
“二嫂,你加把劲儿,把孩子生出来就好了。”
算算日子,陈云芳肚子里的这一胎,满打满算七个月。
古话说得好,七活八不活。
这孩子生下来精心养着的话,肯定能养大。
大妮就是不足月生的,虽然身子弱了一些,但不也长到七岁了。
陈云芳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
她脸色苍白,头往后仰着,嘴巴微微张开,双眼茫然地盯着墙上某处。
立秋喊了她好几声,她才微微有了些反应。
“娘……”
“二嫂,是我!”
立秋握住陈云芳的手,轻声鼓励她:“你再坚持坚持,稳婆很快就来了。”
“娘……芳儿好疼啊……娘……”
立秋鼻头一下子就酸了。
她虽然恨陈云芳,可却没有恨得想要陈云芳这么惨地死去。
何况陈云芳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呢。
孩子总是无辜的。
也不知道张老蔫两口子在搞什么鬼,平常不是一口一个大孙子地喊着,格外重视陈云芳的肚子么?
怎么现在却不着急了?
最起码给递一盆热水来啊。
立秋着急了,跳上炕打开窗子就往外爬,谁知刘氏竟然守在窗户根底下,手里还拿着一根棒槌。
定睛一看,正是昨天晚上把张二嘎打得人事不省的那根。
“回去!”
刘氏冷着脸,掂着棒槌,直指立秋面门。
“守着你二嫂,等稳婆来了,我就放你出来了。”
立秋也冷下脸:“二嫂这个情况等不得,再等下去,就是一尸两命!你可以不把二嫂的生死放在心上,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呢?难道连你的大孙子,你也不要了?”
刘氏眉眼间闪过一丝厌恶:“我已经有了一个大孙子,多一个少一个没啥关系,你就好好守着你二嫂,以后管好你的嘴,就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等十六你出嫁那天,我再给你添二两压箱银。”
六月天,立秋竟然冷得直打哆嗦。
她明白了,张老蔫和刘氏是想要了陈云芳母子的命!
怕她出去喊人坏事,所以才将她和陈云芳关在一个屋子里。
照现在这个情况来看,等稳婆到了,陈云芳的身子也凉了。
为今之计,只有活马当成死马医了。
“好,我不出去,那你帮我打一盆热水来,总行了吧?”
“你要热水干啥?”
立秋捏着鼻子,一脸嫌恶:“屋子里血腥味太重了,我用热水给二嫂擦擦身子,不然,那稳婆来了一看这个情况,肯定要说闲话的。”
刘氏不肯离开窗子一步,扬声叫来了张老蔫。
老两口一个守着窗户,一个去打水,递给立秋之后,“啪”的一声就把窗户给关上了。
这间厢房就是原先立秋住的那一间。
靠墙角摆着一个草编的筐子,上头蒙着一块蓝布,里头放着几件立秋的旧衣裳。
立秋轻车熟路,从草筐子最底层翻出一把干红枣,这都是她这几个月偷偷藏的。
她往陈云芳嘴里塞了一颗红枣,陈云芳却依旧双眼无神,痴痴地盯着房梁。
“二嫂,你醒醒,你听着,外头那两个老不死的想要你和你孩子的命,现在除了你自己,谁都救不了你,我啥都不懂,也帮不了你,现在咱们手头就一盆热水,一把红枣,外加一壶冷茶,你得加把劲,把孩子生出来就好了。”
听到“孩子”二字,陈云芳的双眼似乎有了点神采。
“二嫂,你想想你爹娘,你要是没了,你爹娘该得多伤心。”
陈云芳在家里是老小,上头五个兄长,颇受宠爱。
陈家二老隔三岔五就要来看看这个小女儿,每回都要大包小包的带上好些东西。
立秋可羡慕了。
果然,一提起陈家二老,陈云芳的嘴巴就动了起来,竟然慢慢地嚼起了干枣。
立秋大受鼓舞。
“这就对了,二嫂,你再想想二哥,大夫给二哥开了药,说二哥将养些时日就好了,你和孩子要是有个好歹,你叫二哥和小虎子怎么办?他醒过来知道你出事了,还不得疯了!”
“唔……”
陈云芳忽然呻吟出声,那双眼睛终于有了焦距。
“二嘎……”
她死死地攥住立秋的手:“立秋,帮帮我,我、我要见二嘎……”
立秋长舒一口气。
有时候,人能不能活下去就靠一口气。
有了这口气支撑,活下去的希望就会增大。
“二嫂,张老蔫两口子就在窗外守着,你告诉我怎么做,我来帮你,咱们一起加把劲,把孩子生出来。”
陈云芳点点头,忽然发了狠,拽着身子底下的被褥,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要喝水,我要吃东西!”
喝了一壶冷茶,吃了一把干枣,陈云芳身上就有了劲儿。
她嘴里咬着一块布,两手拽着褥子,一声不吭地发着力。
立秋只能看着干着急。
只恨梦里在红袖招,她只学了一些迷药催情药之类不入流的东西,根本没学过妇人生产,不知道怎么才能帮上陈云芳的忙。
眼看就要晌午了,忽然听得张家院门被人拍得震天响:“开门!我把稳婆请回来了!”
立秋心里一松,刚要走,手就被陈云芳给攥住了。
“二嘎!”
厢房里爆发出一声悲鸣,随之响起的,便是婴孩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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