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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灵玉又羞又恨,羞的是自己堂堂一个大家闺秀,竟在外人面前被一个男子用如此手段欺负,日后传出去,自己还怎么见人?恨的是刚才自己马上就要得手了,这温陈到底吃错了什么药,为何突然闯进来坏了好事?!
奈何她还不敢过于声张,这次的计划指定是失败了,千万不能让金栋看出端倪,只能含泪顺着温陈的话往下说:
“温公子息怒,你误会奴家了,奴家没有勾男人……”
“呸!还想骗我!”温陈啐了一声,指着一旁有些局促的金栋义愤填膺道,“你没有勾男人,那这货来你闺房难道是来喝茶的吗?”
金栋嘴角抽搐,他一身清白活了大半辈子,何曾被别人堵在房里捉过奸?
“小兄弟,你误会了……”
“鄙人乃我大盛朝户部尚书金栋,此次微服私访到这万花楼,绝不是来寻花问柳的,乃是此处有一位鄙人仰慕的年轻才俊留下了墨宝,于是特来瞻仰!”
“户部尚书?!”温陈一副不相信的模样,淡淡斜了他一眼,“你说是就是?”
“敝人有腰牌为证,更有陛下的圣旨可以证明清白,只是此等烟花之地不适合取出自证清白,小兄弟如果方便的话,大可与敝人出去一看!”
说着,从腰间摸出代表官职的腰牌。
温陈接过腰牌貌似是在检查,实则内心狂笑不止。
这里的读书人果然都一个毛病,无论身份高低贵贱,都把清白看得比命都重要!
而且金栋是什么人?那可是整个大盛九州财政总长!听说还兼任着翰林院奏议大夫一职,平日里说出的话,连当今圣上也要考量三分,乃是朝中除了阉党之外,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之一!
如今即便面对自己一个平头老百姓,也并没有端起官架子,反而一副和善模样,耐心解释着身份和来此的目的。
但温陈可并不认为这是懦弱之举,此乃为上位者应有的风度和儒雅,心中不由对这位户部尚书好看了几分。
“还真是朝廷的物件!”温陈装作惊讶道,赶忙躬身拜道,“在下温陈,见过金大人,刚才冲撞了大人大驾,还请金大人责罚!”
金栋闻言,瞬间眼前一亮,急忙伸手将他扶了起来,满脸惊喜道,“你就是那个写出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的温陈?”
“大人听说过在下?”
“当然听说过,当然听说过!”金栋哈哈大笑,抓着温陈胳膊的手,都舍不得放开,像是生怕他飞走了一般。
“千金易得,知己难寻,温公子的诗可是句句写在了敝人的心坎里!”金栋一边拉着温陈坐下,一边挥手让灵玉去泡茶。
“没想到敝人此次南下收布,竟然接连遇到惊喜,先是徒儿的那首赠友人,前两天又出了个五行联,如今还能收获温公子此等佳句,真是不虚此行呐!”
“青城能有你们两位青年才俊,乃是青城之福,不对,实乃大盛之福呀!”
温陈眉头一挑,马如意把我送给他的那首诗名改成了赠友人?
好家伙,你是一点好处都不往外漏啊!
“金大人过奖,您才是大盛为国操劳的肱股之臣,在下这些舞文弄墨的伎俩,在您的功绩面前不值一提!”温陈顺势一拍。
金栋听后微微点了点头,对这个马屁很是受用。
“对了,灵玉姑娘,你不是说温公子之前在你这里留下过墨宝吗?快拿出来让敝人瞻仰一番!”
灵玉闻言,脸色一变,她哪有什么墨宝?不过是骗金栋前来受死的借口罢了!
“金大人,这……”
“怎么?”金栋脸色一肃,“难道灵玉姑娘还想藏私不成?”
“金大人这是什么话?她哪敢呢!”一旁温陈连忙笑着解围道,听二人刚才的对话,瞬间便明白了灵玉的那些个小阴谋。
“在下之前留下的不过是两行残句,灵玉姑娘得知大人的身份后,害怕拿出不完整的诗,被大人怪罪,这才有些犹豫!”
“对对付,没错!”
身旁灵玉连连点头,微微松了口气。
金栋恍然大悟,轻轻摆了摆手,笑道,“不碍事,能瞻仰温公子的墨宝,便已是敝人之幸事,哪里还会挑三拣四?”
金栋对温陈的评价可谓是极高,水力纺织机那边,他可是去看了好几次,每一次都会被其中一项巧妙的设计所折服,再加上此人在万花楼有过惊艳表现,所以金栋并不在乎灵玉给他看的诗是否完整。
“金大人又何必舍近求远呢?在下不就坐在这里吗?让在下念给大人听不就好了嘛!”
身侧站着的灵玉,这时两条腿都开始打颤,本就是第一次谋划杀人,却遇到了这么多意外事故,如果不是温陈反应快,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对对对!那就请温公子赐教!”金栋朝着身边微微抱了抱拳。
温陈深吸口气,大脑飞速旋转,自己将要念的诗可得给金栋再次留下深刻印象,更要投其所好,让他对自己的好感达到顶峰!
要作得有水平,有特点,让金栋一听便会如雷贯耳,醍醐灌顶!
之前那些个赠友人以及“问君能有几多愁”之类的,还是不能再写了……
思虑片刻之后,轻声开口: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荣枯咫尺异,惆怅再难叙……”
说完,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把头转到一边。
灵玉微微咬了咬嘴唇,有些疑惑的望了温陈一眼,这两句诗,完全没有之前送给自己的那首惊艳呀……
而且你在朝廷的户部尚书面前,说出“朱门酒肉臭”这句话,不是光明正大打金栋的脸吗?
这尚书大人就算脾气再好,也忍不了吧?
可让她意外的是,原本神情轻松的金栋,在听到温陈念出的诗句后,逐渐凝重起来,表情不断变化,时而叹息,时而忧愁,眉宇间还夹杂着一丝不忿与恨意!
但却没有向温陈表达出一丝不满,反而一直憋着,更像是在自己尽力消化负面情绪。
许久之后,金栋忽然站起身来,一本正经对着面前温陈弯下身子重重一鞠躬!
这看似柔弱的举动,略显清瘦的手臂上却像压着千钧重担!
“温公大才,金某听到温公今日这番话后,如醍醐灌顶,回忆往昔种种,实乃羞愧难当,请受金某一拜!”
他这次来青城,明着是来收布的,实则就是为了调查去年江南道新修河道决堤一事的,可如今朝中宦官掌权,身边更是有魏成这样一个老狐狸跟着,最近金栋做起事来,不由得有些畏首畏尾。
抵达青城都二十多天了,依旧一无所获。
温陈的一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再次将他记忆中的画面重新翻找了出来。
去年的江南道,不就是此番情形吗?
百姓流离失所,哀鸿遍野,而那些贪墨了朝廷修堤款的宦官大员们,一个个吃的脑满肠肥,自己来此处的目的,不正是收拾他们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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