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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泉为宋回操碎了心,梁洛给鹏达打好招呼,他亲自登门帮KK做了单生意。而这一切好处,都将记在宋回头上。
KK不费吹灰之力,拿下鹏达增发项目,亲自出马的总监都惊掉下巴。
会后,腾达副总主动与宋回握手,称赞他年轻有为,来日必成大器。
总监恍然大悟,自嘲地笑笑,交代项目由宋回全权负责,便借口工作独自离去。
宋回的自负此时已登顶,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
下午,鹏达副总的电话打过来,没把他当外人,直言增发有个内定投资人,想嵌套资管计划,规避披露,叫他帮忙。
宋回私欲膨胀,瞬间想到刚入职亚盛的彭雪薇,丝毫不避嫌,一口答应下来。
他拉开窗帘,港城的雾自海面流窜而来,窗外是深灰色的,映着他踌躇满志的脸。
宋回迫不及待向彭雪薇分享这个好消息,留下赶方案的同事,匆匆出门。
他举着黑伞,漫步街头,掠过一个个奢侈品橱窗。
手机另一端,传来彭雪薇银铃般声音,和满溢的感激之情。
通信挂断的前一秒,彭雪薇说道:宋回你值得。
就这五个字,让宋回莫名激动,风雨冰冷,而他像一团火。
街角有家LO,是冰激凌界的爱马仕,一只甜筒要几百块。
沈泉进去,都是随便挑选,好像在买两块钱一根儿的冰糕。
可陷在宋回心里的,是上学时,彭雪薇说以后有钱了,一定要来吃一回LO,不吃不甘心。
宋回鬼使神差走进去,再次拨通彭雪薇的电话。
然后,他极其浪漫地,隔着时空,按照对方指引,耐心配齐雪球,洒上最贵的金箔、钻石糖。
他们戳破迷障的门,丑陋的烟火,在白日爆燃……
晚高峰,滩湾道堵成一团,沈泉透过雾湿车窗,在人流中一眼捕获到宋回。
雾灰色风衣,是他在德国买的,如今狠狠佩服自己的眼光。
男人帅气侧脸,回头时蹭过风衣竖领,冰冷而优雅。
“侨叔,我要下车。”沈泉抓起外衣催促。
侨叔看好久后视镜,才开锁:“二少一定要小心,看车。”
“没事侨叔,都堵一块了。”说罢人已跳下车,如一尾轻巧的小鱼,顺着缝隙游到街边。
宋回举着伞,手里拿着LO家爆款“万圣节”,眼角透着温柔。
沈泉见他全神贯注,便静悄悄跟在后面,出其不意捂住他的眼睛。
异地街头,心怀鬼胎,宋回想都没想,丢开伞,钳住对方胳膊,直接甩出去。
沈泉被大力惯在高奢店铺门口,要不是门童眼疾手快扶住了,他非磕到头不可。
“阿回!”他惊魂未定,风衣掉在地上,染上深色水渍。
宋回先是意外,再是愤怒:“怎么是你?你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不提前说呢?”
“我……”沈泉还被门童扶着,突如其来的兴师问罪,让他心脏一沉。
宋回讨厌他总是一脸无辜:“你这样多危险,摔倒了怎么办。”
“阿回,对不起,我就想给你一个惊喜。”沈泉安慰自己,他生气,是怕自己受伤,心里别扭着,却也勉强接受了。
宋回捡起伞,一点一点吃掉情绪,再去捡他的衣服:“以后来找我之前,都要提前打招呼,我是在工作,不如以前在学校自由,知道了吗?”
“哦。”沈泉看见他手中LO的冰激凌,手指戳戳,“你工作也包括买冰激凌吗?”
宋回笑了,毫无负担地递过去:“看见店铺,突然想起你,就买了。”
“那我能吃吗?”沈泉其实冷得够呛,又不想辜负这份巧合的浪漫。
宋回帮他解开冰盒,露出丰富内容。
“哇哦!这么多?”沈泉眼睛绷得老大,不过他并不喜欢金箔、钻石糖,还有海盐、蓝莓、奶酪的雪球口味。
宋回木然笑着,敷衍催促:“尝尝吧。”
两人沿着店铺屋檐,慢慢走着。
风雨吹着沈泉单薄衣衫,他还是吃掉又冷又不合口的冰激凌,把开心说与爱人听。
换来的只是黑伞下,宋回长久的沉默,与心不在焉。
沈泉还在默默等待,等待他分享拿下鹏达的喜悦,然而,直到走回酒店,也没有听到一个字。
他做梦都没想过,宋回已将最激动,最热烈的情感,付之他处。
那时的沈泉不懂,一个人的冷漠,起因往往是为另一个人赴汤蹈火。
回到酒店,沈泉见他兴致缺缺,便说出大哥要他陪伴钓鱼的消息。
果然,宋回眼神陡然认真起来,问道:“只是钓鱼?”
“当然不是!”沈泉抱住他的腰,亲昵地靠在肩头,“我英明神武的大哥,要接着考验你。”
宋回亲他冰凉额角:“万一我受不住考验,怎么办?”
“怎么会?!”沈泉惊愕。
宋回有点恶劣地笑了:“瞧你吓得,我开玩笑呢。”
所有玩笑都有认真的成分,只有傻子才会信纯粹的玩笑。
“不许笑!这可关系到你能不能进沈家大门!”沈泉捧着他的脸,气呼呼。
这句话在宋回听来,无比刺耳,时刻提醒着,他与沈泉巨大的身份鸿沟。
他是要爬进天堂的罪恶灵魂!
……
鹏达项目到手,宋回在KK如日中天,老张甚至带他见了亚太区副总裁。
办公室八卦,不出半年总监位置非他莫属。
两个月前,与他一起喝免费咖啡,吃加班三明治的实习生,如今见到他,都得恭敬叫声宋总。
周五,他破天荒请了一小时假,驱车赶往围村水库。
沈悬约他钓鱼,没想到是场夜钓,六点进场,第二天五点收位。
乡下家佬说,凌晨钓鱼,灵魂出窍,最容易说实话。
沈家这位长兄,身娇体弱,还要点灯熬油,是个狠人。
手搭在方向盘上,宋回看着猩红信号灯,心中盘算着对策。
围村顾名思义,三面被水围,只有一面通路。
水库建成后,村子就沉底了,随村而沉的还有祖祠、祖坟、祖宗牌位。
都说围村水库邪性,可也挡不住钓鱼佬的热情。
沈悬不会钓鱼,更喜欢钓人,人可比鱼凶残多了。
秋天昼短,太阳咽下最后一口气时,沈悬姗姗来迟。
宋回已选好位置,租了全套用具,还将软椅、小桌擦得干干净净,打好开水,点亮棚灯。
沈悬穿一身奶白运动服,裤线笔直,不见logo,外面是件米灰色开司米罩衫,随意敞开,清新淡雅,就是不像来夜钓。
他面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笑,身后跟着冷若冰霜的阿耀。
“大哥坐,这边遮风。”宋回细心调整好软椅位置,殷勤问候。
不得不说,他可以把虚伪的礼貌,用得让人舒服。
沈悬仅点头,理所当然坐进挡风棚中。
他指着外面架好的钓竿,问道:“会钓?”
“老板帮着弄的,我不太会,一直想学。”宋回实话实说,看上去格外真诚。
沈悬轻笑:“那你可要失望了,我也不会钓鱼,我都是看阿耀钓。”
说话间,阿耀已从车上拿来顶级钓具,不紧不慢布置停当,相当专业。
“阿耀真厉害,好像什么都会。”宋回看不起沈家下人,却对没学历的阿耀赞赏有加。
直觉告诉他,阿耀对沈悬而言,不一般。
沈悬微侧头,眼神流连在前方,听到他的话,这才收回来:“那就坐下一起学吧。”
“谢谢大哥,机会难得,我得好好看着。”宋回拉过软椅,与他隔着小桌而坐。
阿耀熟练地上饵下线,便返回沈悬身边:“沈先生,起风了。”
沈悬顺着他的眼神落在胸口,二话没说,将开衫扣子一颗一颗系上。
宋回很懂,低头拿水盅烫洗茶具,装作正好没看见。
他从公司拿了老白茶,七年成药的那种,轻手轻脚煮上,毕恭毕敬斟到半杯。
还没等放到沈悬面前,阿耀拿着保温汤盅过来,顺手推开茶盏,摆开阵势将宋回挤到一边去。
“沈先生喝药,不饮茶。”他把浓赤汤药端正放在桌上。
宋回好尴尬,连连道歉:“大哥是我想得不周到。”
“不用多想。”沈悬与他讲话,眼睛看的是阿耀。
嗯……我家阿崽看上去不太高兴哦?
待到白月升起,阿耀喜获一条肥鱼。
沈悬百无聊赖,终于正眼看了宋回:“宋回,有件事,我想与你说清楚。”
“您请说。”宋回从软椅上坐直身体。
沈悬张开手,阿耀便将支票放上去,窄窄一条,墨黑的字,绿标防伪,笔走游龙的签名。
“离开沈泉,这就是你的。”他将那张五百万的支票,用食指摁在桌上。
宋回想象过各种刁难,未曾想遇到最狗血、老套的一幕。
二人目光相撞,只一下他就败下阵来,垂头深吸口气:“大哥对我是不是有些误会?”
沈悬再次张开手,一张一千万的支票落在桌上,被苍白修长的的手指钉死。
一千五百万的重量,让宋回产生幻觉,桌子在颤抖,不堪重负。
“大哥,你是让我出卖对沈泉的感情?沈泉知道吗?”宋回用极度理智,压抑着蓬勃欲望。
沈悬哂笑:“在这世界上,出卖感情并不丢人,丢人的是……没能卖个好价钱。”
密密麻麻的寒气,如针般扎入四肢百骸,宋回捏着茶盏的手抖了抖。
沈悬对人性的拿捏,登峰造极,他看透了对方。
“大哥,不管你信不信,我对沈泉是认真的。”宋回心底野兽横冲直撞,堪堪维持住人形。
阿耀将最后一张,一千五百万的支票,递过去,落在瓷白如玉的手指间。
沈悬翻手,三张支票匍匐在他指下:“宋回,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应该知道,无法舍弃,就什么都无法改变。”
“你不能这样,摆布我和沈泉的感情。”宋回的防线在坍塌。
他明知道是一场考验,也做好准备,可没有人告诉过他,人在金钱面前,如此渺小。
沈悬一瞬不瞬盯着他:“我给你三秒钟,三、二、一……”
最后一个数字音未落,宋回一言不发,鬼使神差摁住了支票边缘。
“很好。”沈悬站起身,居高临下看他一眼,便转身离去。
阿耀像一道黑影,合身跟上。
“沈先生,这样就结束了吗?”他回头,挡风棚内灯影摇曳,映着一截人影,像根腐烂的木头。
沈悬垂目擦手:“让一个善于伪装的人,露出本来面目,首先要将他逼上绝路,欲望的绝路,再让他疯狂的后悔。”
“阿崽,狩猎要有耐心,精彩的还在后面。”
阿耀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沈悬心情好的时候,会叫他阿崽,可爱又奇怪。
天完全黑了,月光如刀锋般,亮得尖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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