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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克里德被更多尽力朝着他赶来的卡迪亚第八团老兵与卡舍津们拖着、簇拥着、掩护着朝先头部队的方向送去的时候,他越过昏暗模糊的洞穴尽力看了一眼他的掌旗士官的方向。
就像三十二年前他尝试努力昂起头去看他的救星时一样……
……救星?难道不是卡迪亚第八团的士兵搜索时候发现了他吗?
……不……!不对!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刻意意识到过这点?!
记忆的封印被轰然重开。
命运之河中旋起一个小小的漩涡浪花。
一道光芒骤然从克里德的眼底深处爆发,他忽然记起了在他八岁遭遇袭击后,与姐妹们的尸体躲在床下的时候……那时候……第一个找到他的人到底是谁。
不、不是卡迪亚第八团的士兵们第一个发现独自在废墟中求生的他的!
是……
他耳畔此刻才响起了那个身穿黑色动力甲、外罩骨白色长袍的阿斯塔特告诉他的话。
电光火石间,克里德忽然意识到了,对,对当时八岁的乌尔萨卡来说,他当然分辨不出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何等样的存在,更遑论了解其人为哪一位半神的血脉服役或是在其修会之中担任何种职位。但从军以来乃至担任军官以来的克里德也同样从未回忆出此人的模样细节与他们交谈的内容,他的记忆似乎自然而然地忽略了这件对他其实非常重要的事情——
但现在,一位退役卡舍津最后的孩子,卡迪亚的儿子,正看着阿斯塔特牧师的骷髅头盔、金银荆棘冠与灵能兜帽,它们的细节都清晰得仿佛像是他刚刚与牧师分别。
“记好了,这是一份来自吾主的礼物。它可以守护你想要守护的人,我会告诉你如何使用它,这份礼物使用的机会只有一次……谨慎地使用它。”
“那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该用它呢。”男孩淡紫色的眼睛因为饥饿而变得很大,凶狠地瞪着牧师面容上的骷髅,“我没有要守护的人了,我的爸爸、妈妈、姐姐和妹妹都死了。”
“等到你真心想要使用它的时候,你就会知道的。”
乌尔萨卡·E·克里德用一生中最快的动作拔出了他心爱的、跟随了他三十二年的火星式旧手枪,摁下上面的一个隐蔽的、从未被激活过的开关,朝着阿巴顿与凯尔的方向用平生最大的力气奋力扔了过去——
就在这时,不知为何,他好像听到旁边明明无人的空气中有人发出了一声暗含恼意的惊呼。
“放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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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队遇袭!克里德与他的部队被切割包围!是黑军团精英终结者与重型单位!”
当位于最前方的墨丘利斯、洪索与考尔他们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统御大贤者正在把老实人克兰贤者以标准老火星口音的二进制语言从多个学术角度批驳得体无完肤,而他们二人目前正带着队伍钻进了一处狭长的隧道,最终停留在一个看起来像是终端控制的四边形尖顶洞穴内,面对着一座看起来很有希望的石塔根部,试图链接并激活艾里希恩平原上所有的这些黑石塔。
显然,指望这两位专心致志沉浸在自己的技术海洋中的机械贤者去管后队的克里德是不怎么指望得上了,他们甚至还可能要分兵留守在这里。
“我先过去。”星际战士们与凡人军士惊异的目光中,恶魔冠军拔出了那柄巨大的斧头,斧刃上光芒纯净如血,“那儿情况很乱,这种有限空间的战斗需要速战速决。”
“等一下!什么时候拯救帝国指挥官的事情轮到了一头恶魔先来!你让野狼的荣誉往哪儿搁?!”奥文·高岗立刻嚷起来,“芬里斯的好小伙们!跟我来!”
“不。”暗黑天使的克拉赫尔阴沉地说道,同时示意暗黑天使们开始行动,“这样的存在还是让我们来锁定并监督他的战斗……”
达莉娅审判官适时地插嘴,“我认为,恶魔审判庭此时应当有权利监管……”
“你们争论吧。”那个恶魔说,然后抬起了脚。“我要先去救人了。”
没有人能看清楚他的动作,即使是太空野狼与暗黑天使们也是如此,他太快了。红甲的战士似乎在某个层面上挺直了身躯,几步就跨越到了人群的外围,接着如一闪而过的光般消失在黑暗的阴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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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兰·凯尔在荷鲁斯之爪锋利的刀刃与跳跃的亚空间电弧之间眨着眼睛。
就在刚刚,他的剑刃冲锋被大掠夺者轻易地化解,魔剑带着满足的嗜血轻而易举地削去了他的半条胳膊。但幸好他携带的军旗被提前锁定在了他的动力拳上,没有落地,但接着他便落入了这背叛者的利爪掌握之中,利刃在他的甲壳甲边缘发出吱吱的切割声,这些防护根本无济于事。
“你来保护他?嗯?”对方开口了,再次出乎凯尔意料的是,这个声音听起来无比像人类,而且充满了让人心动而雄壮强大的力量感,正是热血而年轻的士兵们在开战前最爱听到的那种声音。“可看看你,你就要死了,接下来就是他,然后我会杀了所有人,摧毁这里。”
“你不会成功的,卡迪亚屹立不倒。”掌旗官出奇地平静,但他的声音已经无法像之前那样铿锵有力,他的肢体已经开始冰冷麻木,鲜血流失的速度很快。
那张旧时代英雄雕像般的面孔俯视着利爪中的凡人,带着傲慢与自信,“但你已经倒下了,你甚至无法站起,我看到他正看着你,我将在他的注视下将你杀死,向他宣告他的死状——下一个就是他,你保护不了他,他也逃脱不了屈辱被杀的命运。”
“但是,”凯尔艰难地呼吸着,对着谋杀者微笑,“能被这样的武器杀死,我并不觉得害怕,这是一个战士在战场上可以期望获得的最高奖赏之一——同一把武器的利刃曾经取走了高贵原体的生命、沐浴过帝皇流出的神圣血液,你怎么会认为我和他会对此感到畏惧呢?”
大掠夺者不知道是被触动了哪里,那张原本保持得如古代武士般高傲的神情出现了明显的裂痕,汹涌的恶意与难以计量的古老邪恶从中窥视着世界的灵魂,“他与他的一切都并不高贵!”阿巴顿咆哮道,收紧了荷鲁斯之爪。
“原体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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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兰·凯尔开始思考,是否人们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时间就会变慢,然后会开始目睹匪夷所思之事,或许临死之前会看到一些平时看不到的内容的传言是真的?
不然他怎么会看到大掠夺者的脑门上好像被一团诡异的发着绿色光晕的光束射了个正着却又在他眨眼的瞬间里同样诡异立即恢复如初?而被击中的战帅的面部表情看起来甚至浑然未觉自己受到了一次无名狙击者的袭击。这让凯尔无端感觉到了一股毛骨悚然。
然后为什么他觉得自己的眼角看到了好多刚刚还不在这里的巨人闪过?谁在咆哮战吼?为什么有这么多颜色——
一柄巨大的利斧侧面突兀在他模糊的视线上方出现,裹挟着鲜红与金色的光芒掠过他的鼻尖冲着战帅的脖颈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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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手枪的轨迹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形,落到了地面上,又弹起,随后因为最后的惯性滑向掌旗官脚下滴落成一滩的鲜红热血的血泊中。
什么都依旧没有发生,但好像又要立刻发生些什么。
至高堡主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就在手枪沾到鲜血时的一霎那。
卡迪亚艾里希恩巨石阵的地下刮起了阵阵微风,次元缝隙裂开了。
克里德便举目看去。
他看到了那第一条空间裂缝的开启,从中首先跨出一台高大的蔑视者无畏,金色神鸟坐于其脑后,引擎的咆哮如雷,手持闪耀光芒与雷电的异形长刃,随手便劈开了身畔冲过来的一头色孽舞女蛇舌的头颅,而他身旁更是伴随着一位只比这位古老的神圣长者矮了两头的黑甲之人,一柄款式像是机械神教的动力斧在他手中狂野地咆哮着,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寻找一个合适的对手。他们的身后簇拥着一群死里逃生的战士,克里德几乎不敢相信地从中认出了斯温·血嚎伤痕累累的脸孔。
他接着又观看,便看见第二条裂缝在最靠近手枪的地方跃动着,臭氧与灵能电弧在边缘跳跃,就像午夜中划过夜空的闪电,一排排表达式与结果构成了裂缝边缘排开现实的确信,在打开的裂缝之后,头顶奇异冠冕的红甲战士正在奔跑,骨白色的经文长卷在他身畔猎猎作响,他手中的动力巨斧是克里德最近一段时间来已经十分熟悉的样式,而这位战士对于这道缩地门扉几乎没有犹豫,立即一步跨出,接着挥斧扑向了正前方的阿巴顿——不知为何,至高堡主立即松了半口气。
他往旁边观看时,看见第三条裂缝分成了数条平行线裂开,从中走出了许多或高大或矮小的身影,他们身披的色彩有蓝色、绿色、甚至有金色,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那支完整的连队,美丽的奥特拉玛蓝色在他们古老的动力甲陶钢上闪耀,刚刚进入战场的他们却仿佛已经守卫了此地许久,两台蔑视者无畏立即前往了战线两端,中间则是高举仪式战斧与攻坚大盾的极限战士执政官,他们的指挥官正在开枪,并挥剑指向黑色军团与他们的恶魔盟友,高喊着,“打倒荷鲁斯叛军!勿忘考斯!”
一抹顶部跃动着红缨的金色伴随着他们的行进,一位比阿斯塔特更加高大的巨人冲进了战场,以手中的剑刃表演出了令人眼花缭乱的武技与力量结合的死亡风暴。
他最后扫过全场,看到第四条裂缝展开的边缘正在空气中如烧过的纸灰般片片碎裂消融,将一群身披银色与黑色动力甲的战士送入这个洞穴后裂缝便消失了,最后新抵达的这群星际战士相较于之前身着蓝甲似乎是极限战士的阿斯塔特来,大多显得有些吃惊,不过扫过一眼战场上的敌人后,他们就没有了更多的犹豫与耽搁,只吃惊了零点几秒,他们便老练地组成小组,各自散开,进入了愈发混乱的战场,与恶魔和黑军团的精英战士们战成一团——后者在遇到这群战士的战技时许多人明显出现了犹豫和失误,甚至还有突然高喊着发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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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限战士的副指挥官塞兰特斯正在一边指挥麾下部队的展开,一边思忖这到底是哪一支叛军?谁给他下达了防御的命令?但不管是谁的命令,此刻他确实必须战斗,因为毫无疑问地,入眼所见,这地方到处都是对于帝国真理的严重亵渎和变异堕落的特征。
显然阿玛图拉世界上的战斗还未结束,急速的战场转变或许是怀言者的阴谋,这支叛军的图腾与涂装除了那只位于中央的眼睛他很熟悉之外全然陌生,这会是哪个军团的人?可接下来他的目光便被远处那正欲杀戮的巨大利爪所吸引——这件武器的外观绝不可能被认错,那正是战帅标志性的护手利爪,不过,动力甲不对,而动力甲上方的那张脸也不对。
作为副指挥官,塞兰特斯恰好认识这个人,这张脸。
“伊泽凯尔·阿巴顿。”塞兰特斯连长怒视着叛徒的子嗣,拔出了短剑,“我必将……”
一柄沾满了亵渎之力的鲜红利斧陡然被挥向荷鲁斯之子的首席连长,快得在塞兰特斯的视网膜上只留下一道残影,这等的速度与力量,副指挥官只在很少的一群人身上曾经见过,那是伟大的——
突然之间,凡是能看到这里的极限战士们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开关,甚至被敌人的刀刃劈砍到身上都不再重要,而正紧盯着这里的塞兰特斯惊恐无比地把眼睛睁到了最大,眼珠几乎要掉出眼眶。
这位勇敢的战士哆嗦着嘴唇,在无意识中发出了平生最尖利、响亮、难以置信的哀嚎。
此刻握着斧子的人朝他们侧过了身体,露出了大半张被枪焰照亮的面容。
那是极限战士们绝无可能错认、即使是被亵渎与变异的迹象所玷污、所覆盖、他们也不会认错的一张天生高贵的脸:这头生邪物双角、如洛嘉般以经文纹满自己脸孔的脸,正是罗伯特·基里曼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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